《阴间一壶酒》叁叁零夭

5、狐仙

　　一瞬间，屋宅，老人，少女，全都消散不见。
　　陆远溪也料不到原来和这书生缘分不浅，又在这荒郊野岭再次相见。
　　而书生被唤醒后腾地做起来，还不及回味那个梦，就见竟然是那个“陆兄”，倚在一株青柏前。
　　一喜，又是一惊。
　　正想说些什么，但觉喉中一恶，干呕了半天，竟然吐出好些未嚼碎的香烛来。
　　看着那些香烛，才想起刚刚遇到了什么，又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墓碑，浑身发恶。
　　“刚刚你差点要与鬼结亲了，阴间阳界，可是泾渭分明。”
　　要是结亲，就永远无法还阳。
　　陆远溪看这个王生，可真是越看越奇，此人就像一张热腾腾的肉饼，落入了众妖鬼之窟，就算一“人”一口，也得马上一命呜呼了。
　　不过在这路上，竟然叫他不意遇上了两次，还救了两次。
　　“多谢陆兄相救。”王生该文质彬彬翩翩有礼的时候，还是十分客气的，特别是在美人面前。

　　“陆兄恐怕不是鬼。”就算是鬼，肯定也没有害自己的意思。
　　陆远溪挑了挑眉。
　　“大槐树县恐怕也是陆兄救的我。”
　　陆远溪不置可否。

　　“陆兄如此大恩大德，小生，小生实在无以为报。但小生，小生可以……”一边说，一边脸红。

　　陆远溪轻笑了一声，打断了王生的话：“你觉得我不是鬼，那是什么？”
　　王生忽地抬头看了一眼：“陆兄，陆兄如此天人之姿，一定是狐仙。”
　　陆远溪摇了摇头。
　　“前路漫漫，夜路莫留，财色不贪，好事多行。”
　　这样短命的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败尽家业，又急色又贪占别人便宜，命中竟然还能有一子，这一子，品质还十分不错。
　　陆远溪轻笑一声，只叹各有前缘，说完后，潇潇洒洒地就走了。
　　王生直直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乐，至于他说的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黑云覆地，天边滚过数道闷雷，惊雷一乍，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只是这场雨来的莫名其妙，也大得出奇，就像将天捅了一个窟窿似的。
　　大雨倾盆。
　　王生站在破庙内避雨，站在门前，看着一场来得稀奇的大雨。
　　忽然一道雪亮的闪电，雷声仿佛近在咫尺，那一道闪电离得破庙极近，王生心里有些慌。
　　半明半暗之中，雨幕之下，他看见一只灰不溜秋的小东西，在泥泞不堪的地上滚了数滚，爬起来后，直直地往破庙冲来。
　　或者说是往他身边冲来。
　　那小东西只跟一只家猫一般大，浑身脏污，只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尚还辩得清颜色。
　　又一道惊雷劈了下来。
　　它速度极快，眼见着冲到了王生的脚下。
　　王生正好一脚将它踹了出去。
　　“去！去去去！一边儿去！你这脏兮兮的小东西！”
　　一边说，一边一把关了这破落的庙门。
　　其实这破庙的门实在摇摇欲坠。
　　泥墙也是破烂不堪，小东西若要进这破庙，实在并非难事。
　　不过它受了书生一脚，摔在地上，看了破庙一眼，没有丝毫留恋，便转身又冲回了雨幕之中。
　　又一道惊雷，擦着它的尾巴击落地面。
　　最后小东西终于找到了一个非常合它心意的人选。
　　那是一个背着青剑的青年人。
　　刚才那个书生是烂泥，这个人就是天上的云彩。
　　那青年人蹲在河边，在大雨中生火烤鱼，大雨滂沱，却浇不灭那烤鱼的篝火。
　　陆远溪取下酒葫芦，拔下塞子，仰头喝了一口，这酒味道不错，刘老儿眼光还行。
　　酒香，烤鱼也香的馋人。
　　眼角余光救瞥到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狐狸绕着他的小小结界，不得而入，急得挠啊挠……
　　那小狐狸和他对视，还软乎乎地叫了起来。
　　天上的数道惊雷也绕着他的结界劈下来……
　　一时间金光大盛。

　　“小狐狸，你又没有害人命，怕什么？”
　　小狐狸挠着结界的爪子挥得更使劲了。
　　“恐怕是五百年来日日偷懒……”
　　小狐狸仰起头，十分可怜地又叫了几声。
　　大雨逐渐冲淡了它身上的污秽，露出一片片斑斑驳驳灰白的皮毛。
　　“你要投机取巧，躲到人的身边避这惊雷，日后还要报恩，恐怕到时候连命也要报没了。”
　　“呜呜，哇……”
　　“好吧好吧，看你这么可爱，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吧。”
　　一只手伸出结界，将那只半黑不白的小狐狸抓了进去。
　　大雨又下了一会，又是几道惊雷劈将下来，只是都劈不着目标，最后云收雨住，湿漉漉的天边架起一道彩虹。

　　这只半黑不白的小狐狸，原来是一只一根杂毛也没有的白狐，两只大大的狐狸眼睛晕染着初春的青意。
　　要说陆远溪这个人呢，也没有其他的爱好，除了可爱的人、物是他的心头好之外。
　　所以他喜欢那些说话还奶声奶气的娃娃，或者像小狐狸这样毛茸茸又十分小巧可爱的小动物。
　　虽然这是一只已经修炼了五百年的狐狸了。
　　要说狐狸化形比之一般精怪都要早上许多，两三百年的狐狸有时也能披一张美人皮去迷惑凡人了。
　　可这一只狐狸，实在是一只没有理想的狐狸，从来不好好修炼，最爱去农户家里偷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