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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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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城生安诃,出生在横滨的五月,因为身体抱恙而被起名安诃。
我的家人们希望我从此平安,借娑婆诃之意给我命名――成就、吉祥、圆寂、息灾、增益、无住,起码要有一个才行,最好都要。
可惜我这人运气不太好,大概上辈子是个被捅死的枪兵转世,目前我一个都没捞到,前十几年的人生大部分在医院度过,没有体验过什么多余的温暖,甚至会在公交车上被年轻人让座列,大致在社会阶层中被规划到了老弱病残的行列。
我叫城生安诃,意思是从此平安。
寓意皆好,我尚安好。
……
我的母亲在我出生前曾是一名优秀的糕点师,似乎是因为我的出生才让她洗去了那份被她热爱的工作,在医院和家的两点一线中成为了一名全职太太;我的父亲是大学的一位美术教授,据说是当年在法国街头卖艺时和我的母亲相遇的,然后就有了我这个倒霉催的买卖,仿佛我就像他俩被爱情昏头时买的股票——绿的心颤,稳赔不赚。
明明是我把他们生活搅的一团糟但他们反到对我充满着歉意――人类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他们在百年中形成无数带有思考的哲学流派,而我们在痛苦中互相折磨,在自由中乐此不疲。于我在我的父母身上看见了性善论的本源。
按照最初的剧本和轨迹来说,我应该在医院的白墙和家中的床榻上渡过余下的一生,承认自己是个靠父母吃饭的废物,或者不愿意当一个咸鱼适时挣扎一番——毕竟人生就像是一场赌博。
直到某一天我的母亲发现虽然我的身体濒临破碎,却也有着常人所不能及之处时,对方轻而易举的一句话便编改了往后我的人生。
她说:“你生而为厨。”
我自认为亏欠这对夫妻太多,也并不想继续做一个靠着啃老活到现在的废物,便在母亲看似无意却有心的指导与训练下走向了她的老路。
于是此后的时间里,除非我躺在手术台或者病床上,那么我便会在厨房里与城生夫人相伴。而我好脾气的父亲则会在下班后品尝到来自母女的爱,一来二去便随着时间的堆积发福了十来斤。
貌似父亲的工作除了在外劳动,还有回家躺地上给孩子当马骑。城生家比较例外,我一直把他当做食物回收站。
可对方从不说我做的难吃,他只会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夸奖我——这或许便是成年人的宽容。
现在想想,估摸着当时的他们是怕我随时猝死,而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格外怜悯。
……
我虽然生活匮乏,但生活中却一直不乏风趣且新异的好人。我的主治医生藤村小姐是我母亲一位朋友,她救了我无数次,是我的英雄。但并不隶属于任何医院和医局体制,而是一位自由医生。如今社会上面临着外科医生人数骤减的危机,医院不得不雇佣临时的自由医生来缓解“白色巨塔”的倒塌。藤村小姐辗转于国内外,与其说是自由医生不如讲是一名黑医——她喜欢尝试高风险且难度大的手术,在我出生后她便决定在担任我主治的同时短暂在日本定居。
而随着年龄增长,我的身体状况也逐渐出现了好转及稳定,藤村小姐也因为婚事离开了日本辗转去了俄罗斯。
我的母亲在深思一段时间后决定让我去体验正常人类应该拥有的学生时代,并提出让我去她的母校圣玛丽学习的意愿。我很少会反驳她的意愿,但藤村小姐对这件事发出了激烈的抗拒与反驳。她认为让一位从未离开过医院,五天上学四天请假的社会脱节人士来说,直接跳过脱敏与过渡去一所寄宿学校是反常规的。
可我的母亲却在这件事上展现出意外的固执,不管对方说些什么,她只会用自己温和却坚定的嗓音说道:“她生而为厨。”
可我生而为厨,那不更应该去新东方当厨子吗?
我的亲妈啊,你应该说你女儿连出生都带着甜味,天赋禀人。……后来她告诉我当厨子应该去的地方是远月不叫新东方。
……
入学式的第一天,我似乎明白了藤村小姐先前如此反对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的确可能活不过开学的第一天。
在上文似乎有说过,我是一个比起常人来讲过于脱离外界的人。对正常人说再正常不过的交集与直觉,对于我来说却是方向感尽失的大问题——简单来说,我迷路了。
如今的我体力不足,又因为缺氧而导致耳鸣的出现,我在路边感受久违的眩晕感,并意识到这日本果然还是有些大了。平日苍白的脸上也沁出了汗滞,我试着在喘息中调整自己呼吸的频率。
自己的意识在流逝,同时痛感和疲倦也在阳光下被无限放大——我似乎在这一天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一个见光死癌,而我现在面临着最大的问题便是这个学校的开学典礼似乎要因为我的原因被一条人命玷污了。
在我的意识逐渐发散时,我感受到一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臂——“同学,你还好吗,如果是中暑的话需要去保健室吗?”
细微的汗水朦在眼潋处,淡薄的香溢和亮艳的颜色充斥起我的感官――是像花一样的人,我意识到。
我紧了紧自己仅存的意识,并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对方将我扶持到阴凉下,我这才像一只脱水后被勉强抢救回来的一般向对方答谢。
“……谢谢你,我只是有些累了,并没有什么大碍。”我眨了眨被对方闪到的眼睛,礼貌性的点头向对方问好。
我这才看清对方的长相,是一个比女孩子还要精致一些的男生。让我想起来橱柜里被人当做收藏品的人偶,精致且贵气。
——这位同学是个大美人啊,我如此想到。
“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他颇为绅士的出声询问。
我犹豫了些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对方询问了女生宿舍究竟在什么方向。对方在我似乎快要被羞愤掩埋的模样下依旧绅士的提出将我送到宿舍门口,以避免我再次因为中暑晕倒。
――“你真是个好人呢。”我发自肺腑的向对方提出赞赏,且在脑内为这位乐于助人美女加了十分。
“这位同学看上去也是入学式的新人吧,还没询问你的名字——我叫花房五月,以后因该就是同学了,请多指教。”
“你好,我叫城生安诃,请多指教。”
在来到宿舍楼后我便深受感激的向对方道谢,甚至还鞠了一躬,却在慌乱中找不到谢礼回复,只能带着歉意表示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自己一定会尽全力的。
对方却不是很深以为然,只是将一枝玫瑰别进了我制服的领口处,像是在欣赏艺术品后才含着笑容与我说再见。
而我则表示出惊奇,并试图破解对方的花究竟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发现无解后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领口的花上。
“……啊,是糖塑吗。”我用手指触碰那如同蝉翼一般的花瓣轻声道:“好厉害,我果然还是小瞧这所学校的实力了啊。”
一时间不知名的喜悦也开始从指尖扩散起来了,似乎因为遇到了令人感到惊喜的同学,也有着蝉蜕时的激动,却也连带着些密布的恐慌;但恐惧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兴奋的催化剂,直到我喘回气后,来自脊背上细微的冷汗都带了些气氛的出挑。
我的室友叫小泉加奈,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因为是长姐啊。”她是这么回答的,她对我的态度就像是透过我看她还未从幼儿园毕业的妹妹一样,尤其只听见我在这所学校迷路一小时后更甚了……希望她没有把我当做一个妈宝来看待。
在得知我身体抱恙后更是扬言一定会照顾我的,我其实有些犹豫,我并不想因为身体原因成为一种道德捆绑,但对方的无微不至让我感动的张嘴喊妈妈,好女孩,你是我的圣玛丽分妈。
就好像月光堆积在舒芙蕾中被一口吞掉的感觉,温暖的味感在口腔中逐渐充斥起来一样。
我想我上辈子因该是杀人放火,这辈子的运气才会这么差,但估计坏的也没有那么彻底,好说歹说应该也做过那么几件好事,大约今天便全部回报给我了。
我亲妈言传身教:“有一个好室友,你的学业生活成功了一半。”
别说学业生活成功一半了,我觉得我现在直接可以找到另一半。
“你现在要去教室吗?”对方在收拾好后,才姗姗发问,一边还在抬头去看钟表。“老师说一会儿要分组哦,安诃也一起来吧,我会等你的。”说罢就站在门口,一副紧装待严的模样,我匆匆忙跑到她身边,却在心理谩骂这个令人操劳的时间安排,起码我觉得如果现在给我一张床,我可以在上面睡十个小时。
……
当我们走进教室时,饴屋老师正在宣布分组情况。这种教育方式并不少见,但依旧会让人感觉到些许紧张,虽然说我本身是一个待在哪一组都无所谓的性格,但太靠后的话也会觉得略有不甘。
“……城生安诃。”
我愣了神,却在对方叫到名字时下意识答应了声;因为意外的靠前,便被小泉推着往前走。直到看到一旁的花房后才微笑着向他示好——“好巧,又见面了。”
身后的加奈也弯着眸向我道贺。
哦,我在A组的吗?
这才回了神去看同组的同学,我的名字贴着安堂,往后是花房――就那个自带外放音响的闪闪好人。
另一位叫什么我反而没去在意。直到安堂千乃介出声,我才再次记住了对方的姓名。
啊,原来叫樫野吗……是一只很漂亮的鸟呢,小小的,颜色也很好看。
“他们都好帅啊。”佐山千夏兴奋的说道,
“头脑也好,甜点也做得好,真厉害啊。”
中岛附和着抬头,我在对方看过来后返还了一个笑容。这让我想到了自己的一位小学同学,虽然我时常不在学校,却经常听闻她的事迹——是一个很会跟女生相处的人物,总是能在百花园中留下自己的痕迹。
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笑的最灿烂的一次,那甜度起码得加了半罐蜂蜜。……以我互联网书籍的广泛阅读量,假如我不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我的与世无争,那估计我的学校生活与离世也不远了。
“同组的女生也很好看啊,……虽然感觉病怏怏的,不愧是A组吗。”我眨了眨眼,再次向对方露出感激的笑意。
我很少被人说好看,“病怏怏”这词倒是常见。
或许是因为当后者的本相逐渐升高后,前者就被自然而然的淹没掉了。
这些话或许是带了微妙的客气,又者说我长的的确不差。但比起这些,那些本持着好意和观感赞美你的人,起码都没有什么恶意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 2021.6.14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