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一线，两百年（gl）》》崽赤

2、那位大人

　　午后的天空如同被人漂洗过一般，湛蓝而澄澈。灿烂的日光洒遍大地，山尖上已不见雪影只有浅浅水痕映衬浅浅春草。几声婉转的鸟鸣自空山间回荡，唱响了初春的第一首曲子。
　　阳光透过窗柩被切割成碎片撒入安静的屋内，屋里两位貌美女子正面对面在桌前，坐着。白衣的看着那蓝衣的，目中尽是秋水般的柔情，唇角微翘似笑非笑。蓝衣的专注于眼前的卷轴，一笔一划颇为费劲地写着。
　　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王致吾长舒了一口气，歪歪脑袋，将卷轴推到凤熙面前。凤熙将自己身前半凉的茶水放到王致吾面前，拿起她的卷轴扫了几眼，便提起笔勾画，纤长的睫毛因为过分专注而轻颤着，本就是极美的人，此刻认真起来模样更是令人心悸。王致吾双手握着茶杯，看着那一小片茶叶在水中起起伏伏，思绪也如那茶叶般沉沉浮浮。
　　......
　　在中学时代，不大的校园，不大的圈子，圈子中的人们重复着千篇一律的统一的生活，对于身边出现的异样、不协调总是付诸于格外的关注。
　　那是一个早上，尚未开始早读，王致吾一进门发现教室里同学各自围圈正在议论纷纷。
　　情书？王致吾心中困惑，方才落座三位交好的朋友便围了上来，带着这个新奇的话题，迫不急待地想要展开讨论。
　　“哎哎，你知道那封情书吗？”第一位少女激动道。“还是你妹妹写的！！有没有更多的细节，来来来，好姐妹一起分享！”
　　“啊，恶心死了。没想到我们学校居然有这人……”另一位少女面露厌恶，皱了皱眉。
　　“是呀……哎，致吾幸好你们不是亲姐妹，同性恋这种东西呀万一传染了怎么办，好害怕……”最后一位少女爱惜地握住王致吾的手，面露担忧。
　　王致吾不做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只是微笑，看着她们面上的惶恐那议论的话语在耳旁嗡嗡作响，她只觉浑身冰凉。
　　“那你们不怕我传染给你们吗？”许久，王致吾淡淡道。
　　三位聒噪的女孩瞬间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一般瞬间沉寂。
　　而后上课铃打响，大家纷纷归为，议论声随着而去。
　　王致吾笑眯了眼，伸了一个夸张的懒腰，哈哈道：“啊～开玩笑啦～别这样，快去回到位子上吧。”
　　“是啦是啦，你也真是的开这种玩笑。”
　　“下次你再这样，绝交绝交知道吗？”
　　“哼哼，那这种事情开玩笑真是的，我差点就当真了。”
　　王致吾垂下头，睫毛轻颤，想着拉开书包的手却怎么也拉不下去。
　　其实……
　　……
　　王致吾愣怔地坐在椅子上，而凤熙脸上挂着受伤的神色，僵硬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看着王致吾目露尴尬与躲闪，凤熙更是认真的看着她眼睛，逼她正视自己。叹了口气，凤熙道：“抱歉，我冲动了......吓到你了，但，但是以前……”干笑了一下，凤熙垂下眸子忧伤地说：“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只是一个陌生人吧。”那哀伤的声音仿佛再加一滴泪水便足以凝聚出悲伤的花朵。
　　王致吾冷静地和凤熙拉开了距离，尽力压下心底的波澜，看向面前这个明显哀伤不已的女子觉得阵阵心疼，脑袋阵阵发昏，心底某处却是被牵扯着阵阵发痛。
　　凤熙的眼里露出受伤的神色，水灵灵的眼睛像是下一刻就要冒出泪花来，和王致吾对视后的下一秒她便像做错事了的孩子一样垂下头去。
　　凤熙低低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委屈与沮丧“我真的很想你......这六十年来，没有一刻是不想你的。这些年你虽然醒来了好几次，但都是无意识的状态，甚至会伤害到自己。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的，那怕......是因为我......我真的，很抱歉。非常，非常......”说到后面，她的话里染上了哭腔，几乎说不下去。
　　自己曾无意识的醒过？还会伤害自己？凤熙守了她姐姐六十年吗......
　　王致吾看着自己面前哭泣着内疚着的美丽少女，满怀愧疚地握住她的手，发自内心地感到了自责，因为自己夺走了本该属于她姐姐的身体和她们的幸福。既然自己可以穿越过来那应该也可以穿越回去，那来自更高阶层的力量说不定可以救活她的姐姐。现在就暂时借用她姐姐的身体吧，以后一定会报答她们的。
　　可怜凤熙，等了那么久……最后得来的却不是她心里那个人了。
　　凤熙一手抹了抹发红的眼眶，仰起头闭眼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头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王致吾，说：“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姐姐。请相信我，依赖我吧。”无条件的接受，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爱。
　　听到此言王致吾心中一软，伴随着一股酸涩涌上鼻尖。自己一直以来所希望的，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莫名其妙的穿越和无处不在的陌生感时刻折磨着她紧绷的心脏，在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得到喘息的机会。看着凤熙坚定而不失温柔的神情，王致吾禁不住朝她浅浅地笑了，轻轻点了头。她真的好羡慕，这具身体的主人……
　　渴望被触碰，渴望被接受，渴望被爱。带着如此期盼，王致吾在那黑暗的年岁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凤熙抬眼认真地看着她道：“姐姐，待会我要检测一下你的记忆和妖力。所以，先好好睡一觉吧……放轻松，不要抗拒我的进入……”
　　王致吾有些紧张，万一被发现自己是穿越者该作何解释正张口欲拒一股疲惫感涌了上来，双眼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的，王致吾倾上身去，拥住凤熙，感受着怀中人的温热，她安心地埋下头去，在凤熙身上睡着了。
　　最后用带着浓重困意的鼻音含糊着：“熙......”
　　最后入目的是凤熙那深黑的眼眸，那无机质的黑仿佛可以吞噬世间万物，令人看不透，望不穿。
　　“好好睡吧，姐姐。”
　　没有预料之中的侵入感，反而做了一个清晰无比的梦。
　　......
　　“姐姐，你为什么要走？”稚嫩的童声，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
　　“......”
　　“你不是说好，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吗？”
　　“骗你的。”王致吾听到自己说。
　　“呜......你等着！等我，等我变强了，我一定会去本家找你的！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她糯糯的哭音令王致吾心碎，鼻尖微微发酸。
　　重重人影将她们分隔开来，当王致吾背过身去时，只觉面上一片冰凉。王致吾的嘴巴一张一合，轻道了一声。
　　忽然，王致吾醒了过来，整个人都处于懵懂之中。自己梦中最后一声说的居然是……
　　“姐姐，你怎么哭了。”
　　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抚上王致吾被泪水润湿的眼角，引得王致吾仰头去看，是凤熙。
　　王致吾方才从梦中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凤熙则是担忧地坐在床边俯下身去探看。凤熙一改前日的艳丽，着一身浅青色的长衫，腰系金带挂几银苏拂尘，墨发从玉肩倾泻而下夹杂着淡淡不知名的花香，半束起的发别一玉簪，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仍是有着极具攻击性的魅力这一身仙气飘渺的衣衫到是被她穿出几分魅惑的味道。而她的身后是凤晴，静默地站着不曾侧目。
　　王致吾看着凤熙也渐渐安下神来，方才的梦是原主的记忆？梦中叫自己姐姐的人是谁？是凤熙吗？为什么我会有原主的记忆难道我的灵魂会被原主身体逐渐同化掉
　　王致吾被自己的设想吓出了冷汗从床上噌地一下坐起和凤熙险些撞了头，一把扯过凤熙的手，看着凤熙充满担忧的双眸，有些慌张道：“我，我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凤晴眼皮一跳，放在另一侧的手悄悄握了握，用指摩挲着掌心的伤疤。
　　凤熙微微睁大眼睛，眼中带着诧异却不似欣喜，令王致吾有些紧张。凤熙反握住王致吾的手后，她踌躇了一会问道：“梦到了什么？”
　　“就是本家什么的......什么是本家？我为什么要去本家？我曾经......抛下了你是吗？”当一个问题脱口而出，接二连三的问题也顺带而出。王致吾的情绪禁不住有些许激动，语速也加快了几分，按住凤熙的手，身体向前倾变得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模样。凤熙挑眉，抽出手来，按上王致吾的眉间，稍一使力将她向后推了推。王致吾没准备好，被她这样推了推，显得有些笨拙地摇了摇，险些倒回床上才坐稳，此刻正双手撑着床，带着些怨念抬眼瞧着凤熙。凤晴略微侧目。
　　凤熙被王致吾逗乐了，心中一痒，伸手想去触碰王致吾的脸颊却被王致吾打开了手。王致吾小声嘀咕了一句，“动手动脚的……”
　　凤熙不满地轻哼了一下，愤愤地拍了拍王致吾身上的被子。开始解答，“我们凤族，力量来源于血缘。而按照实力强弱会分为本家和分家，分家服从于本家。”
　　“而至于为什么你会去本家，答案不言而喻......我甚至可以告诉你，近百年来你和我，是唯二进入了本家的分家凤......”
　　“姐妹......如果按照血缘意义上来说，我们甚至算不上姐妹。只是因为我们是从同一个炼凤池中，同时浴火而生所以被捆绑在了一起罢了......”讲述往事的凤熙变得格外的冷酷与往日温柔幼稚的样子截然不同。
　　“嗯~说起来凤晴也是和我们同一批一起出生的凤凰呢。只可惜当年凤族试炼，而同年的兄弟姐妹们可以说——所剩无几了呢。”凤熙把玩着自己的下巴，笑着说，吐露出来的话语却是冰冷得令人发寒。王致吾沉默地思索着凤熙的一大番话。凤族试炼么……极高的死亡率……那通过试炼的凤晴实力定然不俗。
　　凤晴皱了皱眉看着状态不对的凤熙，紧了紧手，低声道：“凤熙大人......已经莫约是一百年的事情了，最后那位大人也令其他三族付出了代价，所以才有今天凤族一家独大的局面。而且那位大人也说过，拘泥于过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凤熙收敛起了笑，周身萦绕着危险的气息，面无表情地偏头去看她，凤晴额上冒出了冷汗，手移到了腰带上，两人沉默了几秒钟。
　　“身为上位者的我连这么一点自由都没有，这位子可真是坐如针毡啊。也难怪她会变成那副样子，一天到晚文绉绉的，说话都不利落了。明明是一句话的功夫非得曲曲折折。”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让我慎言吗，我知道啦。可我，就是听不得！但至少在我姐姐面前，我不想装模作样的。”说着凤熙朝王致吾眨了眨眼，一派俏皮模样，转过头去深深看了凤晴一眼。
　　“你说话就像凤慕霜一样，总是拿她来教训我。我最讨厌你这点了，切！”凤熙咬牙切齿道，每一个字仿佛都是嚼碎了从嘴巴里吐出来，然后从床边坐起，踱步到桌前，朝着王致吾瞬间换上了灿烂的笑容。她边走边说，“本来这也是接下来准备给你的课程。这次醒来的情况是最好的，不需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从头开始教导你了。但是昨天我检测了你的记忆和妖力......恭喜，亲爱的姐姐。丁点不剩。所以，从头开始吧。”但是凤熙说了谎，关于王致吾的记忆，她根本就是检测不到无论是使用何种刁钻的妖术都对她的记忆无计可施仿佛是被世界下了一道禁令一般。所以恢复记忆的事情只能靠王致吾自己了，而她所能做的，只有引导。但是她的血液仍然是非常纯粹的蕴含着力量，但是却无法引导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也是不得而知。到底是谁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封印术，难道是玄武族人吗？
　　凤熙有些烦躁地揉揉头发，把心思放回当下，敲敲桌子，门外的人应声而入，带着一沓一沓各式各样的书籍，卷轴花花绿绿顷刻间就将整个书桌堆满。与此同时，站在床一侧的凤晴转过身来朝王致吾行了个礼，微笑示意，道：“大人，小女凤晴。从今天开始我将有幸教导您族内外的知识以及必要的礼仪。”女孩温和秀丽的脸庞令人想起初夏含苞待放的莲花，她的美丽内敛而纯粹，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这个一直摆着一张冷脸对凤熙也不例外的女孩朝自己展颜，令王致吾非常惊讶，甚是非常不礼貌地直盯着凤晴看。而凤晴则是保持着礼貌而不疏远的态度向王致吾介绍自己。这惹得凤熙很不开心，在桌旁冷着一张脸，直努嘴，翻了几张卷轴，没看几行字就全丢到一边。其实凤熙很想亲自辅导王致吾，但是奈何......从小理论课不及格，全靠后天插科打诨，正经知识不会，到是学了一堆歪门邪道，至于礼仪方面更是学得人模狗样，在郑重场合做做样子还行，但是一旦细究起来还是错漏百出。
　　其实关于凤熙为何可以进入本家也是凤族的一道未解之谜。
　　之后的每天，凤熙都会带着凤晴领着一干侍女过来。教导王致吾族内，世界各种知识，带她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王致吾内心感慨，仿佛是回到了曾经读书的日子，海量的资料与词汇，各式各样未曾见过的动植物都被以书画的形式塞入自己的脑中。不过不知道是穿越的福利，还是原身的原因，王致吾的记忆力及其的好，虽然不至于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是只要稍加记忆的东西都会有极高的留存的。
　　也是在这一段时间，王致吾开始真正认识了这个世界，虽然只是皮毛而书面，但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这个是一个人妖混合的世界，但自第一次人妖大战以来，人界和妖界就被分割开来了以白虎族为人妖两界的桥梁把守着世界分割之线。妖族种类繁多，但最为强大的当属上古四大神族，凤族，白虎族，青龙族，玄武族。凤族，最为强大，青龙族依附于凤族，而白虎则是势力遍及人界，玄武族则是归隐不知于何处。而人族中也有各类门派和修仙世家，其中为大陆所熟识的就是太清宗，一个实力强横的新兴门派。
　　……
　　凤晴与王致吾面对面在窗边坐着，一手握着一卷书，另一手落于桌前。王致吾则是认真地在回答她的问题。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撒在她们身上，暖暖的令人心生惬意。
　　凤晴抬眼瞧了王致吾一眼，道：“最后一个问题，知道凤族是如何诞生的吗？”
　　王致吾一手抚着微热的茶碗，自信一笑，流利地回答：“将蛋每年统一投入炼凤池中，世界本源之火的熔浆中锻炼999天，最后于火中涅槃而生。”
　　凤晴挑眉，接着问：“倘若早于？”
　　王致吾略家思索，指尖轻轻敲了敲茶碗，道：“那就是资质下者，下放到分家由高山族饲养。倘若是晚于，则为上者纳入本家。此时的凤不过是幼凤，将统一分配到学堂去学习必要知识和妖力的运用，待五十年后才是凤成长的关键期。分家凤从高山族分离进入本家服侍，而本家凤则是进入凤族秘境进行期限不定的羽化弑炼。羽化，要么死亡要么重生。而羽化则是一个凤凰一生中最重要时刻，也是最危险的时刻。羽化完成就正式成为成凤。我记得没错吧，凤晴。”
　　凤晴合上书，弯了眉眼赞许道：“正确。不愧是大人，仅仅是几个月的功夫就差不多掌握了。”
　　王致吾喝了口茶，在心中叹了口气，幸好这次考核自己的是凤晴，倘若是凤熙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虽然凤熙不擅长教书，但是提出的问题都是各种刁钻，思路新奇，与其说是在进行考核倒不如说是在诱导王致吾自己逐步逐步地去以各种角度挖掘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
　　想起昨天晚上，凤熙调皮地眨着眼睛，忽然来了一个附加考核，凑上来就是一句：“你亲我一下，我就算你过了。”
　　王致吾面无表情地推开她的脸，说：“拒绝。”
　　对于这个妹妹的死皮赖脸，她已经习惯了。如果不拒绝，她只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思绪收回，王致吾放下茶，犹豫了一番，终于忍不住问出一个令她困惑许久的问题：“凤晴，你作为分家凤凰为什么可以去参加羽化试炼而且培养一只凤凰需要那么多时间……一次羽化试炼就折损近乎八成，那凤族的族人……”说完又看了凤晴好几眼，道：“我没有冒犯分家凤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
　　凤晴轻轻一笑，说：“没关系，本家本就无需在意分家。”她轻描淡写地样子令王致吾觉得难受。
　　凤晴目光变得悠远了起来，望向窗户外湛蓝的天。道：“那是以前。自从那位大人改革以来，凤族就是换了一片天。如果没有那位大人，分家凤现在怕是早已荡然无存了。”
　　王致吾困惑：“那位大人在凤族历史中从未提到过相关的信息，还有相关的改革。而且自我醒来我常从你口中听到，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凤晴收回目光，道：“大人，您学的凤族史缺失了近两百年来的信息，所以没有记录到那位大人，但是凤族中那位大人是人尽皆知的。”
　　王致吾无奈了，她们就是变着法子不告诉她。王致吾皱起眉，睁大眼睛，佯作怒样抱怨，“既然人尽皆知那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她是谁嘛!”
　　凤晴笑了笑，道：“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最敬仰的人，我的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