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ve A Hug》shinywell

6、Raise

　　Give A Hug

　　6.Raise

　　缩在家门口的墙角，把脸埋在膝盖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手机上的软键，眼睛有一条没一条地看着收件箱里没来得及删的短信。
　　红了的眼眶麻木了，感觉不到要落泪的酸涩——然后又恢复。

　　手机毫无预兆地大振。
　　大概是幸村学长吧……看都懒得看一眼，把听筒放到耳边，喉间溢出的单音节，没什么意义。
　　要说什么呢。

　　亲手推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亲手让自己可以信任的人不要被自己信任，她这一刻又有什么可说的，活该把一切自己扛。
　　却宁愿把一切自己扛，也不要谁来分担。
　　她终究是最高傲的。自尊心不说比天高，和珠穆朗玛峰也没差了。

　　“吉国，我早就想和你……就你家里的事，谈一谈。”
　　“大川老师？”那个女声传入耳际的时候，她整个当机。
　　“可以吗？一起吃晚饭？”
　　“啊……好吧。我和家里说一声。”
　　“那我们半小时后在TAGET见吧。”

　　挂掉电话，深呼吸。
　　幸村学长凭什么打电话来啊？自作多情！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站起来时一个踉跄。

　　大川老师是一直跟着她到家门口的。看到她在路上推开那个男孩独自跑回家，也看到她缩在角落里，鸵鸟般黯然伤神。
　　跟踪学生极不礼貌，但是吉国现在的精神状态真的让她很担心。

　　“吉国，我能理解你现在的脆弱。”
　　“I'm strong enough to be faced to anything.”淡淡地吐出一句英语。其实她此时迷惘得家都快不认识了。
　　“你的冷静、坚强，都是幼稚！”大川老师的手拍着她的肩膀，“也许别人看来你很成熟，但其实你幼稚得不得了！”
　　“那么，请问成熟是什么定义呢？”
　　“这个没有一个固定的说法，但是你现在的状态就表明你是幼稚的。”
　　“那么又怎么能把我归为幼稚呢？”偏头。她长了一双狭长的眼睛，据说那双闪着锐利的光的眼睛一眯，能让无数人被她的气势臣服。但此时这双眼睛里，没有光，只是混沌一片，看不清瞳的轮廓。

　　手一晃，茶杯掉在地上。虽然铺有吸音的地毯，质量不好的茶杯不可避免地碎了。吉国弯腰要捡。
　　“别弄，叫服务员来。”
　　吉国右手的食指和拇指间夹了一小片玻璃。她的手没用力，而那片玻璃，映她的眸中，反射出灿烂光华。
　　她眯起眼睛。
　　是锐利的光，却不是由她的自信、才华所折射出的。没有任何威慑力，也并不灿烂。
　　一滴眼泪，落在桌布上，开出一朵血色妖冶的玫瑰。两行眼泪在她脸上，淌过，轻描淡写。

　　“我清楚现在我存在的意义。”她缓缓开口，有衣袖在脸上乱摸，“就是因为这个意义很重要，所以我现在很累，很累很累……”
　　“我能明白。”大川老师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不，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她放弃了擦眼泪，任凭据说含盐的水冲刷那张有表情却不生动脸——据说还能护肤呢，不错啊。
　　心中的冷笑声。

　　深呼吸是她唯一能做的。
　　不敢说话，越说越要哭，而这是她的自尊所不允许的。
　　呼吸平复后，她微笑着把手里的碎片放在桌上，动作轻柔而庄重。

　　“我刚才有轻生的念头。”她坦白，“但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会让自己后悔还没转圜余地的事情。”

　　谢谢你，大川老师。
　　你并没有开导我，只是告诉我吉国幸子是幼稚的，冷静坚强都是幼稚的都是我脆弱的表现。
　　但是最脆弱——脆弱到冷静坚强都表现不出来的程度的时候，有人陪着度过，真的很好啊。

　　“很好！”大川老师竖起大拇指。
　　她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不是眯起的狭长眼睛里很有气势的光华的那种灿烂，是另一种让人无法命名的……让人看到就觉得，她是十几岁的。

　　“我还要跟你说说早恋的问题。”大川老师笑了笑说。
　　“啊……我可没心思谈爱情。”蹙眉。心里一惊——为什么某张漂亮得让自己愧疚的脸，突然塞满整个脑袋，而且还刺激自己视网膜？
　　“有感情的种子，把它埋在心里，等它该萌发的时候再萌发，我一直这样说，对谁有好感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去被这份好感伤到。你懂我的意思吗？你和你上一届的那个幸村精市……”
　　“我跟他才没什么！”脱口而出地打断。
　　“吉国，我理解你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你，关心你，you need a shoulder to cry on,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有一天变心……”

　　“呃，我真的没想过，我没想过我要谈恋爱！”她再次打断。以前担任学生会会长时“不提倡早恋”的校园广播还是她播的，为什么两年后一点长进没有，反而会那么心虚想回避？

　　“好吧，就以你的思路想，我喜欢他，我想他也对我有好感，但是我不会和他交往的。”斩钉截铁，铁口直断。
　　“是这样吗？”
　　“老实说我对婚姻爱情，有恐惧啊。”
　　“这又不对了……”
　　“呵呵……”其实哪会有什么恐惧，就是会小心一点，多保护自己一点而已。
　　没说出口的真正的原因是……没有办法失去第二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已经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但谁能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失去？干脆，不要拥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