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ve A Hug》shinywell

1、Pain

　　Give A Hug

　　1.Pain

　　那么灼人的阳光，吉国幸子永远都不会忘记。
　　6月4日。
　　下午第二节课，数学，在讲评一张因式分解的卷子。

　　“吉国，你出来。”
　　她一向是好学生，大人常说的“老师的宝贝”。因此也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以为是老师要她帮忙做什么事情。
　　“你自己和你外婆讲吧……”
　　她没有注意到班主任大川老师脸色的为难和略略的惨白。拿过老师递来的手机：“喂，外婆？”
　　听筒里，只传来外婆的不住抽泣。
　　“喂！外婆！”她自然是惊得不知所措，音量也放大了，“外婆你别急！怎么了！？”

　　身体明显地一晃，大川老师担心地扶住她。
　　刚才接电话时，就听到吉国的外婆声音不对，好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一年的相处大川老师知道她聪明懂事，遇事也比同龄人要冷静。但是禁不住打击，也是正常的吧……

　　吉国把手肘从大川老师手里挣脱，轻轻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深吸一口气：“外婆，别慌，联络过我爸了没？”
　　“我联络不到啊！”外婆的声音已经完全失了真，因为焦急，音量大得一旁的大川老师都听得真真切切。
　　吉国颤抖着，让话筒离自己稍微远一点，轻声说：“大川老师，我可以现在就请假去医院吗。”不是问的语气。她只是在说，我要请假，还有一点“你一定要准”的意思。
　　大川老师已经明白事情的大概了，说：“我陪你一起去！”
　　吉国很轻地点头，很轻地道谢，很轻地对电话说，我马上过去，别慌。

　　她从接到这个电话开始，所有的动作都很轻。
　　她怕动作一重，说话声音一大，会让镇定的伪装破功。

　　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神经外科的急救室时，看到的是外公外婆的失神。
　　吉国说：“我来了。”
　　外婆紧紧抓住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睛象漏水的龙头一样任凭着眼泪肆虐。
　　她咬唇，用力回握了外婆的手一下，沉声：“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边的外公早已红了眼眶，一言未发，递来一张纸。
　　白色的。

　　病危通知书。

　　五个字敲在她心里。

　　没有什么波澜，却仿佛与喧嚣隔绝。
　　没有什么失态，却失手把纸掉在了地上。
　　这张纸，看起来薄薄的，轻得让人感觉不到分量，却像座五指山。

　　一个蓝发的男孩从她身边走过。其实是很偶然的，他只是来复诊的。
　　他们都不会想到，这样的擦肩耳过，会一点一点地膨胀，一点一点撑满两颗心。

　　吉国的妈妈是前几天送到医院的。那时她已经危在旦夕，经过抢救，才有所好转，上午从急诊转到普通病房的，没想到一到下午就出了问题。

　　“没有ICU吗？”大川老师皱起眉头，“怎么会出这样的问题！”
　　“区中心医院，又不是大医院，哪来的ICU。”护士不屑。每天死在这家医院的急救室的人不少，能救活几天都不错了。
　　“既然知道病人的情况需要重症监护处理而你们没这个条件，为什么不安排转院！”
　　吉国头疼得不行，看向已经很激动的老师：“麻烦您去陪着我外公外婆吧。”
　　她也很生气，就算里面躺着，生死未卜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母亲她也一样生气。这家医院有没有医德啊！
　　板着脸，就像每次自习课要求同学们安静一样，就像每次在学生会对着不服自己的会员说理一样，语调是冰冷的，语气是柔和的：“麻烦给我引见一下责任医师。”
　　“他在诊断室！”
　　“我可以去诊断室。”
　　“……往左直走，到尽头左转，第四诊室。”
　　病人家属闹事的事情很多，护士看这个女孩，虽然气势很强，但真要用暴力的话，也不会占上风。

　　“叩叩。”不忘礼貌地敲门才进去。
　　她的理智一圈一圈地转，她的冲动一圈一圈地绕，她的心绪已经乱了，她努力地理。

　　“对于你来说急性神经根炎是对网球生命的致命打击，能恢复真是奇迹啊……药不能停，注意不要超负荷运动吧。”医生说着在病历上龙飞凤舞地书写。
　　“谢谢医生。”幸村道谢，告辞。看到身边等候的是方才那个一张纸都拿不住的女孩，一时乱了思维。
　　方才她的脸上挂的是不知道代表什么的表情，方才她的表现，幸村看到的只是几秒，却萌出无以名状的心疼。

　　“你是019号床的责任医师吧。”她从容坐下，开口。
　　“是我，015到020床都在我的责任范围内。”医生点头，猜测她的来意。
　　“那么，现在病人病情反复，你有什么方案吗？”
　　“没有。”
　　“只能等死？”
　　“我束手无策了，不然应该在急救室里。”
　　“但你发的病危通知，不是死亡证明。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一定要救！”
　　“没有办法救。”
　　吉国不由分说抓过医生办公桌上的电话，打急救电话，要求转院。

　　会好的。

　　是那个蓝发的少年，在走过她身边时，浅声说的，只有他自己和她听得见。

　　是的，会好吧……
　　只要不放弃。
　　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