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出篱笑》琥珀怪怪

20、第二十章

　　乘着马车到赵府的时候，是个阴阴沉沉的早晨，一边感叹天气的多变一边抱着箜篌从马车上下来，白篱笑站在赵府门口，望着这朴素的大门，略微褪色的牌匾，皱着眉整理了自己被风吹乱的碎发，也不知道这个身有隐疾的赵公子哪儿来的钱花重金请她们过来... ...
　　这次枳罗也算是不负赵府出的大手笔，送来了琵琶称得上是醉玉轩一绝的醴溪，善艳舞的媚语，主箜篌，应赵府提出的要求而来的白篱笑，和几位在醉玉轩中略显出众的乐师。
　　刚到赵府门口，就有一位中年锦衣男子带着下人出来迎接，头发整整齐齐的束着，没有一丝碎发，整个人显得精神又干练。下人们都喊他魏叔，此时他面上也挂着和气的笑容，迎着白篱笑她们进去，在看到白篱笑怀抱的箜篌时，笑容更盛。
　　感受到异样的目光，白篱笑朝身旁醴溪蹭了蹭，低声说:“这个大叔怎么回事啊？老盯着我和我的箜篌看？”
　　醴溪白了她一眼，贼笑道:“难不成是看上你... ...咳咳... ...的箜篌了？”不顾白篱笑悲愤的眼光，醴溪忍笑“若真是看上你了，那你的烂桃花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多，那个谁？北巷杀猪的大庄；得了花柳病的王番子；瘦得跟竹竿一样的杨公子；畏畏缩缩的伊公子... ...现在还有个年过半百的大叔哈哈哈哈哈... ...”
　　“行了行了别说了... ...”白篱笑赶忙打断醴溪，每次想到这些年来的奇奇怪怪的桃花，她都恨不得戳瞎他们的眼睛。
　　“看好你的宝贝箜篌吧”醴溪轻轻撞了撞白篱笑的肩，便拉着她一起跟着魏叔进了府。
　　穿过清雅的荷池，不远处亭子里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有下人上前去恭敬的喊了声公子，白篱笑微笑着朝他福了福身，武昊见状也站起身来，僵硬的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
　　这个人，阿狼一直喊他武昊武昊，原来不是姓武，而是姓赵啊，原来武昊就是那个不能人道的赵府二公子，白篱笑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怜啊可怜，怪不得每天冷着个脸，原来是因为自己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年，却因为身患疾病不能享受花花世界了啊，唉唉唉... ...
　　感受到白篱笑略带怜悯的目光，武昊皱紧了眉头，我衣服破了吗？还是头秃了？干嘛这么看我？？

　　不一会儿，魏叔就带着她们进了一处别致的庭院，给她们各自分了房间，想不到这赵府大门虽是老旧，内里的装潢却很是雅致。
　　魏叔和蔼的笑着同她们说，今日先休息，明晚再给二公子弹曲子，这个庭院里她们可以随意走动，还另外给她们安排了几个丫鬟照顾着，对她们已经考虑得很是周到了，只是看到魏叔带来的丫鬟时，白篱笑却吃了一惊，林夏婵？她怎么在这儿做丫鬟？
　　林夏婵面色也不太好看，她本以为公子留她下来是做公子的贴身丫头的，想不到兜兜转转伺候的还是这群人。
　　醴溪有些想笑，她伸手杵了杵白篱笑，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她怎么这么倒霉啊？好不容易离开了醉玉轩不用伺候我们了，想不到来了这赵府还要伺候我们。”
　　林夏婵忍住心里的难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白篱笑她们福了福身。
　　她自小家境不错，至少是吃穿不愁，父母对她很是宠爱，基本就没让她干过什么农活，后来父母患病双亡，哥哥林夜风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工，每隔十天半个月就送回来很多银两，她和奶奶日子过得也算舒坦，直到那一晚，一群黑衣人闯进了家中，推搡中错手杀了奶奶，又抓了她，将她卖进了青楼。
　　进了青楼，没有她想象中的粗暴用刑，逼良为娼，一身艳红衣裙的鸨母捏起她的下巴，啧啧了两声，摇摇头，冷冷的询问:“可会舞？”
　　她害怕的摇头，枳娘又问“那唱呢？会唱小曲吗？琵琶，琴，笛，箜篌，笙，瑟总有一样是你会的吧？”
　　普通农家，哪有什么乐器学，她茫然的摇头。只见枳娘不满的挑起了眉，转身去同那卖她的人讨价还价去了，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插着腰走进来，朝身旁的人命令“给她找间下房住，今晚就找东西给她学！”又转过头来轻轻道，“小姑娘，你既然已经卖到这儿了，就认命吧，给我好好学，好好做，敢耍什么花招的话？”她捏住她的脸“我让你生不如死。”
　　当晚她就被带进了一间陈旧的房间，开始了各种乐器，小曲和舞乐的学习，过了一月有余，枳娘过来询问教给她古乐的阿月时，阿月不耐烦的摇头“毫无天分，偷奸耍滑，一事无成”
　　枳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叹气道“买亏了买亏了，可惜了我那几钱银子了”说罢又朝阿月挥挥手，“打发她去给谁做个丫鬟吧”
　　刚做寻欢的丫鬟时，看着寻欢美艳绝伦的脸，她还有些庆幸，日久生情，说不定哪天寻欢就看上她，她就可以不做丫鬟了，她费劲心思将自己伪装成需要人保护的傻傻的脆弱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她却总是迎来寻欢冷着脸的一盆冷水。
　　好不容易哥哥找到她了，还带来了一个这般温柔，亲手扶起自己的富家公子，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留下来，便可以飞上枝头... ...

　　脑中思绪纷飞，林夏婵整理了自己的情绪，看到魏叔朝白篱笑投去非比寻常的目光时，她心里踊出喜悦，忍住内心的厌恶，朝白篱笑投去浅浅一笑。
　　白篱笑懵了，这个林夏婵从前既不是自己的丫头，跟自己也没什么交集，怎的突然这么热情？只得尴尬的回她一个笑容。

　　休息了一日，第二天姑娘们便早早的起来，一起在庭院中唱的唱舞的舞，魏叔方才过来告知她们，晚宴上，二公子要听她们的曲子。这赵府哪里也不曾亏待她们，为了不负所托，她们也就练习得更加努力。
　　天依然是阴沉沉的，却又不见下雨，好在也不闷热，吹来的风都是混着莲花香的清甜味道。天朦朦胧胧的就灰了下来，白篱笑她们也调适好了乐器，准备在中堂表演。
　　白篱笑一身天青色流仙裙，长发松松的绾在脑后，一支流苏银簪斜斜的插在发间，简单清秀，几丝碎发垂在额前，洁白的脖颈上挂着一根不知道系着什么的红绳，深深的埋进衣服里，倒引得人想入非非。
　　醴溪抱着她的琵琶，长发如瀑，一只木簪更显素雅柔媚，如一朵雪白的昙花在浓浓的夜色中温柔绽放。
　　“咳咳... ...”坐在侧席上的武昊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引得大家频频侧目，醴溪脸色变了变，深吸了口气，又沉静的弹起琵琶。
　　但最为吸睛的还是媚语，天生媚骨，一袭胭脂色露肩纱裙，裙侧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每舞一下便若隐若现的露出白玉一般的大腿，眉间一朵红梅绽放，一颦一笑尽是妖艳勾人，惹得旁边做事的下人个个神魂颠倒。
　　说也奇怪，整个赵府只有几位做饭的厨娘和几个婢女，其余的下人皆是男子，也不见府中有什么女眷，武昊请她们来弹唱，自己却只坐在西座，空着中堂正对着的南座，难不成还有个比主人在尊贵的客人没来？白篱笑不解，但毕竟她们也只是人家雇来的，也就没再在意这么多。
　　一阵清风缓缓吹过，白篱笑略微抬起头，却瞥见西边的梁柱后一片苍色的衣袖一闪而过... ...

　　入夜，白篱笑坐在屋中细细的擦拭着箜篌，却听到有人敲门，这么晚了，是谁呀？白篱笑揉了揉眼睛，起身开门，见到来人时，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夏婵？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林夏婵满脸堆笑的从白篱笑打开的一点点门缝中挤身进来，笑吟吟道“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谈谈心”说罢便自觉的进屋坐下，倒了杯茶。
　　白篱笑从未见过对自己这般热络的林夏婵，一时愣住了，呆了小会儿才跟着过来坐下，“有什么事要谈吗？”
　　走近了才发现，林夏婵手中拎着两小坛子酒。
　　酒？？白篱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等白篱笑疑惑着坐定了，林夏婵才浅笑着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感谢一下在醉玉轩的时候，你和枳娘对我的照顾。”
　　白篱笑听闻，原来是来表示感谢的，虽然我跟她没什么交集，但应该是看在枳罗的份上吧，想到这里，白篱笑面色也逐渐缓和，自然的笑起来。
　　“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多亏了枳娘收留我，大家都待我不薄，我诚心的感谢你们”林夏婵眼中泛起点点泪光，白篱笑见状，心也有些软了，急忙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林夏婵，安慰道“没事没事不用客气，枳罗一直都是真心待我们的，你别哭呀，现在一切都慢慢变好了不是吗？”
　　“嗯嗯，对，多亏有你们”林夏婵又柔柔的笑起来，一副笑中带泪的可人模样，她激动的握住白篱笑的手“我听闻阿篱姐姐你喜好果酒，你看，这是我特地托人带回来的果酒，可香了，你快尝尝。”
　　阿篱姐姐？白篱笑懵了，这个林夏婵，枳罗不是曾说过她长我一岁么？怎的还叫我姐姐了？这种煽情的场合也不适合发作，算了算了。白篱笑微微笑起来，看着林夏婵站起身来，摆好杯子，开了一坛子酒，刚打开，一股果香便扑面而来，光是闻闻，白篱笑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的确是喜欢喝酒，在醉玉轩的时候就时常拉着寻欢，醴溪他们小酌一杯，但她只喜爱香醇甜美的果酒，花瓣酒还有酒水酿制而成的松软可口的酒米糕。这么多年，酒量也锻炼得不错，三杯五杯不醉不倒，但太烈的酒她不怎么喝，之前尝过，只觉得辣，就再没喝过。

　　林夏婵积极的倒满了酒，双手递上，“这一杯，感谢枳娘的知遇之恩，枳娘最喜爱你，这一杯，你替她喝了可好？”林夏婵小心翼翼的询问。
　　酒都送到眼前了，哪有不喝的道理，况且在醉玉轩时，大家也待林夏婵不薄，她今天应该是真心前来感谢的，闻着沁人心脾的酒香，白篱笑暗想，自己酒量也不错，就这么几小杯果酒，又能奈她何？微笑着接过满满当当的酒杯，仰头一口饮下，嗯？果真如林夏婵所说一般，香醇可口，入口甘甜中带着浓浓的果味和醇厚的酒香，也不觉得辣，满口皆是浓厚的甜味。
　　很合她的口味啊。

　　见白篱笑一口饮下，林夏婵眼中笑意更浓，本来是在酒中下些媚药便可，但她左右思量，在醉玉轩时白篱笑确实也没做过什么欺辱她的事，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找了幽都酒水最烈的酒楼买下了这两小坛酒，又大费周章的找了酿酒师父在酒中勾兑了果酒和绵密的砂糖掩盖了这酒本身的辛辣味道，口感绝对是符合白篱笑口味的佳品，但这两小坛酒的烈性也是不容小觑。
　　这几日林夏婵留心查看过，魏管家看白篱笑的眼神不一般，若是趁着今晚，大家都被媚语撩人的舞姿迷得烈火中烧，情难自禁之时，将醉醺醺的白篱笑送去，自己从此就抓住了魏叔的把柄，那接近御宸，不就是几句话的事？
　　想到这里，林夏婵不禁心花怒放，又倒了满满一杯的酒，语气中充满感激“这一杯酒，是谢谢你真心待我”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啊，你也喝你也喝”白篱笑甜甜的笑起来，也给林夏婵倒了酒。
　　“好，一起喝，今夜不醉不归”林夏婵笑道。
　　一杯接一杯，这果酒确实香醇，嘴里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甜，白篱笑已经坐不住了，开始东摇西晃起来，林夏婵却不为所动，依然一杯谢寻欢，一杯谢醴溪的递酒过来，白篱笑被她真诚的话语迷了头脑，也没发现她给林夏婵倒了那杯酒林夏婵只饮了小半口... ...

　　从进门到现在，不过过了半个时辰，白篱笑就已经在林夏婵“感激”的笑容中，醉得五迷三道。
　　桌子，椅子，床都像在跳舞一般，随着白篱笑悠悠的晃荡，她只感觉一道蛮力勾住了自己的肩膀，肩膀被拉扯得有些疼，她不满的噘起了嘴，只听到林夏婵有些冰冷却又带着僵硬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她说:“阿篱姐姐，方才才喝了一点点，不够尽兴，我们去叫上醴溪她们一起再喝可好？”
　　还不等她回话，林夏婵便粗鲁的将白篱笑拖出了屋，静谧的小道上，林夏婵默默念道“阿篱呀阿篱，不要怪我这么对你，要怪就怪枳娘当初买了我，枳娘对你这般好，你前半辈子过的也算舒坦，后半辈子，呵，你就给我当垫脚石吧！”

　　魏叔的屋中还亮着灯，仿佛看见前路一片光明，林夏婵得意的笑笑，拖住白篱笑，敲了敲门，魏叔刚打开一条门缝，林夏婵便闯了进去。
　　看着醉醺醺的白篱笑，笑吟吟的林夏婵，魏叔仿佛明白了几分，几缕微风吹进屋子，引得屋中烛火摇曳，魏叔的眼神在闪烁的烛光下显得暗潮涌动。
　　“魏叔，”林夏婵笑了笑“白日里我就觉得你看这个丫头的眼光不寻常，现下人我已经送来了”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绸布，“只要你签下这个，答应帮我办三件事，这个野丫头，就是你的了。”
　　魏叔低头看了眼桌上的绸布，“契约”，条条款款早已拟好，只要他守约帮她办成三件事，眼前的美人就唾手可得。
　　魏叔望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女子，朝屏风后投去一丝不易察觉的目光，又思量片刻，他吞了吞口水，嘴角露出笑容，
　　“好！”拿出笔墨，抬手便在绸布上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摁上掌印。
　　林夏婵乐得嘴都合不拢，拿着绸布看了一遍又一遍，才小心翼翼的折好收回怀中，她起身朝魏叔投去笑容，“魏管家爽快！”又扶起昏昏沉沉趴在桌上的白篱笑，推进魏叔的怀里，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魏叔，我先走了”

　　望着欣喜离去的林夏婵，怀中微微眯着眼的女子，魏叔全身都透着不自然，屏风后一身苍色衣袍的男子已快步走出，轻柔的将醉得双颊通红的女子软软的抱进怀中，魏叔没有言语，身旁男子漆黑的瞳孔中已是腾腾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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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深夜更新的一天，可能只有深夜脑补画面写文，自己感觉才比较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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