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chapter.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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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祁怀悠住在马医生这儿第十三天的晚上，她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和长辈聊天，而是早早就回了房间，关着门不知在做什么。
祁纾羽和马医生还有小邓邓则在二楼的休息室斗地主。
打了几把之后，祁纾羽突然道：“怀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忱澜下午发消息说她两天后回国，怀悠的房还没退，身份证什么的都还在房间里。”
“还说怀悠和她约好了一起回国，托我问怀悠还作不作数。”
马医生丢出一对K，淡淡道：“情绪确实有点低，她言出必行，可能也纠结呢。但你又不同意人家回去，那你自己去退房不就得了。”
小邓邓：“过。”
祁纾羽看着自己的牌，丢出一对A，“你这是怎么，放弃劝说我了？”
“那还能怎样，又不是我家崽。”马医生翻了个白眼，“要不起。”
祁纾羽居然没生气，屈指敲了敲桌面，将手里仅剩的两张牌丢了出去，是一对三，小邓邓自觉洗牌，祁纾羽托着脸沉默了一会儿，“不然再试一次催眠共情吧？”
马医生惊讶地扶了扶眼镜，“你疯了？催眠那只是心理暗示，真共情了可够你难受一阵子的。”
祁纾羽耸了耸肩，“那能怎么办？我理解不了怀悠，找不到办法。”
小邓邓没说话，规规矩矩的把洗好的牌搁到中间。
马医生沉吟了一会儿，答应了，带着祁纾羽去了地下室，里面只有一张铁床和一盏台灯，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四个角套着黑色的收束带。
祁纾羽躺上床，马医生将她的四肢绑在收束带上，拿过地上的台灯，打开灯前，神情凝重的对她交代，“受不了我会立即停止，别太勉强。”
祁纾羽闭上眼，应了一声，“放心。”
马医生将晕黄的台灯拧开，左手手掌覆在祁纾羽眼睛上方，右手拿着台灯将灯泡对着左手手背。
整个地下室只剩下这一点微光落到祁纾羽眼皮上，她能感觉到，在马医生轻柔的引导声中，意识逐渐下沉。
“对你来说，救赎或爱人是谁？”
“祁安玖。”
“你十五岁的时候，祁安玖在做什么？”
“准备带我去旅游。”
“很不错，是的，她带你去爬山了，那座山海拔很高，几乎没有游客，但你玩得很开心……在回到山脚的时候，有个人对祁安玖出言不逊……”
祁纾羽不再回答，随着引导踏入了马医生编织的场景里。
“你揍了人家，拉着祁安玖回到了帐篷……”
“……你们玩的很开心，准备收拾帐篷回家，有辆车冲着你们飞驰而来……”
马医生突然关掉了灯。
“疼痛、黑暗、铁锈的气味……你被谁紧紧的搂在怀里，是谁呢？”
“是祁安玖。”
马医生又拧开了灯。
“……她笑着看你，浑身都是血。”
“你疼吗？”
祁纾羽脸色有些苍白，冷汗从额间滑下，双唇颤抖着，不受控制的回了话，“疼。”
“哪里最疼？”
“心。”
“你在她怀里，双手双腿都骨折，却也比不上她严重，你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周围没有人，只有草地和灌木。”
“……你靠在祁安玖心口，听着里面的鼓动声由强劲变得虚弱，又由虚弱，归为死寂……”
“你大喊求救，喊到再也发不出声音。”
“没有人会来救你。”
祁纾羽突然挣扎了一下，收束带拉扯，整个人开始颤抖。
“……熟悉的容貌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灰白、僵硬，又从僵硬变得柔软，柔软得鼓胀。”
“……你看着那个人逐渐腐烂，散发出恶臭，被虫子分食……”
祁纾羽整个人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手拼了命的想抬起，却只能将收束带拉伸几厘米。
“……腐烂的肉块落到了你脸上，滑到嘴唇，抱着你的人肿大到你认不出来，你难掩恐惧……你想推开吗？”
祁纾羽整个人被冷汗浸湿，“想……”
“可她是你的爱人，她为了你变成这样，可以推开吗？”
“……不……可以……”
“你没办法推开，你只能看着睡在身边的爱人，看她一点点腐烂，不敢拥抱，也不敢推开……你要怎么办？”
“你世界里的光消失了，你怎么办？”
马医生抹了抹汗，关掉了台灯。
祁纾羽被捆住的地方磨破了皮，恰到好处的淡淡腥甜萦绕在狭窄的地下室，她停止了挣扎，视线里一片黑暗，耳畔只剩下那句“怎么办”。
她安静了几分钟，突然疯狂的挣扎了起来，铁床都被她带的直响。
——怎么办？
——杀掉自己就好了。
马医生重重的拍了两下手，将台灯拧到最亮，抬高，让光直接落到祁纾羽眼皮上，持续了约莫三分钟，祁纾羽才渐渐停止挣扎，睁开了赤红的双眼。
马医生解开收束带，盯着她惨白的脸色，叹息道：“都给你说不要了，这其实都不算催眠，只是编故事而已，你自己做了个梦罢了。”
“怎么样，找到办法了么？”
祁纾羽坐起身，一直在深呼吸，平复了情绪之后，下床时双腿都是软的，差点摔倒，马医生扶着她，打趣，“怎么？”
祁纾羽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说不出话，马医生扶着她回到一楼，让她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水递给她。
祁纾羽伸手去接，手指颤抖着握不稳，水洒了一地，她抿了一口水将杯子放下，尝试说话，双唇翕张了好几次，才能发出低哑的声音。
“……受不了。”
马医生笑了，“上一次催眠到一半你就要疯了，这次进步很大了。”
祁纾羽有气无力的瞪他一眼，“明天就让怀悠回去。”
“哟，想通了？”
厨房的门突然打开，小邓邓端着一盘菜走了过来，搁到了马医生面前。
是一条鱼，红烧的，有辣椒和鱼肉的香味飘散出来，祁纾羽闻了一下，立马冲到卫生间，吐了。
“……马泽远……你个混蛋！”
马医生大笑，握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你不是说要吃夜宵？”
祁纾羽吐得胃疼，出来的时候鱼已经收了，屋子里有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她摊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人都要疯了，“你是不是有病？”
“这不是让你更深刻的了解怀悠的情绪么？”马医生笑着推了推眼镜，“你和我都没办法给怀悠提供更多的帮助了。”
“你我都无法替代祁安玖在怀悠心里的位置，早晚都得依靠别人，不如交给信任的人。”
祁纾羽翻个白眼，“忱澜可三十二了。”
“哟，你个跟姐姐结婚的人，还在乎这点年龄差啊？”
“啧，怎么说话呢？没有血缘关系。”
马医生笑得没皮没脸，“前面还不让接触呢，现在都想到年龄了，我都没想这么远，人做朋友还是做什么，不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祁纾羽叹口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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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时，沈忱澜在房间里吃过午饭，怎么都呆不住，下楼想去乐室玩玩乐器，到一楼的时候，还没出去就看到酒店门外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她没太在意，直接去了乐室，在她转到别街之后，祁纾羽从酒店里出来，拉开车门坐进去，几分钟后，商务车驶离酒店。
沈忱澜走到乐室门口，一路上一会儿想着要弹什么曲子，一会儿想着下次活动的安排，打开门之后，还是忍不住想起了祁怀悠。
且越想越觉得委屈。
想她世界知名的歌后，被人捧被人爱，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每天跟请安似的，到点就给祁纾羽发消息，问好致歉一个不落，十四天愣是没收到一句回应，自己还眼巴巴的等着。
沈忱澜迈上楼时，心想：要是祁怀悠现在出现在我眼前，我肯定毫不犹豫——认认真真道个歉。
唉，她怎么这么怂呢。
做错事就这么心虚吗。
她叹口气，爬了几步梯子，耳边突然传来琴声。
这首曲子她太熟悉，以至于下意识摸出了手机，当她发现不是来电铃声，而是楼上传来的声音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首曲子只有两个人会弹，一个是她，另一个……
沈忱澜猛地迈开大长腿，一步迈了两个台阶，几步就到了二楼，她转过头望去，看清弹琴的人时，小鹿再次不打招呼的疯狂了起来。
心脏的鼓点和曲子合上，令她恍惚。
祁怀悠一袭白衬衣坐在电子琴后面，陶瓷般好看的十指在琴键上舞动，窗外的阳光洒落到她柔软的发上，在棱角分明的下颚留下一块阴影。
干净的少女沐浴在光中，温柔而神圣。
那修长的指尖温柔的抚过琴键，沈忱澜却觉得那玉指正抚摸过自己的脸颊，滑过下颚，流连在脖颈，最终，停在了胸口。
撩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其实幻想过祁怀悠弹琴的模样，她以为会是师父那样，端庄典雅，却不想，会这样好看。
是的，好看，写过无数动听歌词的沈忱澜，脑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土里土气的词语。
她不由得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干净，又干净得这样好看呢？
好看得，令人心动。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chapter.3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