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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日子差不多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该回的门,该有的礼数全都走了一遭,让齐衡纳闷的是,新妇的精力出奇的好,这么上上下下,左邻右舍地应付了一圈,他自己都有些扛不住,新妇倒是依旧与旁人谈笑风生。想那些年,申氏看着也是玲珑剔透的,但体力却时常不济,动不动就有些头疼脑热的。每年节庆访亲,申氏不是偶感风寒,便是不适车马,到了亲友面前也总是恹恹,让亲友看了笑话去,直说这齐国公把申氏养尊处优的供着。母亲为此也不少动气,可又能怎么着,这媳妇还是她颇费工夫地给招来的。如今看着杨氏这通身的气派,和那些交际的功夫,让母亲也不得不佩服。有些面子上过不去的台面,她也能徐徐一笑巧妙化解,被别人数落了两句,也总是笑着,不疾不徐地说着玩笑话把风头给争过来。这几日下来,母亲在老齐国公面前可没少夸她,当着齐衡的面儿,也总是嘱咐齐衡,要好好对待新妇,他们家有个这样的媳妇不容易,言下之意,是让齐衡快些传宗接代才是。

      齐衡是体恤的人,他明白母亲的苦心,他也知道这桩婚事多半也是为了齐家有后着想。可应下婚事是一回事,让他去与新妇圆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齐衡不是小孩子了,在杨徽萱之前,他与申氏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婚姻内事也是知道的。可这次着实让人纳闷,每每熄了灯后,他总是磨不开面子与新妇亲热。丫头们多半都是多嘴多舌的,母亲对他的别扭心知肚明。耳提面命过他好几次,说申氏如何就可,怎到了新妇这就不行。这话问的实在,这问题盘旋在齐衡心里好多天了,可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边厢齐衡苦思冥想不得其解,每晚卧床辗转难眠,而那新妇倒是睡的挺好。齐衡每日打朝上下来,她就一副早就准备妥当的模样,说相公回来了,然后宽衣,布置饭食,挑不出一处错儿来。到了晚间,这新妇也是啥也不问,该干什么干什么。更甚者从不对外抱怨,回宁的时候还给齐衡撑足了脸面。

      那天齐衡第一次到杨阁老家,这杨阁老的府宅本在汴京城北门附近,后来官家辛苦庆宁长公主进宫车马劳顿,要在京中为其挑处好址建造屋舍。杨阁老一家向来以朴素低调著称,说什么都不愿意,庆宁长公主差点还和官家闹了起来,说什么官家赐福是欣喜,可也不能乱了规矩体统。后来两厢都让了一步,这才在京中不算华贵但风水挺好的积英巷处为庆宁长公主一家挑了一处住处,又花了两年的时间里里外外翻修了一遍,去年才搬了过来。因是新修,府里窗明几净,曲水流觞,一派欣欣向荣。可这良辰美景齐衡却无意欣赏,因着他的心早就飞走了。马车刚步入巷口时,车夫因是新手,看这林立的没甚差别的屋舍,还差点迷了路。车夫开口询问新妇,问小娘子家住何处,可答话的却是他们家小公爷。比起杨徽萱,齐衡对这块倒是更为熟识。马车在齐衡的提点下很快就找到了家门,下了马车,齐衡才发现这杨阁老果不其然住在盛家附近。与杨阁老家张灯结彩相比,盛家门口也是好不热闹。齐衡和杨徽萱下了马车,远远地就看见盛家大门外站着五六个人,看这身影好似也是女儿回门。杨家毕竟是去年年末才搬来,还没等杨徽萱熟悉,齐国公和杨阁老便请示了官家,将她与齐衡定了亲。亲既然定下了,在祖母的管束下,她又忙着婚事,对这邻里之间都不甚熟识。燕云一路虚扶杨徽萱,小声问着那几人是谁。杨徽萱默默摇头,齐衡却接了话来“那是盛家六姑娘,想是她今天归家。”

      齐衡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眼神也一直飘向远方,看似也不像是回答燕云的问题。燕云有些害怕,怕是自己一句话惹恼了姑爷,杨徽萱也有些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正主两人都不答话,气氛也就冷了下来,还是不为机灵,赶忙说道“想是公子晃了眼,那不是还有顾侯嘛。想是那顾侯和顾侯夫人回盛家来了。”齐衡深深地瞧了一眼不为,自知自己失言。都是这地方闹的事。他已许久不曾来过这里,这次来难免会让回忆吞噬。在他年少时,这条路他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想着那小姑娘定是早早地起来,他就兴奋地再也没贪懒睡过头,想是又要离开那躲躲闪闪的小姑娘,他恨不得在盛家能拖一分是一分。

      这边的举动也被盛家那边瞧见了,顾侯和明兰也看到了齐衡,他们朝着这边款款走来,向齐衡夫妇道喜。几句寒暄后,四人便散了,顾廷烨和明兰去了盛府,齐衡两人进了杨家。

      “没想到你和顾二叔竟认识。”齐衡没想到新妇竟然会和顾二叔相识,看两人说话,不像是初次见面,倒像是相识已久。新妇一见面就直接愉快地称呼顾廷烨顾二哥哥,顾廷烨也笑着答应。顾二哥哥,顾二叔,六妹妹,这四人间的关系可着实微妙,只这一个称呼就做了难。还是明兰机敏,说自己以前和齐衡一起上学,也是兄妹相称,怎还有称呼她家相公顾二叔的道理。齐衡尴尬地应着,可私下里这称呼还是改不过来。

      “我与顾侯在宫里见过。小时我被祖母放在宫里和公主一起教养过一段日子。顾侯那时颇得官家喜爱,甚至让他去教养小殿下们骑射。我当时被九公主、十公主拉着去偷看,被官家发现。官家仁慈,还让他亲自教我们骑射。后来又见了没几次,大了之后再没见过了,刚要不是他走了近来,我还差点认不出。”

      齐衡看着新妇落落大方地回话,倒显得自己很小家子气。“看不出你还会骑射?”

      “我会的可多着呢!”这是齐衡第一次与新妇说这么多话,昨天婚礼闹腾,两人回去基本上都没怎么说话。刚来的一路上,他也是想着心事,与新妇再没多说几句。许是归了家来,新妇放下了防备,这会儿说起这话来倒是与昨日完全不同。那新画的眉毛飞入鬓角,眼角含笑,顾盼神飞,倒显得神采奕奕。齐衡心里一惊,想再细看,突然发现新妇又恢复了寻常模样。

      “妾身失言。”

      “无妨。”

      堂外这点小变故被庆宁长公主亲切地传唤声打断了。新妇回宁,新妇的母亲没着急迎出来,倒是这祖母等不及赶来了。一口一个我的儿唤着,把新妇搂到怀里。汴京都传这庆宁长公主宠溺幼孙,若是见了此等光景,可知这孙子辈的,无论是男是女,她都宠的厉害。新妇这时候也不扭捏,见无外人,一头扎进祖母怀里,也不管什么朱钗发鬓,竟在祖母怀里撒起娇来。祖母哎呦哎呦地刮着新妇的鼻头,笑闹着说她不懂事,在小公爷面前失了体统,可手上却始终未曾松手。新妇顺着祖母看了一眼齐衡,竟哼哧了一声,笑着说“叫他欺负我!”,随后更是躲在祖母怀里,抬不起头来。齐衡因这一句,面上绯红,讪讪地不知作何反应。他如何不知这是新妇在帮他解围。他看着庆宁长公主淡笑着冲他点点头,也听见杨阁老对着新妇你呀你的宠溺地教训着。他回过头来与不为对了一眼,不为也是心内一惊。平日里郡主娘娘总说庆宁长公主身子不好,甚少出门,杨阁老也深居简出惯了,这么放心大胆地把嫡亲孙女嫁过来,怕是对京城关于他家公子的传闻并不了解。可眼下光景,齐衡深知,这庆宁长公主哪是什么身子不好,想是耳聪目明,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想必也全知道。那新妇呢?他也知道吗?齐衡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若是新妇知道,那么今天门外……

      回宁的一天过得很快,齐衡战战兢兢地,新妇倒是极为爽落。齐衡看着新妇大方得体的样子就越发来气,凭什么我在这边担惊受怕,你却毫无反应。可后来想想不过自己在别扭,过不去明兰那道坎,人家新妇一家又没把他怎么着,他想着想着就笑了。后来几日看着新妇在她面前忙来忙去的样子,他总是无法将这时妥妥当当的新妇与那时与祖母玩闹嗤笑的小孙女儿联系起来。对于这个杨徽萱,他是愈来愈好奇了。

      都说好奇害死猫,被这好奇驱动着,齐衡就不得不多看新妇两眼,有的时候发起愣来,怔怔地看着人家好一阵子,可把小丫头燕云吓得不轻。几日下来,燕云爽快知进退,与小厮不为很快就混熟了。她私下里多次向不为打听,问她家姑爷是不是害了病,要不怎么总是多看他们家姑娘两眼呢?不为也不知这其中缘故,但想着能有关注该是好事情,要知道他家公子对申氏可是不冷不淡了许久,后来有了孩子才稍稍好了些。

      不止燕云有疑问,就连杨徽萱也深有同感。一个人被人长时间看着,她如何察觉不出。她被齐衡的注视弄得心里毛毛的不说,还得强撑着指点下人忙这忙那。她有好几次都想直接问出口来,可她不知齐衡脾性,又刚嫁入齐府,发作不得,只得咬着牙忍下来。她后来也有隐晦地暗示齐衡,可也不知是他太笨还是什么,竟看她看的越来越久了。有一次她真的忍无可忍,这齐小公爷自下朝来已经盯着他足足看了半个时辰。她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小公爷,自己嫁过来,受了多少委屈,可他呢就知道在那里看来看去。杨徽萱再妥帖稳当,到底是个小姑娘,又因为在内宅,婆母不在身边,几日下来的辛苦委屈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她再也忍受不住,直接扭过身去,冲着齐衡大声说道“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这一出声,倒把齐衡的魂儿给招来了。他一副恶作剧得逞的表情,暗暗地笑着。燕云、不为门外听不真切,还以为两人吵架,慌忙走入,被齐衡笑着打发了出去。齐衡看着新妇因生气而泛红的脸庞,看着她摇晃的朱钗,越发地好笑起来。这气鼓鼓地表情着实像是门外守立的被大狮子护在脚下的小狮子,那狐假虎威的样子甚是可爱。

      “笑,有什么可笑的?”眼瞧着齐衡还在那里笑,也不发一语,新妇更生气了。

      “笑你啊!”齐衡还是一副玩笑的表情。

      “我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新妇着急了,也不叫燕云,自己找起铜镜来。

      “别找了,你很好。”齐衡一把揽过新妇来,让新妇站好。

      “那你笑什么?”新妇仍旧气呼呼的,可刚缓过劲儿来,眼神古怪地望着齐衡。

      齐衡看着新妇突然生出了不忍之心,只得告知新妇,“笑你啊,终于像个小姑娘!”

      “什么意思?”

      “我啊,是想看看这几日的你和那日与祖母撒娇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可别我回了趟家,媳妇被岳丈家给换了去!”

      新妇没曾想齐衡这么会调笑人,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还不带半句不妥。她心里一转弯,也有了计较,睥睨了齐衡一眼,故意捏着嗓子冲着门外燕云、不为喊道“快快,快去请了大夫来,相公发疯了!”

      这谁人都不是傻子,小公爷多看小娘子两眼,旁人又如何看不出。只因郡主看儿子对小娘子如此关注,也有些喜闻乐见。毕竟在婚事上儿子从未称心如意,若是此次能凑得大好姻缘,也就听之任之了。但下人们可就乱传开了,说什么小公爷害了病,发了魔,更有甚者说是那小娘子给小公爷下了蛊。只因郡主严厉,才没人敢大张旗鼓地议论。这一喊可得了,怕不是把没有的也做了实,等着人来看笑话。小公爷没想到小娘子竟出了这么一手,反手就是一个拥抱,捂住了小娘子的嘴。可力没下好,倒连着鼻子也一并捂住了。

      小娘子支吾着放开我,放开我,可齐衡哪里敢放,怕她又要喊叫。小娘子被憋的快不能呼吸了,眼睛看准了齐衡的脚就踩了上去,齐衡吃痛一生,手也松了下来。小娘子解开桎梏,猛地拉开衣领,大声地呼着起气,什么礼数都不顾了。“齐……衡,我……我……和你……没完!”

      齐衡定睛看着小娘子,被这新妇的架势吓了一跳。脚上还隐隐作痛,他从不知道这新妇不但有计谋,气力还这么大。门外的燕云和不为听着动静,始终不曾进来。燕云知道姑娘小时候就是这么治小少爷,她得意地刮了不为一眼,似乎在说“看吧,我家姑娘厉害吧!”不为无视燕云骄傲的小眼神,只冲着内室捂着嘴笑,他想这下可好,公子这有些闷葫芦又执拗的性格,可碰到个能降住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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