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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在你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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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尘无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个血色的月亮高高悬挂的夜晚,有着雌雄难辨的样貌和强大实力的妖魔是如何硬生生地折断她的手臂,满足地聆听着她痛苦的哀号声的,也不会忘记,他那双仿佛浸染了鲜血的眼眸中散发的浓浓的怨恨以及那狠绝的眼神和毫不留情地剜下自己双眼的模样。
曾经的夜尘无方,有着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眸,比最深沉的夜色还要深邃,比墨色还要纯粹,而那一双眼睛留下的最后的影像,却是曾经信任的依赖的亲人们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的模样,是那泛着金属的寒芒的利爪渐渐逼近的景象,是红眼的妖魔狰狞的满足地表情。
可是,就是那样一个妖魔,却在自己觉醒了金色的右瞳的时候笑得温和而又魅惑,勾起自己血迹斑斑的下巴说出了他的名字——上勿——魔界最年轻的皇子,在还年轻气盛的时候不慎被夜尘家的先祖封禁在了禁地,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不以自身魔力为介质向灵力日渐衰弱的夜尘家所在地提供灵力。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纵使他在魔界之主的最强大的皇子,总有一天也会因为自身魔力的衰竭而死去。
而那夜的血月异象——本来是红月的传承之日的象征,即是红月选择下一任红月继承人的仪式——却给他提供了一个契机,大凡在魔界有点见识的妖魔,都明白红月的力量的强大,也明白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红月溢出的力量来提高自己的修为。当时的上勿虽然虚弱,在得到红月之力的帮助破除夜尘家的先祖用生命刻下的封禁之后想要灭了整个夜尘家,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经历了时间的洗刷,现在的夜尘家和千百年前的夜尘家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族长正是察觉到这一点,才不惜动用了夜尘家传承下来的禁术——祭阵——当初的夜尘先祖,就是靠了它才封禁住了当时一时大意的上勿,而现在的夜尘家,即是使用了同样的阵法,也仅仅只能保护住身上 夜尘家血脉的人不受上勿的袭击而已。祭阵其实就是牺牲一人,保护整个家族的阵法,而所祭之人,必为当初使用过祭阵的人血亲,而且血脉越相近越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尘先祖未卜先知早早地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其实,当初那一群孩子中,夜尘无方并不是祭阵的唯一人选也不是祭阵的最佳人选,和她一样拥有夜尘家血脉的孩子很多,而她虽然身为夜尘家的嫡孙女,却依旧是混杂了旁系的血统,不若她的父亲夜尘天麟那般是由夜尘族长和他的亲妹妹所生般血统纯正。
可是,牺牲的却是她……也只能是她。
唯一幸运的是,在那个晚上,她不但觉醒了金色的右瞳,还得到了红月的传承。
遇到了师傅。
遇到了大家。
‘有趣有趣~’
上勿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薄薄的嘴唇边染着鲜红的血迹向上勾起,血红色的指尖仿佛得到什么好玩的事物般把玩着刚从无方眼中硬生生挖出的墨色的眼珠。
‘想不到夜尘无方你居然是红月的继承人。实在太有趣了。’
他笑着,眼神却冰冷地刺向被有远抱在胸前的女孩。
‘期待着下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呢,小无方~’
上勿那残酷的带着戏虐和血腥的话语,带着那一晚恐怖的血色,曾经一度在无方的梦里出现,使得她夜不能眠哭闹了很长一段时间,弄得红月的其他人也憔悴了不少,直到后来被古月发现有远的怀抱能够让无方镇定下来不再哭闹于是强制有远每天晚上搂着无方一起睡觉之后,才慢慢缓解了。但是也只是缓解。
有了有远的怀抱,也仅仅能够让无方在从睡梦中惊醒之后不再哭闹只是揪着有远的衣服睁着眼睛不言不语而已。
那样过了几个月,终于不堪那种精神上的折磨的本就没什么耐性的古月忍无可忍地将才八岁的无方干净利落地扔进试炼之境中。不得不说,那是古月做的最完美的一件事情了……
试炼之境的危险,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知道的人都不想也不愿意再去提起。曾经经历过的有远立马抛弃了那一副温文尔雅翩翩公子的形象,捋着袖子就要往里冲,却被一向沉默寡言眼睛里除了古月还是古月的击残拦了下来。在两人以武力沟通之后,惨胜的有远却没有冲动地再往里闯,只是顶着挂了不少彩的俊脸盘腿守在了试炼之境的门口——这些,都是后来的既幽神秘兮兮地告诉她的。据说,为此有远恋徒癖的名声在三界三天中开始广为流传。
试炼之境的日子很危险也很辛苦,可是就是那样的危险和辛苦,让无方心里被背叛被威胁的难受恐惧害怕怨恨无力渐渐淡去。上勿的那些话也似乎不见了。
从试炼之境中出来的无方,开始了她的成长。
随着时间的过去,上勿的杳无音讯也渐渐让无方真正放下了心,也许,那不过是他一时的好玩,当时的无方这样天真地期盼着,却在他以近乎残忍的手段强行地介入她的生活的时候,才发现他说的全部都是真话。
残忍的恶魔,没有心的恶魔,仅仅凭着自己的一时兴趣就可以蛮横的不讲理地强硬的闯入别人的生活,也可以在兴趣消失的时候一句话不说的潇洒地离开,留下生活已经被搅得一团糟的人茫然地守着曾经。
可是现在,他居然又要回来了,这又算什么?
另一场游戏?
不好意思,当年那个弱小的只能任由你随意地闯入和离开的夜尘无方,已经不在了。
“师傅……”
无方看着一进门就熟门熟路地将整个人蜷进沙发很没形象地所在那里的有远,有些无奈地开口,多少年了,还是改不了这个爱好,怎么就没见到师傅在红月的时候那么迷恋那张又大又软的沙发呢……喔,对了,那个沙发可是已经事先打上了古月和击残的标签了……
“没事没事,”
有远挥挥手,懒洋洋地趴在了沙发的靠垫上,模样看起来和午睡时候的无方一模一样。
“无方你先去忙吧,我睡一会。”
无方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睡一会?!
红月的人还需要睡觉?!!骗鬼去吧!
不过,想到了红月那些人各自的怪癖好,无方只得乖乖地任由自家师傅霸占自己最喜欢的御用睡觉宝座了。
意思意思的琢磨完作业,无方在数次劝说某个赖在沙发上不肯走的师傅大人无果后,终于放弃了回到自家卧室——靠着某些不上道的妖怪坏人的赞助,无方已经荣登小有资产的富婆一行……毕竟怎么着,这个世界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啊……
早知道,就不把沙发弄得那么大那么舒服了……
躺在床上,无方睁着一双眼睛愣愣地看着窗外的下弦月,墨色的眼眸不时泛起金色和银色的光芒。
即使经历了试炼之境,却依然在有月亮的时候就怎么也放不下心来睡觉,就好像一闭上眼睛那曾经的噩梦都会席卷而来。虽然睡眠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不是必要的,但是……
“睡吧。”
在暗处看了许久的有远终于按捺不住走了出来,及其自然地躺在了无方的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掌遮住了无方愣愣的盯着月亮的眼睛,感受到按压在掌心的眼眸依旧睁得大大的,长长地睫毛扫在掌心有些微微的麻痒,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睡吧。”
声音轻柔地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一如之前的无数个岁月。
无方睁着眼睛,黑暗笼罩了她的视野,就好像那时被挖去双目般只剩下了一片黑暗,还有一片暗淡的血红,不同的是,现在的这片黑暗不会让她绝望,只会令她安心。
那个时候,在绝望的血色和黑暗中,在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的时候,也是这个温度将她护在胸前,保护她。
“为什么……”
无方低喃出声,在这样的怀抱里好象什么事情都可以说出来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那是全然的信任的感觉……
“难道那些真的那么重要……既然重要,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眨了眨眼,无方往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怀抱里蹭了蹭,抓着师傅的衣服像小时候一样睡了过去。
有远侧着身,将遮住无方眼睛的手放了下来,一手环在她的腰间轻轻搂住只有在自己怀里才能安静地睡下的无方,另一手轻柔地拨开垂在她眼帘上的头发。
无方的脸上干净得没有一丝泪痕,再也不是那个受了一点委屈都会跑到自己身边哭者撒娇的孩子了,只可惜,如果知道成长的代价是那个的话,他宁愿无方一辈子都是那个会哭会撒娇的孩子……现在的她,只怕早就忘却了怎样去哭了吧……
算了,不管怎么样,总有自己在她身边,想哭的时候,她也总会记得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