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一流碰瓷》竹林漫步

80、第80章

　　四十年前，白毓龄本未到她的千年之劫，突如其来遭遇九十九道天雷，必然是本该历劫的千年妖神设法躲避了大劫，将祸水东引，应在了她身上，现在看来，这个本该历劫的妖物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对方也不刻意隐瞒，一条黑色蛟龙的虚影隐隐浮现，顺着“高力士”的身体不住盘旋至大殿上空，对着白九离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口龙息。
　　白九离如临大敌，运气抵御，仍是往后退了几步。

　　瞬间，无数事情串联了起来。这大唐建国至今不过一百多年，历届帝王即使连同那武后，都是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明君。别看那李隆基如今昏庸无度，年轻之时也是英姿勃发人中龙凤，按理说大唐正是一片繁荣昌盛的大好局面，虽说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但一个王朝的衰败也会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不会像大唐一般，尚未达到顶峰便戛然而止。

　　如今看来，必然是这本应命数将尽的黑蛟龙王不甘于魂归天地，也不知在这长安城，在这大明宫里盘亘了多少年，一直偷偷蚕食大唐气运为自己续命，又通过引祸天狐一族躲避天劫。最后终究愈发贪婪，将整个王朝的气运鲸吞蚕食一空，才导致如今这乱世的局面。

　　数年前，当朝国师夜观星象，突然发现大唐有气数将尽之兆，于是耗费数年，集结大唐四大修真家族，又苦苦求助于投胎凡间深居后宫的九尾天狐，以殒身为代价，终于堪堪续上了大唐那摇摇欲坠的气数。也不知道这次殉道般的庞大法阵，如无底洞般，耗费了多少修真之人的性命，顺便搭上了白毓龄这条千年傻狐狸的命。
　　如今想来，当年少年钟誉夜访华清宫被她初遇，怕正是为了此事。

　　若无那次相遇，又何来后面的种种，若不是她自己也想留下，又怎会任由白毓龄停留凡间至今。
　　——万劫不复。

　　如今，万恶之源，即在眼前。
　　“你要杀我？”白九离咬牙切齿，恨不得自爆丹元同归于尽。
　　那黑蛟轻笑：“我为何要杀你？”
　　“那你要阻我带走我天狐之人？”
　　那青年往边上让了一让，“悉听尊便。”

　　白九离警惕地看了而看他，发现他似乎真的没有阻拦自己的图谋，便掌风一扫，悬挂于横梁之上的白绫应声而断。红白身影一闪而过，接住白毓龄下坠的身体，随即颤抖着去探她灵识。
　　自己怀中的至亲真的已是一具空空如也的冰冷的尸体了，她无比清楚地认识到。

　　白毓龄这几月本就是勉强靠着外界灵力输入苦苦支撑，哪里能撑得住这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之劫。白九离悲恸大哭，眼底再次浮现出疯狂的神色。

　　黑衣青年优哉游哉地走过来，到她身边蹲下，笑嘻嘻地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刚刚就说过，她已经去了，本就是苟延残喘，才几道天雷就魂飞魄散了——是真正的烟消云散，连去投胎凡人的机会都没有的那种哦。”

　　白九离本就在崩溃的边缘，闻言顿时暴走，聚集全身的力量攻向其命门。
　　黑衣青年不闪不避，伸出一只手，看似轻轻松松地一档就化解了她的全力一击，然后顺势将她整个人掼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九离被撞击得呕出一大口血，脑中嗡嗡作响，黑衣青年单手拎着她披散下来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想报仇？你从来不是我的对手……差太远了。而且冤有头债有主，贵妃娘娘她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全部修为和寿元都献祭给圣上，后来又是他们李唐之人想要取其性命，最后也是她自己实力不济抵不过这千年一遇的天劫，你却怪我做什么。”

　　白九离大口大口地呕着血，说不出话来。

　　“你们九尾一族，不好好待在山里修炼，这王朝兴衰关你们什么事儿，跑出来瞎搅和，结果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能怪谁？别这样看我，小狐狸。”

　　那黑蛟舔了舔嘴唇，又在白九离的颈间嗅了嗅，“其实我也不介意吃只小灵狐来滋养一下自己的修为，虽然寒碜了点，好歹也有个几百年修为。”

　　白九离当然知道自己的修为和眼前这只千年妖神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但盛怒之下一阵困兽犹斗的胡乱攻击，竟然一下子侥幸逃脱了黑蛟的桎梏。

　　黑衣青年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背，轻轻笑了：“呵呵，还挺会挠人的。”

　　白九离逃脱后便远远地躲到佛像后面，但又想取回白毓龄的身体，执着地不肯离去。

　　“说起来，还是得感谢贵妃娘娘在几十年前帮我挡了天劫，若非如此，我未必能活到现在……若是全盛时期的九尾天狐，倒未必不能与我一战。”青年一边说，一边拾起白毓龄的躯体，拖在地上慢慢地向佛像靠近。

　　白九离躲在佛像后，被黑蛟龙王压倒性的力量优势压制得微微颤抖，但即使修为差异巨大，到底还是天狐的血脉更为高贵纯粹，她调息几瞬，慢慢便能与之勉强抗衡。

　　黑衣青年“啧”了一声，“你们这些天生地长，不需怎么修行就在仙班上挂了号的远古圣兽们还真是让人恶心。”

　　他走到佛像侧面，把白毓龄的身体像个物件般往白九离的方向一扔：“终究我还是欠了你们的。走吧，就算我报了渡劫之恩了。”

　　白九离犹疑地看着他，过了会儿，依然不见那黑蛟有下一步的动作。她一咬牙，抱着白毓龄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跑出大殿，外面一大群士兵以及从长安一路奔逃出来的皇室中人，聚在一处，远远地观望。

　　那精疲力竭倒在地上的神驹看到主人出来，挣扎着站了起来，发出委屈的低鸣。
　　白九离让马儿驮着白毓龄，自己在前面牵着，她面向那些既害怕又歹毒的眼神，冷冷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愚蠢凡人，我白九离今日在此发誓，从今往后，你李唐之人，我见一个杀一个，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而后，她头也不回，一人一马，缓缓前行，最终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山林中。

　　远远聚集着的人群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他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这杀神又回过头来突然发难，等到她终于彻底不见，众人才都悄悄松了口气，于是又开始相互埋怨起来。
　　“这妖女竟敢口出狂言，真当我们大唐没人了么？”
　　“我看这妖女自己也受伤不轻，刚刚若是我们尽力一搏，未必不能将她拿下！”
　　“他们杨家人竟然真的是狐妖，你看到她刚才那几条大尾巴了没？我就说呢，一个两个都漂亮得不似凡人，我大唐终究还是被这帮妖魔给毁了。”
　　“赶快派人去通知国师才是，那妖女放下话来要回来报复呢！”

　　佛寺大殿内。
　　寺中僧人早就被那黑蛟一手控制，他向来视人命为草芥，面不改色地将僧人们屠戮殆尽后，他又变回高力士的模样，在自己的唇边抹了一点血迹，“虚弱”地坐倒在佛像前。

　　他嘲讽地看了眼上方慈悲的佛祖，在外面侍卫冲进来的时候突然老泪纵横：“老臣无能，未能阻拦那妖女抢走杨玉环尸身，愧对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