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一流碰瓷》竹林漫步

78、第78章

　　白九离跟在一行年轻气盛的皇家子弟后面心不在焉地前行，不时回头遥望皇家安营扎寨之地，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走了一会儿，营地便被山中林木遮挡住了视线，再看不到。她一夹身下骏马，加快速度，赶到队伍的最前排，与李瑱并行。

　　“怎么轮到你们几个出来探路了？没行军打仗的经验也就算了，出来的还是那么多皇家子弟里功夫最差的几个，就这样随随便便拉扯了几个侍卫就出来了？也不怕在山中遇到什么变故。”

　　“所以这不是有你么？虽然长得细胳膊细腿的，但论战斗力，除了李俶和文博那两个特别离谱的，还有谁比得上你。”

　　白九离哼了一声：“不是这么个道理，你跟我实话实说，把我诓出来到底是什么事儿，反正这里荒郊野岭的，我揍你一顿你也没地方评理。”

　　李瑱讪笑几声：“其实……大军已经缺粮好几日了，士兵们都闹情绪不肯前行了，我们几个这几日也就只能勉强填饱肚子，都好几天没吃上肉了，就想着出来探探路，看前面有没有什么村庄之类的，也好去买些吃食，实在没有，就自己狩猎一番也不是不行。”

　　他们灵兽一族，虽也喜欢人间美食，但并不是非吃不可，她十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嘲讽道：“出息。”

　　一行人沿着山路往前走了有两个时辰，除了看到一些山间猎户外，再没有其他村舍房屋，白九离看着已经日上杆头，再往回赶也需要时间，便不由催促道：“这里人迹罕至，越往山里走，遇到村落的可能性越小，我们直接开始狩猎吧。”

　　几个年轻皇孙抱怨道：“这次又没有侍卫帮我们驱赶猎物，要打到猎物谈何容易，而且就算猎到了，我们这里又有谁会收拾好了做成食物啊。”

　　白九离听了有些生气：“不是你们自己说想吃肉，找不到现成的就自己打猎么？等天黑了再回去你们就不怕在山里迷路么？不怕摔下山崖么？”
　　马上就有人出口反驳：“我看现在这地势已经越来越平缓，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平原了，到了平原地带，自然就有村落了。”

　　看他们执意如此，白九离一声不吭，臭着脸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后面一众娇生贵养的皇孙贵族跟得怨声载道。

　　一行人又疾行了个把时辰，仍旧一无所获。
　　白九离失了耐心，拉住缰绳，身下骏马尖鸣一声，扬起前蹄来了个急停，后面李瑱急忙拉扯缰绳止住前冲之势，差点撞个人仰马翻。

　　“哎你----”
　　李瑱正要埋怨，却见白九离突然回身从他背后夺下长弓，又顺势抽取两支利箭，行云流水般搭弓射击，一支射向远处树丛，另一支射向上方树冠，下一刻，树上就有一物嘶叫一声跌落下来，随行的两位侍卫马上去树下搜寻。
　　“是一只山鸡！”
　　另一人去远处草丛寻找，随后拎着一只肥硕的野兔回来：“启禀恒王，猎得一只野兔。”

　　“此处猎物甚多，就在这里吧！”白九离冷冷说到。一路下来她一直心神不宁，此时已经不耐到了极点，索性散发出自己属于上古灵兽的威压来。膨勃的威压以她为中心，像潮水一样蔓延开去，山林间的氛围突变，众皇家子弟们莫名感受到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一时间面面相觑。

　　动物敏感，一行人的坐骑——十几匹高头大马顿时躁动不安，但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战马，被呵斥了几声便慢慢稳住了身形。林间的其他小动物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一只只都被吓得动弹不得，一时之间，都由得众皇族子弟轻易收割。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林子里的动物好奇怪，都傻乎乎地一动不动任由我们射么？”
　　“可能是没见过人吧。”
　　白九离一言不发，斜斜地靠着边上一颗大树的树干坐着，蹙着眉头心不在焉地看着忙碌的众人。

　　眼看太阳都快西沉，她突然站了起来：“差不多了吧，已经猎了很多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众人得了甜头，玩心已经被勾起自然不肯答应：“今天太过瘾了，我们就直接在这里烤了吃吧，现在天气转暖，就算在山里过夜也不会寒冷。”
　　“如此甚好！我们十几个人，各个身怀武艺，再点上篝火，就算来了野兽也是不怕的！”

　　白九离再也压不住怒火：“要留你们留，我先回去了！”说罢就飞身上马。
　　李瑱赶紧拉住他的缰绳：“九离不可以！”

　　马上蓄势待发之人直接炸毛：“理由？李瑱你今天一整天都很奇怪，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一干皇家子弟顿时就不开心了：“白九离你是个什么东西，小皇叔的名字也是你可以直呼的么？你也不过是杨家的一条狗而已。”
　　“就是，你要走便走，可别后悔了！真晦气，今天就不应该带你出来。”
　　“要不是小皇叔顾念多年同窗情谊……你当我们真的闲得蛋疼跑那么远来找吃的呢？”

　　白九离惨白着一张俊脸，不理会其他人，只牢牢盯住李瑱，一双乌黑的瞳孔微缩，竟给对方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在这种压力下，李瑱不由松开了自己抓着缰绳的手。

　　“可是李隆基要向杨家下手？”
　　李瑱只觉得此时的白九离神色十分恐怖，跟之前与他朝夕相处了十年之久的那个少年，完全不似同一人。

　　眼前的白九离，强大而疏离，像一尊即将赶赴沙场的杀神，浑身包裹在无尽的愤怒和杀意之中。

　　他努力让自己与骑在高头大马上咄咄逼人的白九离对视，随后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别回去，回去会死。”
　　马上的杀神嘲讽地轻嗤一声：“就凭他们？”话音未落，一人一马已如离弦之箭，冲入归途。

　　当日一众年轻皇家子弟离开之后，名将陈玄礼以杨家误国为由率领众将士哗变，逼迫玄宗诛杀杨氏诸人，杨国忠骑马仓皇奔逃，被众人当场杀死肢解，头被枪挑着竖在营地入口。户部侍郎杨暄、韩国夫人、秦国夫人等杨家女眷被一并杀死。杨国忠妻裴柔同及儿子杨晞、虢国夫人及其子裴徽往长安方向奔逃，逃至陈仓时被县令薛景仙杀死。

　　随后陈玄礼及韦谔率众将士围住玄宗，称杨贵妃狐魅惑主，扰乱朝纲，破坏大唐气运，乃狐妖转世，今日造成的局势，都为此妖女祸国殃民所致，请求玄宗杀死杨贵妃。高力士劝说玄宗为保军心安定，杀死杨贵妃，李隆基顿时大声痛哭，允了。

　　整整一日，马车外一片喧嚣，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李隆基已经好多日没来看望她了，杨玉环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心灰意冷之余却慢慢弯起嘴角，笑了。

　　她拿出自己的化妆盒，慢慢地、细致地描好柳眉，又补上胭脂和口红，画上额间的花钿。她素有闭月羞花之貌，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若星辰，当真是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终于，等夕阳西下之时，喧闹了一整日的营地突如其来地安静了下来。马车突然悠悠动了起来，杨玉环轻轻挑开车帘，只见马车两侧众人皆停下手中的事宜，直起身来对她怒目而视。她越过这些愚昧不堪的人群，望向远处落日，想起所谓的天命，所谓的劫数，突然觉得挺有意思的，不由“呵呵”地笑出声来。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高力士在车外轻扣车门：“娘娘，到了。”

　　车内传来一声叹息。
　　“他竟是连这最后一面都不愿意来见我么？”

　　老宦官跪在马车外，手捧三尺白绫，流下泪来：“陛下他……也极是伤心难过，觉得愧对娘娘，但终是无可奈何……”

　　“呵呵，这些男人啊，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也好，寻常市井也罢，一旦有了祸事，终归能怪到女人身上……”
　　“娘娘……”高力士无颜以对，只把手中白绫举得更高了些，整个身子由于恸哭颤抖得厉害。

　　老宦官几十年如一日忠心耿耿地陪伴李隆基，杨玉环是不是如大臣和将士所言祸国殃民，他自是清楚，然而终究还是更顾及他的圣上、大唐王朝的安危，“总得有人要为现下的局面负责的……”
　　杨玉环嘲讽地轻笑了一下，终是推开了车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