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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借宿 ...

  •   落日的霞光笼罩在大地,小区一处极不显眼的墙角下蜷趴着一个脏兮兮的人,久久未动,安静得宛如一具尸体。

      良久,池慕安缓缓撑开了眼皮,四肢百骸传来一股酸软无力感,她撑着地坐起来,靠在冷冰冰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惊心动魄。

      但……自己还没死?

      她分明记得今日敌国大军压境,我军人少势弱,中原人又不如马背上长大的鞑子骁勇善战,眼见边城被一座座攻破,为了稳定军心,她披甲亲自上阵,奔赴战场。

      黄沙纷扬的战场上,厮杀的喊声不绝于耳,硝烟熊熊弥漫,冲天的火光中我方军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最终敌军万箭齐发,凌厉的箭羽划破长空,如骤雨般在她头顶倾覆而下。

      想到国之不存,池慕安苍凉闭眼,做好了就义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明明已经被万箭穿心的她,竟然还活着?

      池慕安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和袖子上的污泥,惊诧的愣了许久。

      她不知道,原主是为了追星潜藏进这座小区,苦苦等待江沫眠的出现,躲避着保安的搜寻,最终在这墙角边筋疲力竭,活活累死的。

      她只看到自己全身都是大片大片的污泥,有的因为经过了日晒已经凝固成块,几乎难以分辨出白色衣衫原本的样貌。她看见不远处有处凹陷的泥地,积成了水洼。不消想,自己这张脸也一定是脏透了。

      池慕安喘息了一阵,撑着酸软的身子站了起来,在小区里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夕阳照耀大地,小雀在枝头跳脚,花圃里的花花草草都披上了一层暗淡的红纱,翠绿的柳树长在草坪地上,路边每隔一段路便有一张长条座椅,还有一些池慕安看着却不知名的东西。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丝毫没有战乱的影子,兴许是哪处世外桃源吧?

      原来西川国里还留有这么一处地方。想到还有百姓能在此地安居乐业,安享太平,池慕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安慰,脸上虽然狼狈脏乱,却情不自禁多了一缕淡淡的笑容。

      池慕安独自找寻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了这小区里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从拐角出来,她小跑过去:“姑娘留步!”

      江沫眠转身,看见她的一瞬,当即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池慕安却抢先道:“朕需要在你家中借宿一晚,麻烦你带路。”她如今身疲力顿,天色又晚了下来,不得已需要在平民家中借宿一日,修整好精神,明日晨初再赶马回到都城灵昌。

      西川的最后一道防线灵昌,不知守没守住?鞑子一连破了三城,一定已经兵马乏顿,退兵了吧?

      只要她还没死,定要与鞑军战到最后一刻。

      正自想着,突然听见眼前女人呵斥道:“你有完没完?出去!”

      江沫眠没想到,这个前几天就在自己车后鬼鬼祟祟跟踪人竟然跟进了小区,现在还能恬不知耻地站在自己跟前装神弄鬼,说要借宿。她怎么不再过分点说,要和自己睡一张床呢?

      江沫眠想到这些几年来不断打扰自己工作休息的私生饭,只觉得恶心。

      “你……!”从没有人敢这般和池慕安说话,她也是第一次被人呵斥。帝王的威严被挑衅,她本欲发怒,但想及自己此时有求于人,又将怒火压制了下去,“姑娘,烦请你带朕去家中借宿一晚,朕明日便走。朕这块……”手覆在腰间,正想将自己的玉佩扯下给她做报酬,手心却一直空空如也,没找到以往那般熟悉的触觉。

      池慕安诧异低头,发现腰间哪里还有什么玉佩?

      “你是不是还把自己当成皇帝了?我警告你,不要再玩什么手段来骚扰我,自己出去,不然我不介意叫保安来把你轰出去。”江沫眠指着出小区那条路,冷脸对她,没有一点好语气。

      她这种装疯卖傻的把戏,江沫眠出道第一年就遇上过了。

      当年她受了骗好心把人接到家里,又是帮忙连夜找她父母家人的联系方式。结果那人呢?偷偷在她家里装了五个针孔摄像头,要不是她运气好,第二天请来的家政人员把摄像头全找出来了,还不知道最后事情会发生成什么样子。

      只要一想到那年的事,江沫眠就对这些私生饭的各种手段敬而远之。

      池慕安捏紧了拳头,没想到自己落魄之时竟然连平民百姓也要对她肆意侮辱。她拼死抵御鞑军的进攻,战败流离了,在他们眼里就不配做皇帝了么?

      她压抑下眼底的心酸与怒火,不再说一个字,大步转身离去。

      此地容不下她,她又怎能对他人低头恳求,去换一日苟且?她现在就去找马匹,连夜离开便是!

      可池慕安从落日夕阳,走到了天际最后一角也被染成了墨色之时,也未找到一匹马。

      小区里的路弯弯绕绕,她忍受着腹里的饥饿感,找到小区大门时,却发现这里头通往外头大道的门已经关上了,宽阔高大的铝合金门挡住了去路,池慕安试着伸手去推了推,大门却纹丝不动。

      她看着门锁发了一阵神。

      不开锁,她肯定是出不去了。

      这地方好像只有那个女人一个人住着,这把锁,需要她的钥匙才能开吧?

      池慕安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退回来四下张望了一阵,最终目光落定在了门两边稍矮一点的护栏上。

      天空开始发出轰轰的闷响声,池慕安知道,自己必须赶紧出去才行了。

      她抓着护栏的铁杆往上爬,可这副身体久未进食,还剩的力气少之又少。池慕安费了不少劲,一张苍白脏污的脸上布满了汗水,这才一只手小心搭上了护栏顶。

      她费力地喘息着,身体已经高高地悬在了半空,脸色由白转成缺氧的涨红,另一只手也终于抓住了护栏顶上平滑的地方。

      轰隆——

      蓄势已久的闷雷劈裂云层,开始有大颗大颗饱满的雨点砸下来。

      池慕安将身子挺起来,避开护栏上尖锐的障碍物,开始准备要从这里翻出去。

      脚底忽然踩到栏杆上未干的油漆,脚下蓦地一空,没了凭借,垂直往下落去!

      情急之下,池慕安另一只脚用力踢在栏杆上,同时身子直向后仰,避过了被顶上障碍物刺穿腹部的惨剧,手臂却没能幸免在尖刺头上割出了一条深长的血痕。

      她摔在地上,吃痛地拧起了眉,天空落下的雨点已从一颗一颗变成了剧烈的暴雨,瓢泼而下,片刻间就将她淋了个湿透。

      身旁的血水变成了淡淡的粉色,不久便被冲淡。

      池慕安抬起手,将另一边的袖子撕了下来,缠在伤口上止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令她在冷瑟中又吸了几口冷气。

      她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气力正在随温度一起流失,可抬眼能望见的地方,没有一处能避雨的。

      手臂上本就是剧烈的疼痛,雨水又肆无忌惮地打在她身上,没一会儿就淋湿了包着伤口处的布,冷凉的雨水浸进去,池慕安的汗水混着雨水大颗大颗滚下。

      她跌跌撞撞走到一处路灯下,靠着灯杆,那微小的灯顶勉强能为她挡住一些雨水。

      上完厕所回来的保安打着一把伞,手电筒的光悠悠晃晃,落在路灯下照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的时候,保安惊慌地跑了过来。

      池慕安看着他拿着一块小方形的物什贴在耳边,慌慌张张地对着里面说话,那个小方块十分奇特,还会发光。但池慕安已经没有力气去问他那是什么,她要留一点气力,等雨停了好好合一阵眼,然后回灵昌。

      没多久,江沫眠打着伞过来了。看见湿透了的池慕安捂着染血的手臂靠在路灯下面,脸白得像鬼,乌紫的嘴唇还在微微发抖时,也是惊诧的变了脸色。

      保安去将池慕安扶起来,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到她那只还在流血的手,嘴里还念念叨叨道:“你怎么弄成这样的哟,追星也要有个分寸啊。小姑娘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但其实池慕安没太听得清楚保安在她旁边叨叨了些什么,她只听见江沫眠说:“把她带去我家里吧。”

      “朕不去!”

      池慕安挣脱掉保安,后退了两步又靠回灯杆,一只微微发抖的手抓住灯杆,宛如一只受伤的野兽拒绝让人靠近,防备而排斥地盯着江沫眠:“朕不需要你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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