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茗》星河沉寂

20、来见你

　　（20）
　　（1）
　　温茗十一回来的时候，如愿见到了简时。
　　第一次离家这么久，第一次坐高铁回家，温茗紧张又兴奋，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东西就打上了车，哈尔滨那天很冷，她特意多穿了一些。
　　这次十一假期和中秋节赶在了一起，所以多放了一天假。温茗从刚放假就惦记着见到简时，但前几天一直在配家人回老家，等了几天之后，终于在放假的第五天见到了。
　　温茗前几天在和妈妈逛街的时候看到了很好吃的月饼，价格也不贵，包装很精致，她什么都想着简时，也想给她买一份。但是再去的时候中秋节已过，月饼卖没了。她只好作罢。
　　重新见到简时的那一刻，温茗一直在强装镇定，其实内心已经很雀跃了。逛了一会超市后简时约她吃火锅，温茗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慢点吃。”
　　吃上火锅之后温茗的话匣子迅速拉开了，开始跟简时说起了大学里乱七八糟的事，简时一直听着，然后给她夹菜。
　　“你吃火锅怎么还是这样，这样的话好吃的都吃不到，都被你说没了。”
　　“没关系啊。”
　　“不是还有你呢吗。”这句话温茗藏在心里，没说出口。
　　她努力地多说一点，把这次吃饭的时间变得很长，这次分开后就要好几个月才能见面了。一想到这，她就不太得劲。
　　很快周围的两桌都走了，温茗这桌还没吃完。
　　简时不禁感慨，上大学一个多月，这小孩性格是一点也没变。看来，过得还算不错。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温茗再不舍得，还是要回家的。
　　好想再和他多待一段时间啊。
　　其实这一个多月，温茗的身边也有几个男生追求她，只是她无法再对另一个人动心了。再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从接受到发展感情，实在是太难了。她鉴别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很简单，陪他走过一段路，哪怕是从寝室到图书馆。如果你喜欢他，那么分开的那一刻会非常舍不得，一段五分钟的路你会说走十分钟路应该说的话，不会冷场。就好像现在和简时分开，她依旧觉得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他说。而如果你对对方没什么意思，只会觉得：终于分开了。
　　如果有这种感觉，对温茗来说，这段感情就没什么开始的必要了。
　　温茗一向喜怒形于色，简时很快地发现了她的不舍得。
　　“我送你回家吧。”
　　温茗眼睛亮了，这句话现在对她来说的分量，就好比世界末日前你得知这其实是个假消息。她毫不掩饰地笑着点了点头，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欣喜。
　　温茗第一次庆幸自己的老家是一个小城市，不管从哪里回到她家都是刚刚好的距离。
　　“你上楼吧，到家了给我的电话。”
　　简时再三坚持，送温茗到了家门口。
　　“那我走了。”
　　“好。”
　　温茗撇撇嘴，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乖。”简时摸了摸温茗的头。
　　温茗觉得，今天自己又不需要洗头了。

　　（2）
　　温茗回了学校后，感觉很不适应。
　　只是在家里呆了几天，再回学校的时候，就感觉从天堂到了地狱一般。
　　十一回来后哈尔滨已经有一点点冷了，温茗和温思懿报名的社团都开始了面试，两个人都被录取了。摄影社团的会长是个很逗又有才华的小哥哥，不可否认的是，温茗被他迷倒了。她想起自己跟前舍友打的赌，一定能喜欢简时七年。现在看，以这个速度，估计自己是要输了。
　　她很羡慕会长，他爱好摄影，专业就是自己的爱好。她喜欢义无反顾追求梦想的人，她想起高中的时候，班会发言，简时若无其事地站在讲台上说着数学时候的样子。为什么会一直喜欢他呢？因为聊着梦想的时候，他会发光啊。
　　我们都是普通人，芸芸众生里，总是有一点点的求之不得，而为这点求之不得所做的努力，哪怕只有一点点，都是会成为某个人眼里的一份难得。
　　后来校组织纳新，温茗发现里面一个部的书记就是原来的会长。在面试现场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温茗竟然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错觉。虽然他所在部和自己面试的不是一个部，但至少是一个组织的，纳新见面会的时候还会见到的。
　　温茗面试的时候出了一点岔子，但是总体还行。面试的地点在b区，面试完后她一起和舍友坐小车回到宿舍里。她和温思懿互相问了对方的面试情况，感觉都不错后放下了心来。温思懿是温茗在这个城市里少有的温暖的存在，巧的是两个人同姓。后来接触下来温茗发现温思懿给自己的文静、爱学习的印象都是假的，两个人熟了之后开启了互怼的模式。
　　本来分班之后，温茗和原来的舍友一起吃饭上课。后来她发现两个不太合拍，就跟温思懿他们一起玩了。久而久之变成了两个人一起玩。几乎是形影不离，温茗大一的时候脾气不太好，温思懿一直包容着她。
　　聊到面试的时候，温思懿调侃温茗：“你是不是为了那个会长才去面试的啊？”
　　“走开啦，才不是呢。”
　　“我看差不多，你这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可能吧，但是讲真，我有喜欢的人了。”
　　温思懿哑然。
　　这么快？
　　“是我高中的同学，我一直喜欢他。”
　　“哎呦，没看出来啊，我隔壁床还是个情种。”
　　“还行吧，主要是实在不想再花费心思去喜欢别人了，老了。”

　　校组织的见面会很快开始了。
　　那一天，会长毫无疑问地成了全场的主角，他唱了好几首歌，那天学校表白墙上很多人表白了他。包括温茗，也表达了自己的崇拜。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周子衿，周子衿恨不得赶紧把温茗嫁出去，迅速地鼓励温茗展开追求。
　　“没有啦，我只是那种学妹对学长的崇拜，谈不上是什么喜欢。”
　　“你不会要告诉我，你还喜欢简时吧？”
　　“嗯……我觉得是的。”
　　周子衿发过来两个捂脸的表情，觉得温茗是没救了。
　　“两个月了，大学里你还没遇到你喜欢的人吗？”
　　“说真的，没有。说什么大学有更好的这种话，都是假的。其实不仅数量不行，质量更不行。尤其是我们班那几个，一言难尽。”
　　“没事，总会遇到了，你赶紧断了对简时的念想吧，讲真，你俩离得太远了，不是说他不会喜欢你，而是你觉得有可能吗？”
　　“知道啦，我上课了。”温茗有些心酸。
　　这么多个城市，为什么就偏偏没跟他考到一起呢。
　　如果考到一起，还是有一点可能的。但是现在，几乎可能性为零。

　　（3）
　　上的所有课中，温茗唯一好好学的一科就是高数。虽然高数是很多人的噩梦，但是每次想到数学，她都会想起简时的脸。他大学不用学高数，那她就带上他的这一份，好好的学下去。高数老师讲课总是激情满满，温茗想，可能所有的数学老师都是这样？老师比高中老师还负责，看着有同学不好好学习还会骂他，有时候还会提问公式。是大学里少有的负责的老师了。
　　而其他的课，哪怕是自己专业的课，她都没什么兴趣听。
　　无聊的时候她会想一想人生，为什么偏偏考在了这里，为什么又学了这个专业。可笑的是这是她高中开始就想学的专业，她以为会很有兴趣，而其实枯燥无聊的要命。上会计课的时候自己睡一会温思懿睡一会，两个人睡了几轮后这一节课就结束了。老师讲的课好像天书，别的同学可以抢答上来的问题，她需要研究一会才可以明白。
　　秋冬交替的时候温茗如愿和温思懿他们去了一趟中央大街。中央大街每一个季节去的时候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很快，秘书处的成立大会彩排要来了。而哈尔滨的冬天，也正式的来了。
　　冬天会让人不想出门，尤其是哈尔滨的冬天。之前被学校录取的时候，别人听到她考的城市是哈尔滨，都会跟她说，那你冬天得受罪了。当时她不以为然，现在明白了，每个倔强的人在哈尔滨的寒冬腊月天前都是弟弟。
　　每天的早起变得愈发艰难。温茗想起高中的时候，五点多就起床赶班车，在校车上经常睡着，一觉睡到学校，但是从早自习开始就可以打起精神来学习，那时候自己目光坚定，没有人给她支撑自己的动力，但她还是熬了过来。
　　而现在，七点多起来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尤其是从温暖的床上起来洗漱，没有温水只能去打水。走出寝室的那一刻，真的感觉绝望。
　　这个冬天如果说有什么难忘的事，就是温茗最喜欢的一本书《你好旧时光》，改编成了网剧，最后开播了。
　　虽然一天只更了两集，一周更三天。但是足够温茗开心了，原本不太愿意看到自己追的小说改编成电视剧，但是剧播出的第一天，温茗看到了凌晨二点。
　　真的太好看了。
　　关于成立大会，部里想好了两个节目，其中主要的就是辩论赛。论题很简单——“是笑比哭好还是哭比笑好”，排练的时候每天都要练到教学楼关闭。而定下来辩题的那天温茗请了个假，回来的时候就被告知，自己成了反方一辩。
　　温茗整理一下这个很大的信息量，也就是说，自己的论点是哭比笑好，这对自己这个没事就会傻乐的人而言，真的太难了。
　　回到寝室之后她反复练习，但是第二天排练的时候依然被说成没有气场，温茗不想给这个部的表演效果拖后腿，但是真的尽力了之后，效果依然不尽如人意。
　　“不是，你开场要有气质，很多话都是要由你来说的，你不能怯场，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学姐耐心的教导她。
　　因为排练，很多事情都被搁置在了一遍，有时候是六点开始有时候是七点开始，温茗去洗澡的时候都在锻炼生死时速，怕回来的时候发现大家已经在排练了。终于过了一周之后，排练有了效果，学姐特意表扬了温茗，而第一次正式彩排也开始了。
　　书记着重表扬了正方的两个辩友，对于温茗，只是一笔带过。
　　温茗有些沮丧，快十天的训练，自己是真的，很努力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她看到其他舍友其乐融融的在拍照，而自己还没有洗漱，她拿着暖壶去热水间打水，才发现回来的太晚，热水间已经关了。
　　她只好用凉水洗漱。
　　十一月末的哈尔滨已经冷得彻骨，温茗洗了一遍脸之后就感觉脸好像被冻上了。她却变得麻木。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其实自己在很多方面并不出众，甚至可以用平庸二字来形容。但是她一直坚信自己可以的。就像小学的时候不会跳绳踢毽子，但是在反复的练习过后还是得了奖。就像初中的时候数学学得一塌糊涂，高中的时候却反而成了佼佼者。但是很多事她发现并不是只有努力就可以做好的。比如军训的时候，练习原地踏步走，她和舒桥挨着，她感觉两个人做的差不多，而教练却选了舒桥做方队长。比如中考的时候体育考试，她之前比谁都努力，只是因为正式考试前一天训练过多闪到了腰，第二天仰卧起坐扣了好几分，最后因为差了这几分，没能考上一高中。
　　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委屈，却无人倾诉。
　　正好这时候，简时打来了电话。

　　（4）
　　温茗接到电话的一刻，依然是选择了嚎啕大哭。
　　“咋了……”简时感慨，为什么每次打电话都能赶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温茗和简时说这个冬天有多冷，说每天排练有多辛苦，却依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步。
　　“啊这个，谁都有无可奈何的事啊，相信我，他们只是现在不表扬你，其实你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了啊。”
　　“真的吗？”
　　“当然了啊，你想想，那么多个人，怎么可能挨个说呢，其实只是怕你们会骄傲而已，这个你不用难过。”
　　“好吧。那你有什么事？”
　　“没啥事，可能是感觉到了你今天心情不好，想来安慰安慰你。”
　　“鬼才相信。”
　　“你们说放假时间了吗？”
　　“当然没有，估计一月初吧。”
　　“行，那放假的话我们一起回学校看看老师吧。”
　　“行。”
　　两个人聊了一会后挂了电话。
　　温茗想，可能真的，不是所有的无可奈何都有一个结果，就像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成功一样。
　　那天晚上温茗收到了副部长的微信，副部长说她人真的很温柔，就是有些时候放不开，知道她一直排练很努力了，每一次进步她都看在了眼里。
　　温茗终于笑了，简时可能真的是她的贵人吧，每次跟他诉苦之后，总能有惊喜出现。
　　虽然后来事实表明，那天晚上副部长给每个人都发了微信。
　　不过没关系，对于那时候的温茗来说，这一切就够了。

　　后来成立大会很圆满，温茗还临场发挥了一点话，获得了全场的掌声。
　　温茗发现，平时排练的时候她的确放不开，但是真的表演的时候，她想，这就是最后一次了，豁出去了吧，所以每次的最后结果永远比平时的表现好。
　　这么一看，还是有点幸运的。

　　（5）
　　圣诞节到来的前夕，温茗收到了部里同学的短信。
　　“温茗，一起过平安夜吧。”
　　温茗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拒绝了。
　　那个同学平时和温茗关系还不错，是一个组的，平时会互相帮个忙什么的，温茗想，如果没遇见简时，可能她还会去答应他。
　　但是没有如果。
　　她发现自己无法容忍自己去和另一个异性接触，哪怕是最基本的吃饭，她都会觉得是一种背叛，哪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单相思，她依然觉得别扭。
　　连开始她都带着抵触，何谈结果。
　　回完微信后，她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以为是那个同学的，有点愤怒地接了。
　　“怎么了？我真的没时间。”
　　对方显然迟疑了一秒钟：“说什么呢？你在寝室吗？”
　　温茗看了看来电人的姓名，才发现是简时。
　　“嗯，在寝室呢。”
　　“那你出来吧，我在你们宿舍楼门口。”
　　“啊？”温茗愣了。
　　“你逗我呢吧，怎么会…”温茗不敢相信。
　　然后全宿舍人就目睹了一向不进男色的温茗，在宿舍里快速画了个妆，换掉了睡衣，穿上了一直没怎么穿过的…裙子？
　　“见哪个帅哥去啊？”温思懿调侃她。
　　“哪有啦。”温茗的脸迅速的红了。
　　温茗走之后，几个舍友迅速悄悄地跟了过去。
　　他们看着温茗一路小跑地出了宿舍楼，看着她对着一个他们没见过的男孩笑，看着那个男孩宠溺的揉了揉温茗的脑袋，然后把她揽入了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