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茗》星河沉寂

17、再见，温茗

　　（1）
　　告别这件事，也没有太难。
　　有的人一生都在告别，有的人的一次告别就是一生。“离别没说再见，你是否心酸。”当然心酸，可是说了再见的告别，其实更心酸。
　　伴随着高中的生活接近尾声，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温茗在暑假刚开始的时候约了程芷伊喝了个烂醉。她隐忍了将近一年的感情和委屈终于在那一刻宣泄出口。高三不允许过度的任性，而这一刻，温茗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她拉着程芷伊一直说个不停，眼神也带着一点点的哀怨和不甘。
　　“哎呀，别难受了。”
　　“这才哪到哪啊，以后你们的故事还长着呢。”
　　“在一起吗？应该是不会了。”温茗两眼无神，像是听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程芷伊突然想起来之前他们两个人出来喝酒，她让温茗再坚持一下，温茗那时候虽然伤心但是眼神里还是有光亮的。
　　早知道会这样，那时候就不应该这么说。
　　那天的温茗泪眼朦胧，深深地刻在了程芷伊的心里，很多年过去了都忘不掉。

　　另一件事是简时和苏锦分手了。（小B）
　　在简时的叙述中，两个人在高考之前就和平分手了。温茗想起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大扫除时她看向简时，而简时看向苏锦，对方却没有看他。
　　温茗听的时候忍不住吐槽，这有什么的，你不也是没看我吗。
　　那天苏锦那天眼睛都哭肿了，温茗看到之后竟然想去安慰一下她。
　　温茗以前是很羡慕苏锦的，她羡慕苏锦刚转到这个班就得到了简时的喜欢，这是她做不到的，她认为被简时喜欢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她以前甚至无数次想过如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苏锦该多好。但是简时的这段恋爱她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不少，知道了简时在恋爱里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完美，是有点任性的，哪怕是面对着自己特别喜欢着的人。
　　这次分手温茗是没想到的，当时简时那么喜欢，怎么也说分就分了呢。
　　她突然不羡慕苏锦了，原来在爱情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虔诚而卑微。
　　高考之后苏锦突然找到简时，哭着说自己不能没有他，两个人就和好了。在一起几天之后又分了，这次是简时提出来的。
　　长达一年的狗血三角恋终于画上了句号。
　　互相放过了对方，只是谁也没和谁在一起。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温茗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和激动，她知道简时就算分手了也不会和自己在一起。她仿佛已经过那个喜欢他也期待着回应的时期，像是在茫茫大海中等待着救援的流浪者，等了太久了已经忘记了自己等待的意义是什么。

　　（2）
　　这次等成绩的时间比以前都要长都要煎熬。高考完事之后温茗就和家人一起去旅游了，去了几个之前一直想去的地方。在下成绩前几天一家人都回到了家里，比起爸爸妈妈的释然，温茗感觉更多的是如坐针毡。
　　等待出分的第一天，温茗感觉自己估的分太高了，又往下降了二十分。等待出分的第二天，温茗感觉自己语文作文写跑题了。第三天，感觉文综分会创历史新低…

　　于是出分当天，温茗估的分还不够上一本线。
　　四点出分，温茗从一点钟就开始焦虑。有的城市已经开始报志愿了，温茗一直刷着微博和高考网，第一时间获得其他省份的一本线。
　　01:30
　　学校群里已经有很多人慌张了，有的人试图打几把游戏来缓解紧张的气氛，可是打着打着就输了。
　　02:00
　　温茗把妈妈喊来，想逛一逛超市度过一下这两个小时，妈妈一脸无奈的同意了。“不要慌。”
　　温茗心不在焉地挑选了点零食，看一眼手机，发现时间刚过完半个多小时。
　　03:30
　　群里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试着进考试网，想着万一提早出成绩呢。
　　可能全省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依旧成绩没有出来。
　　温茗把网站刷了一遍又一遍。
　　无解。
　　04:00
　　全网卡死。
　　温茗登不进去考试网，很多人也登不进去。很多条消息在这个时候蜂拥而至，好多人都没查到成绩。
　　温茗突然不是很想知道成绩了，如果没有预想的好，这一次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温茗妈妈在这时突然冲进了温茗的屋子，拿着纸条的手还有一点颤抖，她把成绩单拿给温茗看，温茗看了之后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和之前最好的一次比，不高。但是和之前的付出比，物有所值。
　　05:00
　　大家都查到了成绩。很多人开始询问温茗考了多少分，想去哪个城市。温茗也问了几个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人，周子衿这一次考的史无前例的好，纪玥和简时和一本线差了两分。
　　有的人需要安慰，有的人需要恭喜。
　　三年时光终于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下了三年的棋盘终成定局。

　　（3）
　　所有家长都开始着手准备报志愿了，老师也让学生返校一次取一下高考报考指南。重新踏进学校的那一刻温茗有一种错觉，好像高中从未走远，只不过是大家不穿校服了而已。
　　高中的结束让温茗感到迷茫。最后一次公平的竞争结束后，大多数人分成了两种状态，一种是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开始学化妆、唱歌跳舞、琴棋书画，开始报班，摘下高中的条条框框之后，很多人开始做真正的自己，开始学会改变；另一种是不知道除了学习之外自己还能做什么。温茗属于后者。
　　她也报班参加了礼仪课，学到了很多社交方面的技巧，还有一点点的化妆技巧，整个人也有了一定的改变
　　报志愿的事情温茗家长是比较了解的，之前也帮别人报过志愿。温茗的成绩处于比较尴尬的时段，她想学习财经方面的专业，而多考几分就可以去个好点的学校，少考一点分就能心甘情愿地去相对不太好的一本。报志愿的时候温茗才意识到，原来最难的不是高考，而是最后的报志愿。这个时候温茗和简时也交流了很久，简时对于自己的成绩很不满意，他的数学成绩很高，但是偏科太过于严重，然而终究是无力改变了。

　　温茗问简时，有没有想去的城市。
　　班里的很多同学都报的省内的学校，温茗不想离家这么近，想报的远一点，她甚至考虑过很南方的地方，这样就可以有人身自由了。温茗妈妈想让她报个师范类的学校，“小女孩当个老师多好啊，还有假期。”可是温茗觉得这样没有挑战性，她不想按部就班地生活。
　　报志愿的时候大家好像都想报的远一点，觉得太近了会被管着。都想学一点有难度的专业，觉得这才叫实现了人生的价值。
　　可是多年之后回忆起来，才觉得是真的蠢。离家远，看到别的同学都能回家自己却回不去，看到家乡里的桃花梨花开了，自己却看不到。学一个有难度的专业呢？听起来很酷，学起来却很枯燥，大学老师讲的课甚至没有高中老师有意思，有难度的专业带来的只是日复一日的繁重学业还有难度系数高的期末考试。
　　但当时的温茗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我啊，我都行的。”
　　在简时心里，所有的城市都没什么差别，有差别的，无非是网速。
　　和人。
　　“你呢？”
　　“我挺想去天津的，大连也不错啊，还有南京，我最喜欢南京了。”
　　只是天津和南京里温茗喜欢的学校，录取分都比自己成绩高了十多分。
　　温茗正陷入失落之中，突然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亮，简时给她回了消息:“我可以陪你去你想去的城市。”
　　“但是你以后走到哪里，也不能忘了我。”
　　温茗扶了扶额头，虽然她已经不是那个因为简时几句话就能欢呼雀跃很久的人了，但是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很开心，原来她还是在意他的。只是他这话的语气，是想走霸道总裁的路线…？

　　（4）
　　高考之后的那个夏天，是温茗记忆里最难忘的一个夏天。
　　她最终听了妈妈的话，没有报南方的学校。只是最终让她屈服的不是距离问题，而是…害怕南方的蟑螂。
　　报完志愿她又和妈妈报了个南方的团，去旅游了几天。那天正好赶上三伏天气，北方都烈日当头，温茗事后时常佩服自己当时的勇气。
　　下飞机之后走出机场的那一刻，温茗感觉一股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地理老师说北方人受不了南方的炎热，南方的热是湿热，冷也是湿冷。上飞机之前导游还说，这里的人是受不了现在南方的天气的，当时温茗不以为然。再热无非也就是像去北京一样，像要热化了一样呗。
　　现在温茗明白了，这里的热，让你来不及思考，就化了。
　　她甚至感慨到，如果早点旅个游什么的，地理说不定能高几分。
　　这一周的旅行总体来说还是快乐的，去了苏州杭州还有上海和南京，温茗感觉自己爱上了这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她偏爱苏州，一个名字里都带着静谧感的城市，还有上海，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小说的生活地点还有电视剧的拍摄地点都是上海了，上海算是那种可以一眼让你爱上的城市，让你可以忽略掉它的城市化问题还有残忍的优胜劣汰生存方式，这一刻，温茗感觉自己是属于这里的。
　　她想到了自己和颜苡汐同桌的时候，最后的那两个人两个总是写一点鼓励对方的话贴在桌子上，总是一起憧憬着未来，两个人最喜欢的地方是一样的，就是现在这里。

　　当然，温茗最喜欢的城市，还是南京。
　　她喜欢南京起因于书里的一句话“我在秦淮河等你”，从此南京成了她的执念，她爱上了这座古城，记载了人类的多少文明，也承受了多少的屈辱，但依然是绮丽的。
　　除了游玩，温茗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坐上大巴车吹上空调的那一刻，她才感觉到自己没有被上帝抛弃。

　　简时在这几天也总是找温茗聊天，在温茗要回家的前一天，甚至还问她第二天几点到家。
　　“中午吧，怎么了？”
　　“没事…我寻思如果晚点的话，我正好去接你。”
　　“要不我请你看电影吧，怎么样？”
　　温茗不知道简时的突然邀请是什么意思，而现在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揣摩对方的内心了。她承认现在自己还是喜欢简时，甚至还放不下，但是他终究是错过了自己最喜欢他的时候。
　　她也有过什么喜怒哀乐都想和对方分享的那两年，哪怕是走路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可爱的猫、一颗奇怪的树，哪怕是今天在家的时候和家长的一场有趣的对话，她都想和简时说。只是一次次的真心托付换来了对方和另一个人的良缘，说好的给一个交代也没能兑现。
　　温茗知道，过去什么话都和简时说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这挺蠢的，过度的依赖并不是什么好事，只会让她越陷越深。而这种行为并不是说她是个无事可做的人，只能说她是非他不可。
　　而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再无重来的可能。
　　她不想再承受一次空欢喜了。
　　她是喜欢简时，但这是她的事，与他无关了。

　　（5）
　　温茗还是和简时去看了电影。
　　到达熟悉的影院时温茗才反应过来，已经快一年没有和简时一起看个电影了。这次两个人挑的电影是《悟空传》。
　　去看悟空传之前温茗特意找了个化妆室化了个妆，她学过几次化妆，却依然学不会。尽管这样，还是希望在简时面前不要是那么单调的样子。
　　而简时看到温茗的第一眼，确实觉得挺好看的，他没忍住看了温茗好几眼。
　　温茗以为简时要夸她两句，没想到简时却说:“妆挺好看的，就是有点浓。”
　　温茗心里暗暗吐槽:哪里浓了，就打了个底妆，化了点眼影涂了个口红。
　　看电影的时候简时还好，温茗倒是看哭了。她一直别扭地用纸巾擦着眼泪，有时候吸吸鼻子掩饰住自己的难受。这过程中简时一直看着她，最后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们女孩子泪点真低。”
　　“一边去。”温茗把没用过的一张纸丢在了简时身上。
　　看完之后简时照例是送温茗回家，电影院离温茗家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路程。简时出了影院后习惯性地跟着温茗走着她回家的方向，像是完成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这些年，温茗依赖简时已经成了她的习惯，而简时保护温茗又何尝不是。

　　录取志愿结果很快出来了。
　　温茗的录取学校在哈尔滨，简时的在沈阳，直线距离509公里。
　　意味着什么，早上我来找你，回学校的时候我这里天黑了。两个人都报了对方的录取城市，但是却都没能如愿。
　　结果出来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纪玥的志愿是在温茗一家的帮助下报完的，最后如愿以偿去了自己喜欢的城市。周子衿去了偏南的城市，颜苡汐去了和温茗比较近的城市。
　　所谓高考之后，各奔天涯。
　　从此以后你我各自奔天涯，愿还有人陪你看一场世间繁华。

　　（6）
　　两个人关系差点发生质的变化，是在八月的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
　　温茗刚打完耳洞，耳朵上酥酥麻麻的，更多的是疼。打耳洞这件事她完全是一时兴起，和她一起的两个朋友想打，出于好奇她就跟着去了。本来她内心是拒绝的，但是第一个朋友打完之后说一点也不疼，表情也很镇定。
　　温茗有点将信将疑，还是被拉着坐在了椅子上。打之前她一直在抵触，甚至有点想逃走。
　　“哎呀美女，没关系的，你看你朋友不也是打完了吗，不疼的。”
　　这一声美女叫的温茗很开心，心态也放松了，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发现耳朵处传来针扎的疼痛，像是被什么叮了一下，后来另一只耳朵也是一样的疼。
　　疼痛过后是麻，一阵阵的麻。
　　什么不疼都是骗人的，疼死了。
　　温茗的第一次勇敢尝试就这样完成了。原以为会很酷很酷，没想到是很傻很蠢。
　　三个人分道扬镳之后，温茗接到了简时的电话，是要还她书。
　　“你在哪呢？之前你借我的书还在我这，还给你啊？”
　　温茗看了看打耳洞的地方，就在简时家的附近。她给简时发了个定位后，就坐在肯德基门口等着简时。
　　等了一会后简时就来了，他骑着一个有点破旧的摩托车，那一刻，温茗却觉得他好像是自己的盖世英雄。
　　“走吧，上车。”
　　“啊？”
　　“送你回家啊。”
　　温茗上车之前一直在和简时絮絮叨叨，说自己这次打耳洞很吃亏，说最后去了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车票一定很贵…简时很少插话，更多时候都是静静地听温茗说，有时会被迫和她一起吐槽。
　　简时感慨道，这么多年了，温茗还是一如既往地能说，和她在一起的朋友一定很幸福吧，永远不会担心冷场。但是这上了大学之后万一遇到心眼多的人可怎么办，简时一想到这个画面，就觉得很不舒服。
　　一想到温茗和别人在一起絮絮叨叨，他也感觉不舒服。
　　简时一路开快车地把温茗送回家，温茗看着坐在前面穿着白衬衫的简时，感受着周围流动着的温热的空气，突然好想抱抱他。
　　就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吧。
　　还能有多少次这样的见面呢，还剩下多少次这样的美好呢。

　　温茗到了家楼下后就打算上楼了，但是简时并没有想走的意思。
　　“怎么…”
　　简时看着温茗，眼神里带着一点点晦暗的情愫:“温茗。”
　　“嗯？”
　　“我们在一起吧。”

　　温茗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这突然起来的话让温茗反应了一会才明白。
　　“真心话大冒险…吗？”
　　温茗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啊。温茗，首先我和你说一句对不起，之前说好的，是我先反悔的。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我是想和你在一起的。”
　　温茗的眼神里先是盛满了欣喜，继而趋于冷静了下来，最后归于平静。
　　他说想和我在一起，这样一看，我也不亏，也算是最后没有遗憾了吧。
　　只是…这样的话，他之前也说过。
　　-“毕业前，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温茗，对不起，我谈恋爱了。”
　　温茗拼命地摇着头:“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如果能在一起的话早就在一起了。”
　　“你不喜欢我吗…？”简时有点受伤，“之前是我辜负了你，但是我会改的，真的。”
　　“不…我喜欢你的，只是…只是…”温茗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你当时那么喜欢她，你们还是分手了。你当时和我说做朋友会一直在一起，做恋人却会形同陌路。我不信，我觉得你就是不够喜欢才会这样，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
　　只是你的承诺和反悔都在一念之间，而后果却要我一个人承受。
　　“我是喜欢你，但我更想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想起《最好的我们》里简单一直喜欢着韩叙，而韩叙却无动于衷。简单因为韩叙的一句“以后再也没人像你对我这么好”就可以留在理科班，最后却只能愿赌服输。最后简单转了班，韩叙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很多人觉得可惜，感慨于错过。
　　可是温茗却觉得，男孩子没有在正确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这对于女孩子来说本来就是一种损失了，最后男孩喜欢上了她，两个人没有在一起，也只能说是两份遗憾。她在满腔热血地喜欢你的时候你不愿意看她一眼，最后她怎么可能因为你的一点点示好而妥协呢。

　　（7）
　　八月中旬左右，大大小小的升学宴都被安排上了。温茗家里当时几乎是不用做饭的，每天都有朋友邀请她去参加升学宴。
　　温茗问过简时怎么不办升学宴。
　　“我升学宴不打算叫人，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单请你。”
　　但是。
　　简时最终还是办了升学宴，叫了几个平时玩得来的朋友，和程宸正好赶在了一天，两个人交的也是同一波人。
　　一帮人聚在一起玩了一天，晚上又去了歌厅唱歌。谈起班里的同学时，简时一直在夸温茗。
　　“我最喜欢的就是温茗了。”
　　温茗看了一眼简时，不知道他这话中的喜欢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而说起高中时候的感情时，大家都感慨:“温茗对简时可真好啊。”程宸话语中也是满满的醋意:“那可不，我俩在温茗那里的区别就是，我让温茗给我买练习册，温茗说难受明天买，简时一句话，温茗就去了。”
　　温茗红了脸:“那次不是不得劲吗？”
　　“哎…就你那点小心思。”程宸对温茗和简时挤眉弄眼。
　　其他同学也了然于心地笑了笑。
　　“原来你们都知道啊…”温茗以为自己瞒天过海。

　　后来几个人玩的有点晚，他们又去吃了烧烤。折腾完后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吃烧烤的地方离温茗家很远，她自然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家的。
　　她看了看走在她旁边的简时，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要不……”
　　“我送你回家吧。”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温茗的脑袋凑过去简时那里想和他说话，而简时也做了和她一样的动作。两个人脑袋很自然的贴在了一起。
　　温茗去看简时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两个人都久久没有说话，眼里只剩下彼此。
　　程宸看到了这一幕后，一边说着“啧啧”一边离开了。
　　“你怎么样…没事吧…”简时语无伦次，去碰温茗的头。
　　“我…我怎么会有事。”温茗把头扭了过去。
　　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打了一辆车。把温茗送到家门口之后，温茗刚要离开，简时突然叫住了她。
　　“温茗！”
　　这一声呼唤，温茗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看向简时，眼睛里亮晶晶的，睫毛一直颤抖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
　　简时把一切看在了眼里，他走上去，轻轻地抱住了温茗。温茗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过去最无助的时候，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埋在简时的怀里大哭一场，一次就行。
　　可是，一次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好啦好啦。”简时遇到事的时候嘴巴是有点笨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缓缓地摸着温茗的脑袋。
　　人挺小，哭的时间还挺长。
　　“别哭了奥。”
　　“这是欠你的拥抱，现在给你了。”
　　我欠你的太多了，先还给你这个。
　　“你呢，就要上大学了，我就有一种自己护着不让她长大的小孩突然要被迫长大的感觉，哎…你要保护好自己…”
　　简时又恢复了啰啰嗦嗦的老父亲模式。
　　“有什么事就和我们说，别总自己脑补，我还不知道你？”
　　“嗯…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简时失笑。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已经湿了一片。“所以，可不可以不哭了呢…”
　　“知道了。”
　　温茗胡乱地擦了擦眼泪，脱离了简时的怀抱。
　　额…
　　怀里的一团温暖瞬间离开了自己，简时后悔于自己刚才说的话。
　　“你一定要一直记住我。”简时严肃的说。
　　“知道了…你怎么啰啰嗦嗦的，真当自己是霸道总裁啊？”温茗恢复了情绪。
　　“那你上楼吧，我看你家灯亮了我再回去。”
　　温茗听话地走进了楼门，上楼之前还努力地对简时挤出了笑容。
　　我们只是短暂的分别了一下。
　　不是吗。

　　（8）
　　温茗的学校开学比正常的大学早了一周多，这意味着她将成为这个班第一个离开这里的人。
　　开学前半个月妈妈就把很多军训用品都给温茗买好了，一直叮嘱着她。
　　“大学不像高中了，不要一直傻乎乎的。”
　　“和舍友关系要处好，这我倒是不担心你，但是呢也别轻易交付真心。”
　　“记住咯，而且平时花的钱啊买的东西啊一定要心里有数，不是说让你把人往坏了想，只是让你心里有个谱。”
　　爸爸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方面。
　　“可以放松放松了，但是学无止境，不要挂科，也别逃课。”
　　“一定要表现好自己，不要怕抢风头什么的，你不表现自己谁知道你什么样？大学就是展现自己才华的舞台。”
　　温茗点头如啄米，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高中的时候老师和家长都说上了大学可以肆无忌惮地玩，果然大人的话都是骗人的。
　　离开的前两天，温茗见了纪玥和周子衿，高中时候最好的朋友。几个人吃饭的时候还谈笑风生，快要走的时候，温茗突然眼角湿润了。
　　“再见的时候就是明年了。”
　　“说什么傻话，十一就可以了。”
　　几个人把温茗送到了楼门口，温茗是有点想哭的，但还是忍住了。
　　温茗又给简时写了一封信，在要走之前支支吾吾地交给了他。
　　就要离开家的前一晚，温茗才感觉到真的不舍得她突然渴望时间可以倒流，突然不想走了，看着默默收拾行李箱的妈妈，心里涩涩的。她不是一个擅长方面表达的人，所以“我舍不得您”“我不想走了”这种话她是说不出口的，但她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难过。在家的时候总是想走出去看看，嫌弃自己在的城市太小太不起眼。这一刻才知道，它是有温度的，只有有家的地方，这个城市才是有温度的。
　　她从小无忧无虑惯了，忘记了城墙之外的忧愁烦恼。被保护的太好，一点点的事情都能伤春悲秋很久。现在，要一个人面对了。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好，唯独少了一点点啰嗦和唠叨。
　　而简时呢。
　　终于可以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城市，好好的想你。
　　“从此以后，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她以前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现在明白了。
　　“我会再见你，像一场不知归途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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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简时其实就很喜欢温茗了，只是他不好表达。毕竟两个人没有考一个城市。
温茗也不是作，只是简时之前的食言让她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