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若梦》蜂蜜不甜

7、雨中芍药欲飞红(七)

　　我想努力的睁开眼睛，可是没有力气，像躺在云端。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庄美人的声音，“好端端的，怎么就引发‘断情殇’的毒了？”

　　疼痛从骨髓逐渐蔓延到全身，心尖上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手突然有了力气，紧紧的抓握，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心口好痛，这就是‘断情殇’的毒么，果然名不虚传。

　　“别在装了，她们已经走了。”

　　我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还不舒服么？要不要再请大夫过来看看？”凤瑶斜靠在门栏上，冷眼望着我。

　　“大夫能解毒么？”我自嘲的笑了笑，努力平静自己的呼吸，“昨晚是你把我送回来的吗？”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

　　“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点点小麻烦……”像是看出了我的担忧，“不过已经解决了。”

　　“你杀了人？”我不禁从床上坐起来，是谁？

　　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如果不解决，死的就是我和你。”

　　我颓然的低下头，心还在隐隐的作痛。是呀，如果昨晚不是有凤瑶在，恐怕我早就被庄美人发现了罢。

　　“你的手指还疼吗？”眼睛瞟向她正要藏起来的左手，发现她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早就不疼了。”她垂下眼帘，刚才的冷漠已荡然无存。我突然发现，其实凤瑶小美女和我一样，也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我对她防范淡漠的时候，她就像只小刺猬与我针锋相对；当我语气放缓卸下脸上那张面具时，她就会收起全身的刺和略带玩味的表情，温和的面对我，现在想想，除了身份可疑外，她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惹人讨厌。想到这，我不禁会心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奇怪的看着我。

　　“没什么。”我收起笑脸，对她扬了扬手，“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没多想，很听话的靠了过来。趁她俯身靠近的时候，我猛然拽出她的左手，她闷哼一声，想抽回手，却被我抓得紧紧的，她立刻横眉恼怒道，“月小姐，你这是做甚么？你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原来我给小美女的印象一直是这样，我叹了口气，“对不起，弄疼你了。”然后不再解释，低头把她左手胡乱缠的白布解开，“你怎么这么随随便便的处理自己的伤口？”

　　“这点小伤真的不碍事。”她说的轻描淡写。

　　我却被自己的杰作吓到了，白嫩的手上一排鲜红的齿印，有些深的竟可以看见白森的脆骨，周围都是结成的血痂和一片青紫，惨不忍睹。

　　我拿药膏的手有点抖，白色的药膏沾上去的时候，她轻轻的“嗤”了一声，然后马上吸了口气，似是想努力的平静下来。

　　“对不起......”我低下眼帘，迅速的把药膏抹均匀后，扯了块干净的纱布小心翼翼的替她包扎好。

　　“你...还疼么？”

　　“恩？”我抬头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指了指心口，“你那还疼么？”

　　“不疼。”我肯定的回答，故意忽略眼角的潮湿和仍旧隐隐作痛的心。

　　她沉默了一下，突然靠近一把扯过我，很大力的把我的头深深的按进她的怀里，我的眼睛被她的衣裳磨得生疼，一口气还没提上来，眼泪“刷刷”的就流了出来，我哭得很压抑，一直都是低低的呜咽，我知道我不能随心所欲的发泄情绪，因为这是侯爷府，庄美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取我的性命，或许昨晚那件事击碎了心里的梦，硬生生的把我从这虚假又华丽的梦中拉回了现实，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家，不是我要停靠的地方。

　　连续几天我都待在自己的别院倚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池塘发呆，凤瑶已对外宣称我在养病，谢绝一切探访，只有庄美人每天辰时都来探望我一次，但是她每次来我都躺在床上装睡，她也没怀疑，只看我几眼，吩咐红梅姐姐和凤瑶小美人好好照看我就悄无声息的离开，因为红梅姐姐是庄美人的陪嫁丫鬟，虽然对我推心置腹把我当妹妹一样照顾，但是我却没有办法不怀疑她，所以这几日，我有意跟她疏远，做任何事都带着凤瑶，甚至装病和庄美人来时装睡的事情也一道瞒了她。

　　凤瑶对我这种做法有点不屑，她说，“你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肯勇敢的面对呢？”

　　“要怎么面对？”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我的心就慌得紧。

　　“那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她的绿瞳紧紧的盯着我，声音带着无限的媚惑，“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离开……”我的脑袋一片茫然，离开了候爷府我又能去哪？一个人孤独的徘徊么？想去云村可是连路都不认识，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还身中巨毒，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你是担心身上的毒吗？”她眼睛里的绿突然变得浓郁起来，像化不开的雾，“只要你答应助我一臂之力取到‘红泪’，等我拿回去救了我娘，我就把它送给你。”

　　我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冷冷的回望她，现在唯一对我好的人也只是想利用我呢，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轻轻问道：“凤瑶姐姐，这几天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呢？”说到底，我对她的事仍然是一无所知，虽然这几天和她相处得很融洽，但是她却没有向我透露出丝毫有关于她自己的事情，我们之间的交往终究是隔了层肚皮。

　　她认真的沉思了一下，“老实说…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我嘲讽道，“面具戴得太久会把自己给弄丢的。”

　　她淡然一笑，“谢月小姐提醒，凤瑶一定谨记在心。”

　　我“哼”了一声，一字一句对她说道：“别再打我的主意，我不会帮你去拿‘红泪’，我讨厌被人利用。”

　　她冷笑了一下，“利用？”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就算我是利用你，但你有得选择吗？是跟我一起走，还是愿意在这里当你的月小姐，然后等着被那个怪物侵占你的身体。”

　　我抬头与她对视，“你在威胁我？”

　　沉默。

　　她突然掩口笑了起来，“你自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