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白发染尽千堆雪》有栖川平藏子

51、番外.森鸥外

　　——我的异能力爱丽丝，没有任何人知道，其实她不只是爱丽丝。
　　港口黑手党众人最近兴致勃勃，到处张灯结彩，连总部那写着“Mori Cooperation”的招牌都被装饰物围了一圈粉色的花边——当然，所有的一切自然是由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尾崎红叶小姐经手操办，其他人既没有尾崎大人的胆量，更是因为连首领都不敢在这方面违背她的意愿。
　　“中也君啊……怎么连你都穿成这副样子了？”森鸥外苦着脸，他原本在办公室召见干部中原中也，要依管理听他这个月的事件汇报的，结果却在中原中也走进大门的那刻就塌下了脸。
　　“还不是红叶大姐让，我有什么办法。”中原中也一撇嘴，看森鸥外向他投去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接着解释道，“大姐说最近boss要办婚礼，让我们穿喜庆点别光一身黑……说起来还是因为您呢。”
　　“我知道了知道了！”真是越解释越令人难过啊，森鸥外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形象的黑手党变成了浑身围绕着粉红泡泡的少女状打扮，心里越发苦了起来，却不知道该和谁去说。
　　“阿冰她……”他挣扎着向中原中也想询问北田薄冰的去向，却被无情打断了。
　　“红叶大姐说北田有的是事情要做，让boss您别总缠着她。”中原中也真不愧是港口Mafia劳模，尽职尽责地将红叶大姐交付的传话任务愣是模仿了个十成十相像。
　　天知道，他已经快一个礼拜没见过北田薄冰的影子了，自从那天他向她求婚之后。
　　不会是被吓跑了吧？森鸥外眼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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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的是，婚期很快就到了。
　　尾崎红叶为他挑的是一身纯白的西装，用她的话说，“和你平时□□大佬的身份鲜明区分一下”。可他愣是鼓起勇气，拒绝了红叶的提议。
　　“恩？”红叶挑了挑眉，天可怜见，森鸥外已经预想到金色夜叉的刀光了。
　　“还是穿黑色的吧，你也知道白色对我……”他顿了下，“不太吉利。”
　　森鸥外坐上了港口黑手党的黑色轿车，新娘被安置在尾崎红叶的私宅里，当然这一切都是红叶的意思，他要开车将她接回黑手党本部。
　　车旁黑压压的，全是来恭喜的下属，他一眼就看见栗色头发沙色风衣的男人在人群中冲他张扬地笑。
　　他挥了挥手，让人邀请那人上来。太宰治上了车，坐在森鸥外旁边。
　　“哟，森先生，让我坐副驾不太合适吧？这不是一会儿新娘的位子么。”太宰笑嘻嘻的，一脸没正行道。
　　“没事，反正等到说完话你就可以滚下去了。”森鸥外回怼道。
　　昔日师徒今日敌人见面罕见地没有喊打喊杀，太宰治识趣地没有在今天提起那个姓刀的男人的名字，而森鸥外紧盯着太宰治的脸，愣愣的，仿佛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他突然发问。“太宰君，你还记得星野君吗？”
　　星野杏奈，是森鸥外心中永远的结。
　　星野杏奈8岁的那一年，森鸥外从贫民窟捡回来了两个小孩。太宰治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将她拉到了森鸥外身旁，身后是尾崎红叶带着中也君缓缓走远。
　　“杏奈酱，这是森医生哦。”太宰治扬起头，鸢色剪瞳看着杏奈。
　　杏奈转头看去身高比自己高得多的白衣男人，紫红色的桃花眼，笑眼弯弯，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森医生。”
　　从东京大学到国防军司令部再到港口黑手党，已走过将近三十年人生历程的森鸥外本以为自己生来与爱无缘，却没想到跨越次元的女孩真的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明黄色的波点小洋装，黑发顺溜地打着卷，薄荷色大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示好和小心翼翼，当她叫自己“森医生”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我一定是遇见了天使，他如是想。
　　太宰治对星野杏奈有着极端的保护欲，就像妹妹一样。初入黑手党的少年，对任何人都像刺猬一样炸起防备的尖刺，他死死地将杏奈防守在一片黑暗之后，什么都不让她触碰。
　　“太宰君，真的很关心星野君呢。”
　　当发现了这个事实时，森鸥外将太宰治单独叫到一旁。
　　“不过，这样星野君会什么都学不会的，作为她的老师可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情呢。”
　　“森先生，请不要为难杏奈。”太宰治冷冰冰道，鸢色眸子里什么感情都没有。
　　这两个孩子啊……森鸥外不禁叹息。
　　黑手党中有了杏奈，森鸥外的日子从此开始不同了起来。春天他会带着太宰和杏奈去赏樱，在目黑川河畔的樱树上挂上写有自己心愿的灯笼，再任由纸船飘向远方：夏日他们会共同去茨城县欣赏花火大会，只是每次他想邀请杏奈共同去温泉，都会被太宰坚决制止；秋日他们就坐在森鸥外、彼时还是森医生的老旧诊所院子内，同样稚嫩的尾崎红叶为他们送去亲手制作的梅子酒、和果子，一行人在桂花树下谈天说地；冬日横滨的港口都结了厚厚的冰，杏奈畏冷，森鸥外会为她在屋外堆好雪人，她一探出窗外就能看见。
　　一切都是那样安静而美好，只是安静的日子在黑手党内注定是不能持续的。
　　就在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病重的那一年，星野杏奈只有14岁。
　　可是森鸥外已经无法忍耐了，龙头战争城市里每天都是硝烟与死亡，他不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多少，而他只想马上就抓住她，抓住眼前的人。小女孩渐渐长高，已经依稀有了少女模样。
　　他流连在港口黑手党门口的那家花店里，老板看他一直紧缩着眉头，吓得浑身紧绷，没有人不认识森鸥外，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助理兼私人医生。
　　“想看点什么呢？”他踌躇开口。
　　“女孩子，送给女孩子的话会喜欢什么花呢？”森鸥外想了想说。
　　是要追女孩啊，老板松了口气。
　　他指给他一大捧淡黄泛粉的玫瑰，“香槟玫瑰是最近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哦，不过要注意不要拿错了，它旁边的那束是黄玫瑰，黄玫瑰的寓意可是不好的。”
　　走出花店的时候，森鸥外看到晚秋难得晴朗到蔚蓝的天空，不禁低头闻了闻包装精美的那一大束玫瑰。
　　是香槟玫瑰。
　　我只钟情你一个。
　　于是他说。
　　“结婚、家庭，我认为都需要努力才能维持。
　　我没有任何轻浮的意思。
　　虽然是一些极平凡的言语，却在我往后的生命里，无论是面对谁都能坦然，即使在上帝面前，也能毫无畏惧的发誓。
　　即使贫穷，我也一生珍惜。
　　无论如何，请相信我。
　　杏奈。
　　所以，可以嫁给我吗？”
　　他以为自己突兀的表白一定会被当作痴汉暴打一顿，或是女孩子被吓哭嘤嘤嘤扑进太宰治怀里。
　　没想到小女孩伸手接过了那一大捧装饰着满天星的香槟玫瑰，冲他展颜一笑。“我愿意，林太郎。”
　　他的天使终于对他微笑了，那一刹那世间的黑暗通通不存在了。
　　“杏奈酱有朝一日，会后悔吗？”那天晚上，闻讯偷偷摸进星野杏奈房间的太宰治这般问道。
　　她笑笑没有回答。
　　森鸥外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他穿上了属于新郎的白色西装，然后又脱下。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他想，自己那天一定是太匆忙拿错了玫瑰。
　　在星野杏奈马上要成为森杏奈的前一天，因为先代首领垂死挣扎的胡乱攻击，她被敌对组织的首领绑架了。当森鸥外赶到的时候，太宰治抱着她，杏奈的血染得太宰治胸口的白衬衫大片大片的红。
　　杏奈站在废弃工厂的正中央，身旁没有森鸥外，对面是凶神恶煞的男人。
　　当那男人举起枪口的时候，她看见满身绷带的少年飞快地向她跑来，她侧了侧身，然后鲜血就溅上了他做工精良的西装。
　　周围的一切都已经看不真切了，她只是感受到太宰治拼命搂着她，力气大到自己的肩胛骨都微微发疼，她想抬头像往常那样去看少年的表情，却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感到发间濡湿的触觉，少年低低地挤出一句话。
　　“杏奈酱，别睡……他马上就来了。”
　　谢谢呢，太宰君，只是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意识朦胧间，突然想起了那晚太宰治问她的话。
　　会后悔吗？
　　当然不会啦。
　　因为杏奈自从那年第一眼，也对森先生一见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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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有些事，是再多的金银滔天的权势也弥补不了的。
　　彼时的森鸥外已经明白了这句话，从杀死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到上位，见证这一切的人只有自己的弟子太宰治，而他望着那双黑沉沉的连月光都照不进的眸子，太宰治满身那个人的血的样子一直像剪影一般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忍不住与他隔阂渐深。
　　他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女孩，金色长卷发穿红色小洋装，任性的样子、撒娇的样子没有人比她更可爱了，这是他异能力Vita Sexual的人形。他叫她“爱丽丝”，尽一切所能去宠爱她，开始狂气地宣布自己的守备范围在12岁以下。可是他时常望着爱丽丝，却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女孩。
　　太宰治从贫民窟捡回来了一个弟子，叫作芥川龙之介，他看着芥川和他的妹妹银，模糊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太宰与杏奈。
　　敌对□□被以十二分残酷的方式消灭，他坐在办公室里，逆光看着走过来的少女，“在下北田薄冰。”她说，阴沉沉的黑发与黑眸，和他的理想型大相径庭，他把人分配给了太宰治，叫他好好栽培她。
　　他履行了自己作为黑手党首领的义务，消灭敌对组织mimic，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逼走……干部太宰治，港口黑手党成为横滨第一大□□组织，渐渐走上正轨。
　　但是五大干部之一A殉职，干部田中常年在国外对日本鞭长莫及，太宰治叛逃雪上加霜，尾崎红叶与中原中也纵使再是精明能干也隐约有些忙不过来。他看着姓北田的小姑娘，觉得她比芥川要有谋略一些，可以向干部方面培养。
　　他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个女孩是在他的办公室，在干部太宰治叛逃之后，他自是对黑手党底下众人暗中做的小动作都心知肚明，也知道北田交往了一个在武装侦探社工作的小子，只是一向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当然知道谁是真正忠于他的，谁是可利用之才，即使是与太宰治相关，对于芥川和她，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只是诈一诈她罢了。
　　只是……在听到他拉出武装侦探社那个小子的名头，北田毫不犹豫地说“在下愿追随森先生”时，他的心里有几分酸酸的。
　　怎么人人都有爱情，除了他？在北田眼里与那个小社员相比，他堂堂黑手党首领怎么仿佛一文不值，难道是他真的老了吗？
　　也许红叶说得对，他想，自己是要认识新的女孩子了。
　　他任命北田为游击队副队长兼首领私人助理，事实上利用职权之便天天把自己要批的文件分了大半给她，让小姑娘加班加班再加班。
　　从最开始的咬牙不情愿加班到后来就算住在办公室也习以为常，她大概是和那个小子分手了吧？森鸥外暗自琢磨，也许影响他桃花的不是个人形象，而是这个工作？
　　在他的压榨之下北田成长得飞快，已经作为预备干部逐渐可以独当一面了，于是森鸥外就更加能心安理得地把工作全部推给他，看着她和黑手党其他几个良心成员，芥川和中也成天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天天坐在办公室里，也有点无聊不是么？
　　北田鲜少主动来找他，每次都是不得已地进行任务汇报，他不禁对她产生了点好奇，自己在她的心里就那么讨人厌？于是他开始时不时留下她瞎扯些不知所云的闲话，逗逗她——看她心里恼火却又看在是自己boss的面上还只能面色如常；逢年过节有时自己高兴再送她点礼物——看着小姑娘一脸惊悚仿佛里面有毒。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逐渐鲜活了起来。
　　毕竟，能让自己开心的人就这么点，作为港口黑手党首领他已经足够孤独了，何不给自己找点趣事？
　　既然姓北田的小姑娘这样可爱，他突然……想要留下她了。
　　森鸥外踩住了刹车，目光紧盯着眼前宅邸古铜色的大门，橙红色盘发穿着华丽红色和服的女子扶着白色婚纱的新娘走出，她裙摆上绣制的是怎样华丽的藤蔓与花纹啊，在铂与丝绸的编织物间蜿蜒而下，颈间的项链仿佛聚集了满天星辰，都汇聚到这里，再倒映到女孩的眼眸中。
　　“美丽的小姐。”森鸥外打开车门，一步一步走到穿着婚纱的女孩身前，他的左手从身后伸出，是一大束盛放的红色玫瑰。然后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单膝跪地。
　　仿佛是那年的首领办公室，她向他单膝跪地，起誓会一直追随他。
　　“请问你愿意，跟我走吗？”他用了十二分的虔诚，直视着她的黑色眼睛。
　　然后他就听到眼前的女孩轻笑了一声，北田薄冰轻巧地接过了那束捧花，紧接着又弯下腰，向抬头的他伸出了手。
　　“森鸥外先生，我愿意。”
　　他再也没能迎来人生中第二次一见钟情。不过这也不赖，森鸥外想。
　　他伸出手，与北田薄冰的手紧紧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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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还会有一篇国木田独步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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