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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保全 ...

  •   天边泛着鱼肚白,几缕曙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云雾,射向鹿椒皇宫。
      对于宫外的寻常百姓来说,这只是大鹿王朝十七年来,普普通通的一天。
      鹿椒皇宫内,早已看不出昨夜的杀戮,每一级宫阶,没一寸宫土,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只泛着沥青色的光泽。那些反抗的宫女和太监的尸体,正有条不紊地在皇宫的边门,被一具具运往乱葬岗焚毁。昨夜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殿顶飞起的屋檐,在曙光下熠熠生辉,琉璃瓦尖刺得人睁不开眼。

      鹿鸣宫,是整个鹿椒皇宫的正中心点,也是最主要的一座正宫。死于昨夜的旧帝鹿勤,再没有像往日那样在这里醒来。他的尸体被置于鹿鸣宫一处偏殿,等待处置。
      推门而入的,正是他的哥哥鹿英,这场政变的始作俑者。此刻他一身玄色长袍,红褐色冠帽,眉间的川字纹仿佛是深深刻在皮肤里,怎么也抚不平。身后跟着的,是心腹幕僚军机处的霍镇,以及大宦官冠厘。

      “我对胞弟宠爱有加,世人有目共睹。可惜皇弟夜夜笙歌,且受奸臣蛊惑,荒于朝政,疏于堂前。我不得不挺身而出,清君侧,斩庸君。爱卿可能理解?”
      鹿英一脸痛心疾首,看向霍镇和冠厘。
      霍镇立即双膝跪地,两手抱拳握在胸前。
      “天下百姓幸得纯王起兵,诛杀旧帝,拨乱朝政,臣何来不理解?”
      冠厘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嘴角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冷笑。
      “奴才从来只懂伺候主子,主子的意旨就是奴才的意志。”冠厘边说边跪下。
      鹿英将冠厘扶住,又一手扶起霍镇。
      “虚礼就免了。我自知起兵之事如是孤军奋战,必然也不得成功。霍镇一介书生,运筹帷幄,冠厘自称奴才,却杀伐决断。既已助我称帝,便不需再妄自菲薄。从今日起,速速计划登基之事。登基之后,冠厘即任总管大人,霍镇则为右丞。也算我没有辜负二位的鼎力相助。”
      听到总管大人四个字,冠厘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神色来。自7岁净身入宫,从最肮脏低贱的小太监到攀上纯王这颗大树,再到助纯王谋权篡位,得许总管之位,整整十五载。冠厘吃尽苦头,隐忍半生,将心性磨练成冰,只为不再被人踩在脚下,做那伺候人的狗。
      “燕王。。。”
      “回禀纯王,燕王负隅顽抗,力保昏君,已被禁军乱刀处决。”冠厘答道。“只是。。。”
      鹿英抬眼看向冠厘。
      “只是什么?”
      “燕王鹿群一对双胞胎公主,一个被砍杀,一个却侥幸活了下来,如今还在无双殿等候发落。”冠厘低头答道。
      鹿英几不可查地扫视了一下冠厘,悠悠开口道:“既然一个被砍杀,何以另一个却活了下来?”
      冠厘面不改色,朗声答道:“是奴才刀下留人。
      “哦?”鹿英挑眉,“何以?”
      冠厘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如何回答。良久,他开口道。
      “纯王为天下除害,天经地义。只是清君侧,杀昏君,毕竟见了血光。如斩草除根,当然可以以绝后患,但也给朝堂留下不仁的话柄。奴才以为,留下一个孤女,掀不起风浪,又不至于被扣上斩尽杀绝的帽子。如今大事已成,如何收服百官,早日亲政,才是关键。故自作主张,刀下留人。然而一切,还是全凭纯王发落。”
      鹿英不说话,只盯着冠厘的双眼,仿佛要将他看透似的。过了许久,才突然露出笑容,仿佛开玩笑似的说道:“皇弟一双胞女,生得水灵,灼灼其华,若不是爱卿早已。。。我还以为,冠厘你是被美□□惑,起了恻隐之心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霍镇看向冠厘,背后不由地冒出一阵冷汗。
      冠厘却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听得纯王一番打趣,也毫无反应,只谦谦回道:“奴才一介阉人,纯王莫要取笑了。
      “你这个阉人,想得却很周到。你说得没错,如果斩尽杀绝,势必背上骂名。就留她一个前朝公主,又能如何?但我有一个要求。”
      “奴才洗耳恭听。”
      “我赐她荣华富贵,一切吃穿用度皆照以往。但卷土重来的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既是你保全的人,我要你留在身边,留在这宫中,日夜看着,直到你死,或是她死。只有爱卿你亲自看管,我才放心啊。”
      说完,鹿英似笑非笑地看着冠厘。
      “伺候人的活儿,奴才信手拈来。奴才领旨。”
      冠厘深深一鞠,算是领了命。

      无双殿内,鹿双依然坐在柜中,四周重兵把守,姐姐的尸体僵硬在她怀中,她紧紧抱着不肯撒手。
      那个喊她公主的太监,已经离去好几个时辰了,天都亮了,鹿双不知道,她的人生究竟会走向何处。
      昨夜正要入睡的一对公主,听得从鹿椒皇宫门外一路有人杀进深宫,不肖旁人点穿,就知道定是纯王反了。鹿双没想活下来,她的大伯纯王和父亲向来政见不合,父亲是保皇派,一生保护做皇帝的弟弟鞠躬尽瘁,纯王觊觎皇位已久,一旦兵起,绝无可能留两个弟弟一条生路。姐姐身受重伤,终于没能活下来,母妃死于难产,既然禁军能杀到无双殿,说明父亲也已殒命。这样的境况下,鹿双没想活。
      柜门打开的瞬间,她眼见那把玄鸟剑直指自己的心脏,却没想到那人认出自己,还留下自己一条性命。
      鹿双说不出,那句“奴才叩见霜阳公主”,究竟是天籁,还是地狱之声。

      冠厘回到无双殿时,见到的情形和离开时一模一样。那霜阳公主已久躲坐在柜中,周围的禁军不得命令,也不敢擅自行动。冠厘只想,已经这样僵持了一宿,不知柜中人到底累不累。
      鹿双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听着冠厘越来越近的脚步,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仿佛听到命运的丧钟在耳边敲响。
      只见冠厘行至柜前,从容跪下,磕首在柜前,口中掷地有声:“奴才冠厘,恭请霜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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