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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起嗨 ...

  •   无论台下发生多少糟心事儿,鉴宝台上依然热热闹闹,偶尔传出几声没见过世面的惊呼,爱凑热闹的焦某人也跟着一惊一乍。“我去!有钱还能这么花?败家呀!这一波血亏!”

      箫戎闭目养神,宁静故我超然物外,仿佛下一刻就能立地成仙。

      然而焦忘忧的嘴就像个破喇叭,一个人也能叭叭叭,“这种丹药我也卖过,只卖到一半价钱,亏了亏了!奸商坑我血汗钱,有空去砸了他家招牌!连邪魔歪道也敢骗,怕不是向天借胆……咦?这不是我的棺材吗?谁刨出来的?”

      箫戎再次破功,睁眼看向鉴宝台。

      在鉴宝台中央,摆放着一口巨大石棺。石棺被层层封印束缚,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仿佛连空气都在灼烧。

      众人惊呼:“好浓烈的怨火!”

      难怪要用石棺镇压,若换成普通棺材,再好的木料也禁不住这样烧。

      能将看不见的怨气转化为可见的怨火,临死前必定怀有极大怨恨。

      二掌柜拱手道:“为了更清楚的展示,请诸位暂时忍耐黑暗。”

      随着亮度越来越低,众人清楚看到石棺在发光。赤红的鬼火,扭曲成诡异的人脸,似狞笑,似哀嚎,似拼命挣脱的咆哮……

      焦愁由衷感叹:“鉴宝宴真是啥都敢卖。”

      箫戎皱眉道:“此为何物?”

      焦愁干笑两声:“是我第二世做人时的尸体。”

      “你不是也知道吗。我借尸还魂,报仇,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那时候我的轮回道也只是雏形,还没来得及完善,只依稀记得……自己做过昆虫、做过动物,都是命很短死很惨的类型。后来好不容易凑齐了魂魄,渐渐恢复意识,就使了点手段投胎成人。”

      焦愁指那棺材,“诺,尸体就在里头。”

      箫戎目光冷凝,抬手伸向竞价的金锣,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焦愁赶紧阻拦,“别别别!别激动!我都转世投胎多少次了,你买口破棺材干什么?那里没有陪葬品,尸体也早就化为白骨了。你看见棺材上的禁咒没?原本是想阻止我转世投胎,把我永远困在那里头,事实证明,屁用没有!”

      焦愁苦口婆心道:“听哥一句劝,不要乱花钱!”

      箫戎还是固执地伸手。

      焦愁只好用屁股坐住金锣,翘起一条腿,和不开心的寒山剑仙讲道理,“萧兄啊,我知你好意,但真的没必要,你看我都不在意……”

      箫戎第一次打断他的话,“我在意。”

      焦愁:“……?”

      箫戎严肃道:“死者为大,该让你入土为安。”

      焦愁无奈道:“萧兄啊,你不觉得你这句话有歧义吗?”

      箫戎想了想:“不觉得。”

      焦愁心道:我活得好好的,你却要把我送入土,这是什么原理?行吧,看在你一片好意的份上,我就假装没听见吧。哎……我可太不容易了,我为这份友谊付出的太多了!

      两人说话这段时间,鉴宝台已经恢复明亮,四周全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大掌柜道:“石棺外绘制的禁咒极为复杂,倾奇珍阁之力,也无法详细解读,只知道应为镇压之用。石棺内情况不明,怨气深重,如惔如焚,出土后赤地千里,疑似旱魃。”

      箫戎重复道:“出土后赤地千里?”

      焦愁干巴巴道:“我死的时候不是呀。”

      箫戎又道:“疑似旱魃?”

      焦愁更尴尬了,“我早说了,奇珍阁未必全是真货。”

      箫戎愁眉紧锁,“那棺材中究竟是不是你?”

      焦愁老实道:“原本是,现在我也不确定了。毕竟是两百多年前的棺材,谁知道它经历过什么?或许是被后人挖出来废物利用,现在就封印着旱魃呢?”

      箫戎发出灵魂拷问,“是谁为你送葬的?”

      焦愁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我都死了。”

      箫戎沉默地盯着他,盯着他……

      焦愁摸摸鼻子道:“好吧好吧,我盲猜卫冕,他们师徒俩一生都致力于囚禁我。”

      箫戎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为何如此?”

      箫戎并非好奇心很重的人,但焦愁和卫天衍师徒的关系,实在诡异。

      说他们有仇,那肯定是有的,生撕了对方的心都有。说他们熟悉,那也是真熟悉,一定是在一起生活过很久,以至于随口一句讽刺都那么熟稔。

      焦愁撇撇嘴,“你知道焦幼荷吧。”

      箫戎点点头,“久闻大名。”

      焦愁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讥嘲的笑,“世人皆知,焦家灭门的起因是焦幼荷招惹了鄞国皇帝,却不知焦幼荷勾搭皇帝是为了盗仙丹,是为了救她中毒的情郎——卫天衍。”

      箫戎是个很好的听众,态度认真,绝不轻易打断。

      焦愁道:“认真说起来,卫天衍其实也挺冤。他那时中毒昏迷,根本不知道焦幼荷为他做了什么蠢事。等他解毒苏醒,一切都来不及了,大错已经铸成。焦幼荷不仅自己罪孽加身,还连累了因此受益的卫天衍。若没有大功德,卫天衍这辈子也别指望成仙。”

      箫戎皱眉道:“我听闻,衍圣真君一生都在行善济民。”

      “没错啊,他一生都在做好事,但是没用啊。”焦愁轻笑一声,说不出的讽刺。“谁让我是焦家唯一的幸存者呢,谁让我一肩担起国仇家恨呢,谁让我被天道记住了呢。卫天衍是我的因,我是他的果,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继续闯祸,这事儿就没完。”

      他问箫戎,“如果你是卫天衍,你会如何做?”

      箫戎沉吟片刻,诚实道:“我会对你好。”

      焦愁似乎不太满意,“就这样?”

      箫戎道:“我会加倍对你好,直到你心满意足怨恨全消。”

      焦愁追问:“那我要是不依不饶恨你一辈子呢?”

      箫戎平静道:“你不会。”

      寒山剑仙认真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恨一个人太累,你太懒。”

      焦愁:“……”就很气!

      箫戎非常确信,焦愁这个人不仅懒,而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对他好。

      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不还回去两分就浑身难受。

      比如在燕山剑宗,年纪小的晚辈尊敬他,他就辛辛苦苦研究防身玉佩。那可不是一拍脑门儿就能想出来的东西,必定是费心费力倾尽所学。明明是个“焦气包”,却没说过一句辛苦,轻描淡写地送出那样贵重的礼物。

      比如焦愁刚到寒山那几天,自己对他越好,他越是如坐针毡。一眼没看到就偷溜,一门心思划清界限,自己温水煮青蛙煮了那么久,才让他习惯被照顾。

      焦忘忧就是这样一个人。

      记恩也记仇,恩仇都要加倍回报。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一笔一划在心里记得明明白白。嘴上说“你们剑修就是爱较真儿”,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爱较真儿?

      焦愁继续道:“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

      箫戎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焦愁道:“你不是想听吗?”

      箫戎道:“我猜到了。”

      焦愁一脸不信。

      箫戎道:“无非是衍圣真君自出昏招,自作自受。”

      焦愁哑然片刻,“嗯……概括的很真实,还真让你猜着了。反正就是他先算计我,然后我反算计他,他没我聪明,最后是我赢了……”

      说到“赢”的时候,焦愁一脸平静,但那双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滴出血来。

      焦愁平静道:“虽然我也付出了一点代价,不过还好,还在承受范围内。”

      箫戎觉得他没说实话,那一点代价,大概是很重的、是他无法承受的。

      焦愁笑道:“你看我都不在意了。”

      箫戎想说,你看你现在的表情,和你刚才说“不在意”的时候完全不同,我不想听了,你也……也别勉强自己说谎了。又觉得这种时候,似乎应该安慰几句。正在琢磨措辞,就听鉴宝台上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一个不擅长服软,所以嘴硬。

      一个不擅长安慰,所以词穷。

      鉴宝台上的意外让两个人都解脱了,立刻转移视线,就见那贴着封印的石棺盖,竟然被撬开了一角?!大量肉眼可见的黑烟满溢出来,空气中隐约传来焦糊味儿,难怪会引发骚动。

      大掌柜很镇定,但他修为太低,距离石棺太近,面色已被熏成青黑色。

      焦愁道:“棺材里的老铁怕不是睡醒了?要起来嗨?”

      箫戎还记得自己的使命,飞身跃向鉴宝台。

      寒山剑仙抬手一道金色剑芒,极寒剑气斩断了黑烟,也将台上几人吹得东倒西歪。然后抬腿就是一脚,又快又狠又准,把石棺中躁动的东西又踹了回去,超凶。

      这干脆利落的动作,引得全场寂静。

      焦愁心想:真霸道啊,人家睡醒了嗨一下也是错吗?

      那东西似乎也很不开心,周遭空气明显上升了好几度,是个爆脾气。

      焦愁一边脱斗篷一边想:让我的新斗篷失去用武之地,老铁你罪大恶极了。不知道萧兄有没有准备冰块?像我这种身娇体弱的凡人,最怕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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