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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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檀令23岁的时候，遇见了33岁的罗衾。
那时候罗衾离婚五年，有一个七岁的孩子，一个高危的职业，还有一个因为事故变得疯疯癫癫的前妻。
那时候魏檀令考上了她梦想中的大学的研究生，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插画师。
他们在医院偶然相遇，罗衾带着他的儿子，魏檀令带着她的小表弟。
只是一转角，只是那一眼。
于罗衾，她不过是万千路人中的一个；而于魏檀令，他却是此生不得再所求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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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衾是个缉毒警，一个非常出色的缉毒警。他曾经有青梅竹马的爱人章可璇，和她一起步入爱的殿堂，共同孕育了爱的结晶。然而好景不长，那段时间的毒品泛滥，他一个月在家不过两天，还都是深夜归家。忍了两年，爱人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环境，提出了离婚。
两个人平静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都知道彼此依然相爱。
只是不适合再在一起了
离婚两年后，毒贩绑架了他的前妻和儿子，用了非常残酷地手段对章可璇进行了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他们威胁她，刀子只会落在她身上，或者她四岁的儿子身上。
最后他们被救出来了，章可璇被几次下了病危通知。
最后她醒了，却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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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檀令追了罗衾两年，在知道他所有家庭情况的前提下，仍追求了他两年。
她不缠着他，只是一直出现在她身边。她美丽，年轻，温和，笑起来像个盈盈的小太阳，罗衾的儿子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罗衾百思不得其解，无数次问她，你到底图我什么？
年纪不大但是饱经风霜的罗警官长得固然很有魅力，但是他有仍深爱的，已经神志不清的，要他照顾一辈子的爱人，他有年纪尚幼的孩子，有四个老人需要靠他不多的薪资赡养，他还有一份至今没有生命保障的工作。
难道这都不足以让年轻美丽的姑娘对他退避三舍？
魏檀令只是笑。
我什么都不图，我爱你。
难道你能爱我一辈子？
我不想说，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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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她26岁这天，罗衾终于答应同居。
可他内心深处仍是纠结，他自己或许也分不清，这到底算不算一种背叛。
魏檀令从来没想过去开解他这个心结。这是他自己的事。
她每天送罗衾的儿子罗慕然上下学，罗衾习惯每周去精神病院看章可璇两次，魏檀令陪他去，但是只在外面待着。有时候他实在抽不出空，魏檀令就替他去和章可璇说说话。
罗衾每周也去看章可璇的年迈的父母，魏檀令也陪他带罗慕然一起去。他们都是很好的老人，尽管对魏檀令实在说不上喜爱，却也从来没有拉下脸。
她做这些事，从一开始到最后，不管罗衾是否有空，不管天气是否恶劣，那就像是她的责任一样，她一定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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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檀令有一个很好的家庭。
知道她爱上的人有怎样的家庭以后，父母和哥哥姐姐从来没有责备过她，他们可能在背后哭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当面向魏檀令表示过愤怒、悲伤或者不满。
然而有时候心疼掩饰不住，会从眼角眉梢泄露出来。
魏檀令就浅笑着，很笃定地摇摇头。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明白，她不觉得苦。
爱着一个人，连着爱他的爱，于是再卑微的尘埃，也能在心上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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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衾的同事和朋友其实没有想到魏檀令能坚持那么久——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魏檀令生得柔弱，娇美，却一手撑起了罗衾之前勉力才能撑起的过去和家庭，她让他脱轨的生活回上了正轨。
他的朋友看了很久，有一天很认真地对罗衾说，一定要对魏檀令好。
他这辈子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女人，爱到这样坚决，不知疲惫，不觉委屈。
只是单纯地爱他。
罗衾听着，抽着烟，烟气很缓慢的在眼前升起，他恍惚看见她温柔浅笑的幻影。
他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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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情事过后，她趴在他胸膛上听罗衾的心跳声。强健、有力，这是她深爱的男人的心跳声。
她感受到罗衾一遍遍抚她的长发，从头顶到发尾，像是他也曾有所留恋过。
然后她听见他说，檀令，我不打算再要一个孩子了。
罗衾落音很稳，没有颤抖。
她终于听见了这句话，她幻想过无数次这句话出现的场景，如今听见了，也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松一口气。
然而她只是伏在他胸膛上，点头说好。
慢慢地她感受到罗衾从头顶上传来的绵长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给他盖了盖被子。窗外月华如水。
直到感觉脸上凉凉的，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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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衾去结扎，两个人果然没有再生孩子。
罗衾是到后来才明白，不是所有的后母，都会像魏檀令这样爱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
一个女人要有着怎样的大爱，才能毫无芥蒂地爱着爱人和别人的孩子？
魏檀令就是这样的女人，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分成了两半，一半用来爱自己，爱家人朋友和事业，另一半用来爱罗衾，还有他的所爱。
她就这样爱了一辈子，爱得问心无愧，爱得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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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慕然小朋友被教得很好，不得不说这其中大部分都是魏檀令的功劳。
她一步步带领他明白，父亲的职业有多么伟大，告诉他父亲早出晚归的原因；她告诉他母亲不能陪伴他的原因是因为生病了，但是她真的很爱很爱他；她告诉他为什么陪在他父亲身边的是自己。
因为英雄背后要有个可靠的女人，这样他才能更好地拯救世界。
她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说。
魏檀令参加他的家长会，辅导他学习，带他周末出去玩，认识他朋友的父母，为他每个月画一幅肖像。
她既温柔又严守底线，她对他很好，只是不让他喊自己妈妈。
她非常坚定，罗慕然的母亲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他自己忍受了所有创伤，付出了下半生的章可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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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衾不太喜欢拍照，作为缉毒警，他不习惯留下影像。
他最多的合照是年轻时和章可璇的合照，他们是一个大院长大的青梅竹马，在年纪最好的时候彼此生出朦胧心意，十几岁的青少年，带着爱，怎么拍都好看。
魏檀令曾经花过一个下午去翻被他珍藏的相册。
她仍记得有张照片照得非常好，像素不高，颜色也不清晰，但是那种情意，就是叫她看来，也忍不住扯起嘴角。
照片后面有章可璇的字，字迹尚且幼嫩，写的生而同寝，死亦同穴。
魏檀令知道自己没有错，然而就是那个下午，那个瞬间，她感到了歉意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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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衾从来没有称呼过魏檀令“老婆”，对外介绍也从不说“这是我爱人”，他一直都喊她的名字，全称，温情一点，就喊后面两个字。
但其实魏檀令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年轻的罗衾，对着章可璇，喊过无数次“老婆”，也无数次向别人介绍，这是我爱人。
有些东西不是事先准备好就能无动于衷，也不是经历多了就能自然而然。
她着实花了很大的心力，很长的时间去调整自己，不要嫉妒，不要抱怨。
魏檀令，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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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习惯了每天等他回家。等他回来睡觉，或者等他回来吃饭。
有时候晚了，她就会做饭让罗慕然先吃，哄着他先睡。
刚在一起地时候，罗衾一晚上不回来也没有意识要和她说一声，魏檀令才没有傻到整宿等他。
她只是找了一天告诉他，如果哪一天他晚上回不来吃饭睡觉，一定要提前告诉她。
有些事情她愿意付出，但是她不想让自己的热情被这些本可以避免的事情耗尽。罗衾答应了。
他是个一丝不苟，言出必行的男人，有时候在路上开车要晚那么几分钟，他也会很正式地发一条短信过来，告诉魏檀令。
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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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拿了结婚证，但是没有办婚礼，没有婚纱照，没有蜜月——甚至没有戒指。
后来还是魏檀令自己受不了，跑去买了两个素的戒指。
章可璇疯了以后，罗衾把脱了的婚戒又重新带到了无名指上。生死定结离，他带在结上。
魏檀令倒也没想过要拆下来，也不想让他两只手都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只是自己带着那枚婚戒，然后把另一个放到了他钱包里。他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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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衾的钱包后来丢过一次，连着里面的婚戒也丢了。
那不是他的错，但是他还是罕见地感到了忐忑和担忧。但是魏檀令什么也没有说，问了一下在哪里丢的，确定不是抢劫，就再也没有提起。
说完自己都好笑，怎么有人能抢劫得了罗衾。
她没有提起那枚被放在钱包里的戒指，后面罗衾小心翼翼自己提起，她才像恍然大悟似的，啊，里面还有个戒指。
然后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没事，戒指还能再买，人没事就好。
她最后都没有再买过戒指，罗衾便也没有办法知道，她是无心介怀，还是已经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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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人到中年，才有了一张合照。
罗慕然抓的相机，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罗衾一身西装，严肃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魏檀令倒是很自然，她穿着旗袍，身段盈盈，挽着罗衾的手，笑着地拍了那张照。
拍完之后，她接过来看了几眼，没说什么。倒是罗衾，那时候没什么人洗照片了，他私下里让罗慕然把照片洗出来。
罗慕然胆子可大，居然还去调侃他爸，想看着魏阿姨？
罗衾就作势抬手要打他，被他嬉笑着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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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相处的就像一对真正相爱的夫妻，不再出外勤之后，罗衾没有那么忙了，也会去开开家长会，甚至会在魏檀令指导下下厨做做饭。
他会出门前很自然地吻她，回来也给她一个吻；魏檀令偶尔生病，他也很焦虑地翻箱倒柜给她找药；去看章可璇的时候，她也不用再避出去，而是坐下来和她一起说话。
罗慕然考上了非常好的大学——他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
罗衾嘴上不说，心里别提多骄傲。
他们一起送走了章可璇的父母，魏檀令掏钱置办了昂贵的墓地。
顺便给自己买了一块。
罗衾就骂她，作什么这样咒自己。然后支支吾吾半天，又才说，怎么只买一个。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岁月从不薄待美人，年近四十，魏檀令依然美的动魄惊心。
他被她看着，再问不出来，只讪讪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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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檀令到后来身体不太好，经常病，才四十出头，医生诊断是癌。
除了罗衾自己，没有知道他当时的心情了。魏檀令住院以后，他天天往医院跑，学着照顾病人，自己在家熬了粥带过来，还在魏檀令的指导下，学着削了一个兔子模样的苹果。
罗慕然也从外地飞回来看她，眼睛红得不行，罗衾气的打他，你魏阿姨还在呢！
魏檀令就捂嘴咯咯咯笑，快活得和病前没什么两样。
有一天夜里起来，她发现自己的手被罗衾握住，而他就弯腰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她久久地看着他，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第二次在这样的月光下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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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檀令和他坦白，说不想和他葬在一起。
罗衾刚开始几乎要生气，又想到什么，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整个脸都要扭曲了。
她又开始笑，脸色苍白，笑容却依然清丽。她说，我都缠着你那么久了，总该让我一个人好好待一待了。
他凝视着她，没有再说话。
可能是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从前她常去拜佛，除了所爱身体康健，就只拜一件事，希望罗衾下辈子能够和爱的人长相厮守，岁岁年年。
她的爱已然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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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檀令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早上去世的，她最后抚了抚罗衾的手，看了看他的面容，安然地闭上眼睛。
罗衾遵守约定，把她葬在那个她只买了自己那份的墓地里。
后来的生活还是继续，他上班，培育下一代缉毒警，去医院看望章可璇，也时不时去拜访魏檀令的父母兄姊，罗慕然一年只能回来一次，父子两就喝酒吃饭，聊聊天，只是鲜少提起魏檀令。
她的忌日他们俩一起去的，没有买小雏菊，带了她最喜欢的野百合。
一次又一次，在她的墓前，千言万语，却最终，没有一个字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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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可璇过了几年也走了，罗衾并没有比她晚多久，他的身体康健，却突如其来地衰弱，住进医院。他放弃接受一切治疗。
罗慕然没有强求，他想自己或许明白父亲在想什么。
最后的最后，罗衾没有让罗慕然把自己和章可璇葬在一起，但是也没有和魏檀令葬在一起。他选了一个不起眼的墓园，要在那里长眠。
这一生，他唯独爱过，也欠过两个女人，除非来世有机会偿还，不然地下也不必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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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能爱你如一。
谢不能偿还情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