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是奇葩，朕也是》嬴星彩

38、刘诵魂断白云观

　　昭阳正院外，可谓剑拔弩张。母后身边的大长秋严宦官站在宫门外，冲着叛军高声喝叫道：“平王殿下！你深夜带兵包围昭阳正院，是何道理！难道想要造反吗！”

　　叛军中，平王刘诵不敢上前，躲在一众护卫里，扯着嗓子喊：“皇祖母！朱雀殿失火，皇祖父和四叔都葬身火海！孙儿请皇祖母上麒麟殿，主持大局！”

　　大长秋闻言，回去传话，不多时又出来，大声喝骂：“皇后娘娘说了，一派胡言！朱雀殿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吗，失了火不会救火吗？请平王殿下不要再妖言惑众，挑拨人心！”

　　刘诵又在那里叫唤：“皇祖母，是真的！您出来看看，南边火光冲天，就是朱雀殿烧着了！”

　　大长秋又传话道：“皇后娘娘说了，平王殿下既然明知朱雀殿失火，身为孙子不去救护祖父，却跑到祖母的昭阳正院大呼小叫，是何道理！今日皇后娘娘绝不会踏出昭阳正院半步，也绝不许平王殿下的人踏进昭阳正院半步，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刘诵也没有耐心了，下令强闯昭阳正院。大长秋退后半步，一挥手，两排弓弩手立刻集结在昭阳正院前，万箭齐发，登时将第一批强闯的叛军钉死。第一排弩箭射完，第二排弓弩手立刻补上，张弓搭箭，随时准备发射。

　　“干什么干什么！大侄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让父皇先不忙露面，有阿刀和张崇武保护他，自己孤身一人，分开叛军，走到刘诵面前。

　　“你……你是人是鬼？”刘诵吓了一大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冷笑一声：“当然是人！父皇说了，天底下可没有鬼，人心里才有鬼。大侄儿，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你给我和父皇下毒，又纵火焚烧朱雀殿，想把我们烧死，然后你来母后这里逼宫，想让母后上殿，在文武群臣面前承认你的合法性，是也不是？刘诵，不对，胡小二！你好大的胆子！你冒充皇室血脉，勾结前朝余孽，刺杀皇帝和太子，如今还想逼宫造反！还有你们！”我转向一众叛军，冷声喝道：“他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叫你们逼宫你们就逼宫，叫你们造反你们就造反，叫你们去死你们怎么不去死啊！本宫今天就告诉你们，这个人，本名叫胡小二，根本就不是昭怀太子的遗腹子，只是个冒名顶替的杂种！他怕自己的身世败露，所以铤而走险，这是谋大逆！你们跟着这个杂种，就是在找死！放下武器，本宫做主，饶你们不死，听到没有！”

　　一众叛军交头接耳，似乎在考量我这番话的真实性。刘诵见军心涣散，不由大急，焦声喊道：“你们不要信他的，我是昭怀太子的嫡出血脉，是皇室正统，他不过是庶出之子，我才是正统！”

　　“嫡出？正统？笑话！胡小二，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你那个所谓的生母胡氏，只是昭怀太子的侍女，连妾都不算，至今宗室玉牒上对她的记录仍然是‘侍女’！不是昭怀太子妃，不是良娣良媛，甚至连奉仪都不算！你一个血脉不详的杂种，还敢在昭阳正院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充嫡出正统，欺骗这些将士们，你好恶毒的心思！将士们，不要再受这个奸恶小人蒙蔽了，放下武器！”

　　此刻叛军是真的军心动摇了，陆续有士卒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张崇武也适时上前，维持秩序，阿刀护着父皇，避开刘诵的视线，和大长秋交代了几句，大长秋就引着父皇和阿刀进了昭阳正院。

　　刘诵还在那里狺狺狂吠：“他胡说！他胡说！你们不要信他，杀了他，杀了他啊！”

　　蠢货，朱雀殿里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也就罢了，如今谁敢当众击杀当朝太子，家里三族的脑袋都不想要了？

　　不多时，父皇已换好了衣裳，仪仗齐整，与母后并肩而出，厉声喝道：“你们要造反么！”

　　这下所有人都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山呼万岁，只有我和刘诵还站着。刘诵满脸的不可思议，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不是在朱雀殿吗，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父皇抬手指着刘诵：“将这个乱臣贼子，给朕拿下！”立刻有人擒拿刘诵，他想反抗，哪里是侍卫们的对手，登时就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父皇携了母后的手，朝我望一眼，微微颔首，道：“拖着这个贼子，随朕上麒麟殿！”

　　麒麟殿上，文武群臣挤得满满当当，闹哄哄如菜市场一般。吏部、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等几个平王党的大臣七嘴八舌，说如今宫中动乱，要去请皇后娘娘和平王殿下主持大局；户部、工部等我的死忠则拼命阻拦，说目前情况不明，不可擅闯宫闱；姑姑、姑父也来了，他们和礼部尚书蔡友指着平王党里叫嚣得最响的几个臣工大骂，说你们这些外臣竟然要闯内宫，你们什么意思……直到大长秋唱名：“陛下、娘娘驾到——”麒麟殿才安静下来。

　　父皇坐在龙椅上，脸色灰败，强打精神，令人将刘诵掷在地上，数落起他的罪状：“此贼，在朕的汤药里下毒，火烧朱雀殿，意图将朕与太子烧死，又到昭阳正院逼迫皇后，谋朝篡位！邓石川！”

　　宗正寺卿邓石川出班：“臣在！”

　　父皇道：“朕令你彻查此贼及其党羽罪行，不可放过一个。吏部尚书郑耀良与此贼有亲，着令革职查办，其余刑部、御史台、大理寺有关人等，皆停职，接受审查。今日入宫的叛军，由兵部查证番号，不曾伤人性命者，革出军营，但凡有伤人命者，枭首示众。”

　　“臣遵旨！”

　　父皇又安排了一些事宜，让母后去彻查太医院等宫中事务，令我以太子身份监国，随后起身回宫。才入内宫他就撑不住了，噗地一声，吐了满地的血。

　　“雁升！”母后的一声惊呼硬生生压在喉头，低声呼道：“雁升，你怎么样了？”

　　父皇摆摆手，苦然一笑：“阿意，看来我这次是真的不行了。”

　　“父皇！父皇稍安勿躁，我去叫王珪来！”太医院目前靠不住，还是王珪可信。

　　我跑回东宫，入眼是一片狼藉。刘诵当时兵分四路，一路去朱雀殿放火以及截杀我和父皇，一路去昭阳正院逼宫，一路召集大臣准备搞个“灵前继位”，还有一路就是去东宫屠杀我的妻妾。我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东宫，看到这满目疮痍，我心就凉了半截：“青临！珪儿！鹔鹴！芬芳姐姐！”我对叛军的军纪毫无信心，她们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该怎么面对她们？

　　宫门慢慢打开一条缝，有一双眼睛从门缝里看清是我，欢呼一声，这才开门将我迎入内殿，几个宫女太监甚至还有侍卫都扯着嗓子乱喊：“是殿下！殿下回来了！”

　　“哥哥！”徐青临飞扑到我怀里，手中的匕首仓啷落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摸摸她的头发，轻声安慰：“哥哥没事。你怎么样，大家都还好吗？”她摇摇头：“叛军没能闯进来，王珪和陈良娣用药粉毒倒了好几个，卫姐姐让阿剑带人拖住叛军，让阿刀去找你。哥哥，我好怕！”

　　我用力抱了抱她：“没事了，都没事了。是哥哥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们。青临乖，父皇那里有点事情，哥哥要带王珪去一趟，你先留在东宫，和大家在一起。别怕，哥哥很快就回来。”

　　王珪正带着虞蓉、剑兰、茯苓等几个大宫女救治伤患，听说父皇那里需要她，叮嘱了虞蓉她们几句，跟我去了昭阳正院。她给父皇诊过脉，微微摇了摇头。

　　父皇倒是看得开：“我今年六十三了，这一辈子也算活够了。阿意，你陪着我就好，让四儿他们回去吧。”

　　再次回到东宫，伤患们已经包扎好了，宫女们一部分去熬药，一部分收拾庭院。徐青临被地上的血腥味一冲，就要呕吐，王珪忙扶着她给她顺气，摸她额头，说没发烧，又给她把脉，片刻后问道：“你这个月的月事来了没有？”她摇摇头。王珪忙扶她坐下，喜道：“那你最近可要小心些了，有可能是喜脉。”

　　上一刻得知父皇已日薄西山，下一刻得知青临怀了孩子，大悲大喜接连冲击，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愣怔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蹲下，大声哭了出来。

　　刘诵的案子很快就查清了。父皇强撑病体，亲自给刘诵赐下鸩酒。刘诵在天牢里大哭大闹，非说我们假传圣旨，要亲眼面见皇祖父，陈述冤情。此时父皇已经不在宫里了，和崔姑父一起在太华山白云观养病，徐青临的祖父也搬去了，当年的老哥仨住在一起，怀念他们的少年时光。听说刘诵非要见他，父皇叹息一声，最终还是答应了。

　　刘诵被绑上了白云观，摘去蒙眼黑布，一见到父皇，他非常激动：“皇祖父！孙儿冤枉，孙儿冤枉啊！孙儿是被人挑唆的，就是那个郑耀良，还有御史台那几个混蛋！孙儿知道错了，求皇祖父饶命啊！”

　　父皇叹了口气，问道：“阿诵，你想当皇帝吗？”

　　刘诵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连忙摇头：“孙儿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父皇唤人端来鸩酒，轻声道：“阿诵，你可知道，这壶鸩酒，朕为你准备两年了。”也就是说，从父皇认回他的那一刻，这壶鸩酒就已经准备好了。

　　“阿诵，朕告诉你，朕从来没有过废立之心，这皇位是太子的，也只可能是太子的。你的能力不足以当皇帝，大越也不需要一个庸庸碌碌受臣子摆布的傀儡。朕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壶鸩酒，一旦你有了不该有的想法，这就是你的。四儿想杀你，你也想杀四儿，这些朕都知道，朕从一开始就站在四儿那边，只是，朕不能让四儿动手。大越的新君，不能有鸩杀侄儿的污点，所以朕亲自来。”

　　刘诵愣了。在左右侍卫强行给他灌下鸩酒后，他撕心裂肺地吼叫道：“刘腾！你这样，你对得起我爹吗！”

　　父皇站起身来，微微一笑：“我当然对得起阿元，更对得起大越。”

　　平王刘诵，因坐谋反，帝赐鸩酒，留全尸，享年二十四岁。平王妃郑文淑、外室何绣、孺人魏氏、言氏，皆赐白绫，其余女眷没入永巷为奴。原吏部尚书郑耀良参与谋逆，夷三族，因太子仁厚，为其求情，改判郑氏一族男子十五岁以上者斩，十五岁以下及女眷没入永巷为奴。其余众臣，有罪者罚，有功者赏。

　　至此，这一段被后世史书称为“太平之争”的故事，以太子刘稷一方大获全胜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