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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成长只在一念间 ...

  •   仙灵七月雨绵绵。

      今日温婉出殡的日子。李淡安一身缟素缓缓走在前方,绵绵细雨落在他的脸上,如同娘亲的手抚摸着他一般,已不知,那风中飘散的是雨还是泪。卿绵亦着缟素,低着头牵着李淡安的手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侧。

      那日温婉玉殒,云暖顾不得照看卿绵,便吩咐清酒将她抱去了客房,待卿绵醒来知会她一声便可。未料卿绵醒来后从清酒口中得知温婉过世的消息,她一点也不信,连鞋子也不穿了光着脚就往屋外跑。

      看着满院的白绫和垂花檐上悬着的白灯笼,卿绵转身憋着一口气跑到正厅,任那尖利的石子划破脚掌也不管不顾。及至厅门口方放缓了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摆放在正中央的灵柩,她满怀忐忑地一步一步走近,身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血印。

      踮起脚扒着灵柩的边缘,望向躺在里面的温婉,婉姨明明只是睡着了啊,为什么要让婉姨睡在这里啊?“婉姨,婉姨,绵绵来看你了,你快醒来和绵绵说说话啊······”她不停地轻声呼唤着,嗓子都变得干哑了。

      得不到眼前人的回应,卿绵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婉姨,婉姨,你醒过来啊,绵绵嗝······错了,绵绵再也不贪玩了,哇······”

      清酒将要上前抱回卿绵,却被清茶拉住了,摇摇头向她使眼色,复抬眼看向跪在灵前的李淡安。

      自温婉的灵堂设于此处后,李淡安便埋头长跪不起,一言不发,直到听见这番话,他方抬起头,看着踮起脚扒在灵柩上的卿绵,还有她身后那一串带着血的足迹,眼神微动,一闪而过的欣慰与心疼。

      他单腿支地踉跄着起身,跪得太久双腿已经麻木了,稳住身子缓了一瞬便抬步走向卿绵。站在她身旁,望着灵柩里的娘亲,李淡安单手揽着卿绵劝慰道,“绵绵,不要哭了,娘亲不会怪你的。”

      “娘亲虽然不在了,但是只要你想,她依然会以另一种方式守护我们身边,绵绵要带着娘亲的那份守护平安快乐地活下去啊。”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悬挂在椽木上的白绫随风飘动,似在附和着李淡安的话。

      卿绵仍抽噎个不停,李淡安担心她的脚伤,只得双手环住她的腰抱她坐在隔间的榻上,用湿帕子擦干净卿绵小脚丫上的血和泥巴,从清茶处讨了药给她包扎。

      卿绵不愿离开灵堂,便陪着李淡安一同跪着,然她身子骨还未长结实,若是这般跪着时间久了定会会伤了膝盖,故而李淡安让半夏取了棉垫置于他身侧,说服卿绵坐在垫子上。

      温婉生前喜静,曾有一日闲话家常时提过一句百年之后想安身在灵山,山青水秀,鸟语花香,还坐北朝南远眺便是长安。那时,她的眼里尽是思念。是以李淡安便央求卿风选了灵山一隅做温婉的身死归处。

      灵山因这绵绵细雨被烟雾笼罩着,宛如披上了一层薄纱,山间那本应开在春季里的杜鹃却在这梅雨时节开满枝头,漫山遍野如血般鲜红的杜鹃怒放着,绚烂而诡异,迎接着山下的人儿。

      李淡安跪温婉墓前,看着最后一抔黄土盖在她的灵柩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因下雨变得湿软的土地都被磕出了印。

      “安儿,走吧。”云暖蹲下身子轻抚着他的头说到。

      李淡安跪直身子摇摇头,“云姨,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和娘亲待一会儿。”

      云暖听着他强忍着哽咽说出话,轻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让你卿风叔叔陪着你好吗,你一个人云姨不放心。”

      “娘亲,绵绵也要在这里陪着淡安哥哥。”卿绵站在李淡安身旁对着自己娘亲说到。

      未待云暖开口,却听,“绵绵,你乖乖跟着云姨回去吧,淋着雨生病的话我们都会担心你的,而且你又得喝那苦苦的药了。你放心,安哥哥很快就回去找你,好吗?”李淡安柔声劝着卿绵。

      卿绵看了看李淡安,又抬头看看云暖和自家爹爹,拧着眉纠结了片刻,还是不要喝苦苦的药了。她抱住李淡安,拍拍他的背说,“淡安哥哥不要难过,你还有绵绵哦,绵绵会一直陪着你的。”

      李淡安面色平静,心却软得一塌糊涂,刚收回去的眼泪又不自觉地从眼角流出来,头抵在卿绵肩上蹭干眼泪,他收紧手臂用力地回抱卿绵一下将她松开。

      云暖抱起卿绵起身,同卿沐他们一同向山下走去,留了卿风站在不远处的树后陪着李淡安。

      “娘,您放心去吧,安儿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娘亲昔日里的教诲安儿自当铭刻在心,只是娘亲,请恕安儿不孝······”

      李淡安抬头望天,满目萧然与决绝:“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李淡安在此发誓,他日定会手刃贼子,割其首级为吾之亡母祭奠。”最后一次叩首,李淡安肃然起身,面色漠然向来处走去。

      前行路上,斯人不再,身后风吹过,是漫天飞舞的杜鹃花,被雨打湿,落入泥土中化为尘埃。

      自灵山回来后,云暖便去找了李淡安,想让他搬过来与他们同住。李淡安摇摇头委婉回绝,说家里还有他和娘亲的回忆,云暖也不便强求,叮嘱清酒和半夏好生照顾他,自己也会日日去看望他。卿绵则更不必说,李淡安都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就差住在李淡安家里了。

      过了头七,温婉的后事便告一段落,有些事也该理个清楚了。

      是夜,烛火摇曳,云暖端坐在椅上直视着卿沐开口道:“夫君,你有事瞒着我。”

      卿沐将进了屋正打算去里间更衣,听到云暖这肯定的问话站定了身子,垮下肩膀叹了一口气,真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自家娘子那双慧眼。

      他搬了四脚凳坐在云暖对面,略微思索了一番便缓缓开口,“阿暖,半月前安王的凤隼寻到了这里。”

      云暖揣测良多,却并未想过自家夫君隐瞒的事会与李祐有关,她抿唇自顾思考着。

      卿沐压低了声音同她细说道:“皇上恐挨不过今冬,自凤隼寻到此处后,安王已飞信四次请我回京。”

      这简短一言,于今后却是另一番光景。

      原本听到安王二字云暖就面露不满,现下又听自家夫君说李祐要他回京,再思及温婉一事,她气极拍桌而起,怒道:“哼!我说呢,在那日离开长安,这些年并无他人知晓我们隐居仙灵,婉姐姐怎会突然遭人杀害,定是李祐那凤隼暴露了踪迹。”

      云暖怒火中烧在屋内来回踱步,深呼一口气单手叉腰站在卿沐面前,另一手执扇不停扇风,“八年都不见他李祐找人,这会儿找劳什子的人,若不是他放出凤隼被有心人跟了来,婉姐姐怎会遭此毒手,安儿怎会如此年幼便没了娘,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李祐怕是都不晓得自己还有个儿子吧,我给你讲,日后到了长安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他是他害死了婉姐姐,让他抱着柱子哭去吧。”

      这八年婉姐姐一个女子抚养淡安长大有多不容易,若不是和他们一起,云暖实在不敢想温婉一个人的话会有多艰难,好不容易能和寻常百姓一样生活了,就被她那八年未见的夫君害死了,真是越想越生气。

      卿沐看着自家娘子单手叉腰站在自己面前气红了脸蛋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忽而被云暖怒瞪一眼,他轻咳一声连声附和,“娘子所言甚是,就让安王抱着柱子哭吧,你快消消气,气大伤身。”

      云暖瞪了他一眼,扔了扇子气鼓鼓坐到椅子上不说话。卿沐默默叹一口气,唉,这京城肯定是要回的,然则娘子也是要先哄的。

      弯腰捡起地上的团扇,一边给云暖扇风一边开口,“阿暖啊,安王他八年未联系我们想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今上龙体一直欠安,朝中又四分五裂,文臣武将各成一派,安王身为今上的胞弟肯定操碎了心,如今三番四次请我回京,想必朝中形势已急如星火。”

      云暖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但是事关自己的挚友,她怎能不生李祐的气,原本以为他过个一两年就会来仙灵找婉姐姐,谁知这一等就是八年,还未见人便阴阳相隔,云暖一时情急又泫然泪下。

      卿沐忙取出帕子给自家娘子擦泪,“好了好了,别伤心了,帮为夫想想该如何同淡安说这事吧。”

      那日云暖答应温婉不让李祐知晓淡安的存在时,他便在纠结此事,若是要回长安,必定要带着淡安一起,到时见了面李祐怎会认不出自己儿子,而那时又该如何同淡安解释呢。卿沐敲敲自己的脑袋,枉他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却被这事难住了,真令人头疼。

      云暖看着自家夫君的幼稚动作破涕为笑,反过来劝说他,“别敲啦,本就是个榆木脑袋,再敲就更呆了。”卿沐听闻抽了抽嘴角,自额角留下一滴冷汗。

      “安儿这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毕竟当时我是答应了婉姐姐的。”云暖如是说到。

      忆起当日与温婉说的话,卿沐突然想到,“阿暖,那日李夫人是否只说不让安王知晓淡安的存在,并未提淡安是否能知晓安王,那我们可否先同淡安解释一番再做决断,安王说到底是他的爹爹啊。”

      卿沐想到的,云暖也想到了,只是她不想违背婉姐姐的意愿,在她看来,无论是李祐知晓淡安还是淡安知晓李祐,都是温婉不愿看到的,她是真得不知该如何。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为何就写成了种田文,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脑子:节奏要快!快起来! 手:救命救命,进入节奏失败。
    真的节奏无能,希望大家多多担待。
    重修一遍望大家见谅~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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