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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浮出水面 ...

  •   卿沐环顾着四周的画缓缓开口:“那之后便送她去了书画院,谁知这丫头不学风景人物花鸟画,只一门心思学画人的眼睛。”

      “为此,京城里不少人嘲笑她不学无术,在书画院被人欺负了偷偷抹泪也不同我说。”卿沐回想起那段时间偷偷抹泪的女儿,便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要不是他无意间瞧见,还不知丫头要,瞒他到几时。

      那时候自己在做何,李淡安垂眸,不自觉地捻了捻食指。

      彼时他初入栖梧山庄,知晓自己还有亲人在世,年少的他满心欢喜。没有开始训练的那些日子,温瀚带着他游遍了梧山,给了他父亲般的宠爱,每日里都有惊喜等着他。

      此刻想来,初初的那些日子,他是真的有一瞬将绵绵抛在了脑后。唇角微微扯起,李淡安无声轻笑,似嘲弄一般,也怨不得绵绵现下忘了自己,真真是活该啊。

      凤眸紧紧闭起复而睁开,李淡安满面冷凝往卿沐身旁走去,不知卿叔叔为何带他来绵绵的书房。

      步履无声,两三步走至书案旁时,他忽地顿住脚步。

      卿绵昨日里未完成的画还摊在书案上,三尺见方的宣纸,依然只画了一双眼。

      是一双眼尾上挑的凤眸,约莫是作画之人技艺高超,仅用泼墨般的三两笔,便绘出了如同与凤眸主人对视般的眼神。

      不是春寒料峭的冰冷,而是如春日里暖阳般的温柔。不知是主人有意还是无意,一点翰墨滴在眼角,恰如一颗泪痣。

      鬼使神差的,李淡安看了眼依旧背对着他的卿沐,伸手抽出这幅画。随着他的动作,画纸上的白玉镇纸与楠木书案发出了“啪嗒”的碰撞声。

      听到声响李淡安指尖微颤,在卿沐转身的一瞬将画折起收入怀中,抬眼装作欣赏墙上挂着的画作。

      卿沐听到这声响方从回忆中回了神,捧着手中那幅宣纸画踱步至书案前,将画平铺于案上,开口道,“安儿,来瞧瞧这幅画,这眸子的主人你可有印象。”

      闻言,李淡安仔仔细细瞧了瞧这画,着实在记忆里搜寻不到。这双眼瞳的颜色与寻常人有几分不同,左瞳似碧空,右瞳如新叶,拥有这双眼的主人应是突厥人。

      至于李淡安如何识得,皆是因为他曾出关去突厥执行任务,彼时见到他们特有的瞳色还惊异了一番。

      只是大佑与突厥已多年未有来往,按理说绵绵平日里不能接触到突厥人,且看落款是绥和元年二月初七,那会她在长安更不可能见到了。

      思及此他回道:“卿叔叔,淡安觉得此人应为突厥人,只是我朝与突厥已断交多年,安儿不知绵绵是在何处见到的。”

      “在仙灵。”

      听到卿沐脱口而出的这三个字,李淡安顿时绷紧了身子。

      不可能,不可能,如若是在仙灵,几乎日日与绵绵在一起的自己为何从未见过。

      他摇摇头,轻声反驳道:“不可能,我并未见过……”

      卿沐起初并未在意女儿画的这些画,只觉她有自己的兴趣能忘却烦忧开心便好。

      直到那日在宫中偶遇青石先生,听先生向自己夸赞女儿的画技又娴熟几分,画的眼睛越来越传神,好似见到了真人一般,他才将这话放在了心上。

      满屋丹青,仅这一双眸子是双色瞳,卿沐一时兴起仔细观赏了一番,笔触稚嫩,再看落款,当是女儿作的第一幅画,也是她脑海里印象极为深刻的一人。

      他曾旁敲侧击问过绵绵所画何人,然而她却答不上来,直言忘记了在哪儿见过。

      卿沐便留了心,绵绵外出那日,他一人在书房静坐了整整一日,终是明了。

      即使尘封了绵绵的记忆,那件事终究在还是她的脑海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这画便是存在的证据。

      “不错,你我皆未见过,那人只有绵绵见过。”卿沐收起深思,侧身看李淡安郑重道:“他,应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只是时间久远,这人的来历,我还未查到。”

      短短的一句话如千金压顶般压弯了李淡安的腰。

      他踉跄了一步,双手撑在书案上,手臂微微颤抖,仙灵一别再未留过的泪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宣纸上,晕染了一纸淡墨。

      苦寻八年,刀口舔血,未敢有一日懈怠,像无头苍蝇般乱撞,靠的就是那份执念。

      而今,终于有了眉目。五岁的卿绵给了十六岁的李淡安希望。摘下面具,抹去眼角的泪水,李淡安看着书案上的画笑出了声,眼底一片幽暗。

      天不负我,天不负我。

      敛去眼底的狠厉,李淡安撩起衣袍,侧转身子双膝着地跪下,俯首道:“卿叔叔此番恩情,安儿来日定结草衔环相报。”

      “咚”地一声,头重重磕在地上,卿沐只觉得脚下的青砖也跟着震了一瞬。

      俯身搀起他道:“如何这般见外,况这也只是我的猜想,还需时日查明真相。”

      不,这便够了。

      李淡安咬牙平复了心绪,戴回面具掩住失了血色的脸,低语道:“卿叔叔,这画我可以带走吗?”

      他已等不及,想到不久后就会手刃仇人,他的血液都忍不住沸腾起来,叫嚣着,颤栗着,腰间的雪名好似感受到主人的战意,止不住铮铮作响。

      “这画本就是要给你的,绵绵那里我自会同她去说。”况绵绵已恢复了记忆,这画应当原本就是给李淡安的吧。

      看着面前的玄衣少年,卿沐如何感受不到他的激动,眼里生出一抹担忧,拧眉道:“淡安,你万不可冲动行事,我知不能阻止你报仇,只是希望你能正大光明将贼人绳之以法。”

      “不然,你与那贼人也一般无二了。”

      在其位,谋其事。卿沐身为大佑太傅,肩负国之重任,律法不是摆设,如若无法,国将不国。

      卿沐语重心长道:“我自然也痛恨那贼人,手起刀落固然痛快,然而此人不过一小喽啰。能将手伸到仙灵,此人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必须将你母亲的死摆在明处,上大理寺立案,正大光明去查,还你母亲一个公道,还大佑百姓一片清明。”

      “卿叔叔,容我想想。”

      李淡安从未想过要将背后之人揪出来,这些年他的执念便是手刃那贼子祭奠母亲在天之灵。

      果然还是太浅薄了吗。

      卿沐知他现在需要静静,只点点头不再多说。

      紧紧攥着折成巴掌大小的画,李淡安颔首同卿沐告退,该回宫了。

      转身离去,步伐比来时沉重许多,有些东西在冥冥中便有了变化。

      回宫的路上,天又阴沉了下来,不过一上马,便飘起了雨。

      “这天气可真鬼了,大冬天不下雪竟下起了雨,新换的靴子又要脏了,真晦气。”

      身旁,驾车的马夫低声骂着。

      李淡安靠着车舆仰头望天,双手环抱着身子,看起来竟有些脆弱。

      任雨滴落在面具上,嘀嘀嗒嗒,有些不长眼的雨落在那双放空的凤眸里,涩涩的,冰冰冷冷。

      娘亲,可不可以告诉安儿,安儿到底该如何做呢?

      这厢,卿沐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叹一口气,回府往暖阁去。

      不知丫头醒了没有,这般岁数,真是操不完的心。

      轻声进了房间,屋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走到云暖身边问了几句,得知卿绵在他离开的中途并未醒过。

      再看自家夫人,不过一夜唇瓣已干裂,去了发饰的青丝凌乱地散在背后,眉间都有了痕迹。

      卿沐甚是心疼,端了茶水过来,将杯盏举到云暖面前。

      云暖就着卿沐的手喝了两口便摇摇头不再喝了。

      卿沐放下茶杯,问了时辰,便吩咐清酒去让厨房备些早膳。不说女儿醒来肯定会饿,就自家娘子一宿未眠,昨夜宫宴为了应付各官家夫人又饮了几杯酒,多少得用一些。

      现下夫妻两人只盼着女儿能早些醒来。

      许是听到了自家爹娘的心声,巳时,卿绵终是退了热。

      绯红的脸颊恢复了粉嫩,云暖摸着她不再发烫的额头,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意识逐渐回笼,感受到额间被人碰触的凉意,卿绵动了动眼睑从梦中醒来。

      望着自家娘亲,身上穿的还是昨日里去宫宴的那套朱红留仙裙,两鬓青丝凌乱,眼底都有了一片青色,手里还捏着为自己擦拭身子的帕子。转眼看向站着的卿沐,也是昨日的官袍,头发倒还是一丝不苟。

      只记得凌晨梦中醒来那次,同爹娘说了那几句话便睡过去了,都没有想过安慰爹爹娘亲,卿绵瘪起嘴,泪水说来就来,圆圆的眸子里是饱含歉意的泪水。

      云暖看到自己闺女又要哭的样子,以为她又不舒服了,忙起身凑近卿绵开口问道:“绵绵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卿绵摇摇头,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云暖,在她怀中蹭了蹭,千言万语只道出一声软绵绵的“娘亲。”

      云暖愣了一瞬没反应过来,两手似条件反射般抱住了卿绵,安慰地拍着她的背,“绵绵乖,娘亲在这。”

  •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该到拼爹的时候了。
    给各位小天使画个小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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