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柰》昭二十

38、第 38 章

　　很多爱情，在遇见之时，就会变得格外胆怯，格外小心翼翼。
　　如当年一往无前的将军府小姐遇见世家公子，所有的棱角都收敛起来，只想多看他几眼，多与他呆片刻。
　　如如今踌躇满志的当朝丞相遇见女将军，所有的温情都付于她一身，只盼她能好好的在他的视线里，自在随心。
　　他始终不敢问她，当年为何要那样做，所以她不来，他亦不敢去寻。
　　素卿卿当年不知晓内情，以为阮思存要向别人家姑娘求亲，仗着自己心头那一点悲愤，发了疯，看也没看，一把将那红彤彤写着正楷的婚书撕了个稀巴烂。
　　事后想着，大不了他再写一份就是，可后来他一声不吭的进京参加科举去了，再也不闻求亲之事。
　　后来父亲接到调令，预备回京，却阖府遭遇了那场屠杀，她再没想过此事。
　　没想到有一天，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的真相……
　　素卿卿躺在阮思存膝上，因为哭过，眼睛肿肿的不甚舒服，她抬起冰凉的手捂了捂，“我不管，你惹哭了我，你得赔偿我。”
　　阮思存低笑，拂着她的长发，“你要如何赔偿？”
　　素卿卿转了转眼珠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理直气壮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自然是要亲一亲了。
　　阮思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可是我觉得是你要赔偿我才对，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撕婚书的，对吧？”
　　素卿卿知道他不愿意，撇过脸去，不想再听他扯。
　　阮思存扳过她的脸来，直视她的双眼，无奈，“你老是不听我说话！”
　　“我听着呢，我只是觉得老师都说不过你，我更说不过你，我选择，不说。”
　　“我讲的都是理。”
　　素卿卿耸肩，“可女孩子在此等事情上，向来不想听道理。”
　　“你不想听我也得说，由此及彼，你在军中可不得如此莽撞，你如今也是掌着大军的将领了，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凡事你要多斟酌……”
　　望着眼前的男人侃侃而谈，素卿卿自知话题是拉不回去了，索赔也根本进行不下去了，困意袭来，掩嘴打了个哈欠。
　　等阮思存嘱咐完，素卿卿已经枕着他的腿睡着了。
　　虽跨越数年，她的容貌殊无大改，只是较年少时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沉稳，那时显而易见的清冷，也更锐利了几分。
　　面前恬静的脸与记忆中闯进他别院的女孩重合，阮思存心中一动，附身吻在了她的额头。
　　素卿卿已入了梦乡，不知道她喜欢的人终于如她所愿亲了她，窗外雨雪霏霏，他望着烛火守了一夜。
　　夜尽天明，他叹了口气。
　　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命运，不到那一步，怎么也强求不来。
　　素卿卿崩溃的哭泣，是对那时冲动的追悔，对现今的不甘，他这一叹，却是对未来的忧愁。
　　阮思存自去上朝，素卿卿回军营参与晨练，出了门以后，俩人又是不熟识的模样。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对方在自己心里的重量。
　　素卿卿早年虽表面吊儿郎当无所事事，但好在有个会练兵会打仗的好父亲日日督促，倒也没有那般废物，且在兵事这方面，也有些不同常人的看法。
　　几日下来，沉疴渐除，军中另有一番生机勃勃之意。
　　江亭晚升任前是神箭营的主将，素卿卿特意提了他过去一起巡视，一路看来，素卿卿突然手痒，随手拿了一个士兵的弓箭过来。
　　原本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可坏就坏在，她拉开弓，正准备放出去的时候，弦断了。
　　周遭一片寂静。
　　气氛正尴尬，江亭晚突然出声，“将军你看，这些弓箭已经十分破旧，闵北一战，也折损不少，如今能用的颇少。”
　　现任的的神箭营主将从八米开外奔过来，几乎声泪俱下，“是啊将军，您看，好马配好鞍，再好弓箭手没有好弓训练，也没有效果！咱是不是要跟军械监讨一批新的？”
　　素卿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会儿那破弓，弓身上磨损严重，确实不好再用，“之前没反应过？”
　　“如何没有！”主将咬了咬牙，颇为不忿，“之前没有直属将领，是慕容太尉管事，慕容太尉七八日来一次，有时十天半月也不来，大概……事务繁忙吧，江将军也曾同他提过几次，但……”
　　说是事务繁忙罢了，但大家都觉得这位太尉心中根本没有记着这些事，自知是指望不上了。
　　江亭晚点头，“属下确实提过几次，但太尉只说知道了，会让军械监拨下来。”
　　“知道了，晚些我去见军械监监丞。”
　　主将感激万分，“多谢将军。”
　　素卿卿挥挥手，“见外了。”
　　“将军……”江亭晚突然颤声，“我好像看到郡主过来了。”
　　素卿卿:“！！！”
　　素卿卿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一件事，昭华自从从伙房里找到乐趣以后，开始的制作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今天是辣椒陷的包子，明天是混着麻油的粥，玉食锦汤里养出的各位吃完涕泪横流，回家还各种闹肚子。
　　看见昭华捧着一盆子什么东西过来，素卿卿腿肚子直发软，话都没说出来先跑了，“赶、赶紧跑！”
　　大大小小几位将领四散跑开，江亭晚跟在素卿卿闪身拐进了新兵营后头，还没拐出去，昭华郡主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江亭晚，“你们跑什么！？”
　　江亭晚僵住的瞬间害怕的拉住了素卿卿，三人成链状锁在一块，怎么也挣扎不开。
　　“我们有事。”素卿卿正色，“李安然，你为何不在伙房给大伙做饭？”
　　昭华郡主信她才有鬼，翻了个白眼，“我这不给你们送饭来了”
　　江亭晚看了一眼盆子里黑乎乎的东西，拒绝道，“不、不用了，我和将军刚已经吃过早饭了，一点都不饿……”
　　但昭华不理他，坚持道，“只要还没撑死，都是可以吃的，快点。”
　　“我们真的不饿……”
　　“李安然，你该回去做午饭了！”
　　“不是你说午饭不用我做，只做早晚饭即可？”
　　素卿卿:“……那你也该回去准备做晚饭了！我们还有事，我西大营还没巡完呢，你松手……”
　　场面正焦灼着，突然听到训练新兵的夏橙一声喝，“这群傻鸟！靠你们大宣是真的要亡了！”
　　素卿卿:“……”
　　江亭晚:“……”
　　昭华:“夏将军，过来，有好吃的……”
　　夏橙一怔，假装没听到骂骂咧咧的要走，突然听得昭华大声喝道，“‘回来！”
　　嗓门竟比他还大。
　　夏橙灰溜溜的挪了过来，和同样脸色灰败的两位同伴对视了一眼，差点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