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有你安然》君未生y

72、第六十九章

　　在安然出国的那些年，陈言一直有一个心结，他那次，没有见安然，没想到，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事情总是阴差阳错的让他跟安然一次次错过。安然临走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她没有说什么，只有一句话，
　　——陈言，对不起。
　　陈言彼时，还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啊，
　　陈言捂着脸苦笑，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只要一想起来就心尖疼。后来啊，他的妹妹辍学，他喜欢的人远赴重洋，他的仇未报，他的告白尚未说出口，这一切，都成了荒唐。陈言那个时候，真的想咬牙多往前走几步，可是，只要他想到他的妹妹陷害他那么喜欢的安然，而安然，又使他的妹妹变得人人可憎，这就像一个没有答案的选择题，深深的困住了陈言。
　　陈颖辍学的时候来找过他，她哭着，看起来是那么狼狈，陈言好像又看到了他们没走出山村时妹妹那个天真的模样。那个时候多好啊，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今天吃什么，没那么复杂，也没那么功利，更不可能，改变人心。
　　陈颖哭着拽着他的袖子，让他想想办法，她想上学，陈言等她说了很多话，可是自始至终，都没等来她对安然的歉意。陈言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彻底失望的滋味。
　　他轻轻拂开了陈颖的手，转过身去，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挣扎和狼狈。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眶竟有些湿润，
　　“小颖，你为什么就没意识到，是你错了呢？”
　　陈颖顿住，随即眼里染上戾气：“我没错，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我又怎么可能被开除！”对，没错，就是因为她，要不是她去找校长，她不可能被开除的，陈颖心里怨恨，面上竟有些阴毒之色。
　　陈言慢慢攥起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他忽然，不想在说什么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说他亲自去找校长，校长把前因后果都给他说清楚了？说安然没有使手段，只是把她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跟学校如实说了？说安然在去学校前，还跟他打过电话道歉了？说不是因为安然，是因为她品德败坏学校才决定将她开除的？说安然没有将这些事公之于众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这一切，如果当事人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费再多口舌又有什么用呢！
　　陈言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他的妹妹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变了？他知道，妹妹真的太难了，从小也遇到不好的事情，他心疼，愤怒，憋了一口气让自己出息，让自己变得优秀，让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亲手替妹妹教训那个畜生。他努力学好法律，努力结识人脉，他想着，法网恢恢，总有一天，他会正大光明地站在阳光底下洗去妹妹的阴霾。
　　他都想好了，把妹妹的仇报了之后，他就守着妹妹，看到她慢慢幸福。他也要和安然告白，无论成不成功，他也要守着安然。这是他规划好的，有安然，和妹妹的未来。
　　可是现在，陈言看着眼前执拗的妹妹，看着毫无悔意的样子，听着她口不择言诋毁安然的话，陈言亲手，推翻了这个未来，他觉得，他配不上了。
　　陈颖越说越过分，最后竟然说安然就是看陈言好看所以把他带回来做小情人，她完全没顾忌了，丝毫没注意到陈言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闭嘴。”伴随着这一声怒吼的，还有陈言迎面而来的巴掌。
　　声音很响，一下子把陈颖打懵了，她愣愣的，不敢置信的摸自己的脸。
　　“你、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陈颖开始对陈言拳打脚踢。
　　陈言像是石化了一样，毫无反应。他的脑子里，想起了那个时候安然，小小的，萌萌的，还有满腔的真心，她睁着眼睛看陈言的时候，里面干净的可以看见他的身影，陈言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双眼睛很亮，里面泛着柔和的光，原谅他浅见寡闻，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了，一直到现在，安然睁大眼睛看他的时候，他还是会毫无原则的妥协，想把什么好东西都捧到她眼前。
　　陈亚一直都妥贴的把这段初见收藏在心底最深处，遇到什么难事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拿出来反复的鼓励自己，告诉自己老天把这么好的一个安然送到他的身边，他必须要珍惜。这么多年，他无论遇到再多的风景，都不及安然眼里的一星半点。
　　可是现在，陈颖居然提及，侮辱这段回忆，陈言目眦欲裂，她怎么敢？！！
　　陈言看着眼前愤怒的妹妹，冷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足够陈颖听见，她白了脸，声音颤抖：“你……”
　　陈言眼里没了温度，他目光终于来到了陈颖身上，可是，又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声音更是平淡的没有起伏：“陈颖，你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呢？怨天尤人，出事就一味的推卸责任，是你的错，你不承认，是你造成的后果，你又怨恨别人。这么多年，你就只有这点出息吗？”陈言错开目光，又笑了一下，好看的眼睛弯弯的，却没有了平时摄人的风度：“从头到尾，安然又做错了什么呢？她把我带出来，这是她的错？她对我好，这是她的错？她努力的照顾我的自尊心，这是她的错？或者，她最大的错，就是爱屋及乌的想对你好吧。她跟我说，我们从小分开，她就努努力，让你在城市里尽快有归属感，不要不习惯，她知道，我一直打工，接连转班，她从来不提，却总是悄悄地帮我解决一些经济上的问题。她知道，你转学不易，成绩也并非拔尖，于是她托关系，又给你安排品学兼优的同桌。这一切，是不是你不知道，她做的隐瞒，你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说到这里，陈言的话一下变得锋利起来：“你呢，享受着这一切，却心安理得的讨厌她，我原以为，你只是讨厌她，可是现在，你竟然去陷害她，伤害她，你是不是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设身处地去想，你就不会觉得失望，愤怒，害怕吗？”
　　陈言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而你，做了这一切，还妄想她能承担你的所作所为，你还在恶毒的诅咒她，你还觉得她为什么不能把这个罪名一并担到底，你还在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已经扛下了就不在乎多几条罪名，多几盆脏水，肆无忌惮的扩大事情的影响，你想，她对我好，所以肯定不会伤害你，你想，她家里势力大，肯定能够摆平，你想，你是我妹妹，我总不会视而不见，这一切，你都算计的很好。”
　　陈言面目冷清，眸光定在了远处：“可是，凭什么呢？她跟我们毫无关系，凭什么要受这委屈呢？她的家人，朋友，都把她奉为至宝，小心翼翼地守着她，她是他们最珍贵的小公主，凭什么到了我们这就要心甘情愿的为我们牺牲呢？她对我好，对你好，只是因为她本性善良，这不是让你理所当然的借口。如果没有安然，我们现在只会在小山村里，每天为着生计东奔西走，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站在大城市的土地上，怨怼的攻击着给你好处的恩者。”
　　陈言继续说：“怨吗？你又该怨谁，你受到侵害，我跟你保证过，一定亲手把那个禽兽送进监狱，你从那个时候就性情大变，我理解，我迁让，也恨自己没有能力，现在眼看就一步之遥了。你最不该的，就是把你受的苦迁怒到别人身上，一步错，步步错，你再也回不了头了。我该怎么样呢？为你去责怪安然？陈颖，我希望你记住，如果没有安然带我们走出来，那我们现在，只会是一个怨天尤人的废物，连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受到侵害，受到不公，叹老天不公？有用吗？！”
　　陈言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