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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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她的话后，杨素秋的神情有片刻怔忡。
她凝视着女儿的脸颊，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道已经在记忆中变得模糊的身影。
“妈妈？”
杨素秋眨了眨眼别过视线，那只手覆在了女儿的手背上，过往种种再次浮现在眼前，她在思忖，该怎么把这一切告诉小黎。
黎黎迟早会知道，而她没有权利去向她隐瞒她的爸爸。
思及此，杨素秋不再犹豫，她轻握着她的手艰涩地开口。
“黎黎，你爸爸他……已经不在了。”
不、不在了……
温黎错愕地愣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她曾猜想过很多种可能:
也许他是工作忙，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
也许他重男轻女，不喜欢她这个女儿；
再或者他已经离婚了，有了新的家庭和儿女……
这样的答案也曾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温黎否决掉。
哪怕这16年来她从未享受过一天父爱，可她依旧对父亲这个温暖的字样抱有美好的幻想。
良久过后，她在震惊与悲戚中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小黎，你想知道的妈妈都告诉你……”
杨素秋呼吸声变得有些凌乱，伸手将女儿揽进怀中，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我生长在一个书香门第家庭，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从小到大我按照母亲规划的路，循规蹈矩地走下去。直到22岁那年我遇到了你爸爸……”
“他叫纪清，是一个摇滚歌手，你爸爸很浪漫也很体贴，没多久我们相爱了，却遭到了我家人的极力反对。母亲觉得他不务正业，无法给我安稳和幸福，我们为此分手了……”
“毕业后我被安排出国深造，可那时候我满脑子里只有你爸爸，所以没多久我就瞒着家人偷偷跑去找他，你爸爸以为我家人接受了他，我们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后，母亲找上门，她生气地把我带走，你爸爸骑车追我却撞上了另一辆车……”
那一道伤疤盘踞在杨素秋的心头已经太久了，裂开又愈合，反反复复，再后来，她便不敢去触碰。
过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释怀了，再提起时，心却依旧阵阵地疼。
处理完纪清的后事，杨素秋被检查出有了身孕。
她不敢让家人知道，一直偷偷瞒着，因为母亲不会允许自己生下这个孩子，直到5个月身子渐渐显怀终于瞒不下去。
母亲知道后大发雷霆，她被拽到医院去做引流，医生说如果手术，她会有生命危险，母亲这才妥协。
杨素秋满怀期待，感受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这是纪清和她的孩子，无论未来怎样，她都会好好守护着它健健康康成长。
黎黎出生在12月末，一个雪落的日子里。
历经十多个小时的阵痛，她艰难地生下了孩子，一声洪亮的哭声落入耳中，精疲力尽的杨素秋昏睡了过去。
当她醒来，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自己女儿时，等来的却是孩子呼吸感染早夭的消息。
她疯了一样地在病房里哭闹，求着母亲把孩子还给自己。
“杨素秋，我给过你机会了，不要再让我们失望。”
她记得，母亲这样回答，随后决然地离开了病房。
那段日子，所有人都告诉她孩子已经没了，没关系，以后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她还会有其他的孩子。
可不会再有一个属于她和纪清的孩子了……
不会了。
再后来……她原本已经心如死灰地接受了母亲的所有安排，重新做回那个令她骄傲的女儿。
直到两年后的一天，无意间听到母亲与挚友的那场谈话……
杨素秋提着行李箱，在母亲惊慌的挽留声中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从此再也没有踏足过。
模糊的视线恢复了清明，她看着怀里用纸巾替自己擦掉眼泪的女儿，欣慰地弯起唇。
这辈子，她欠了她太多太多。
生下了小黎，却没能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
“黎黎，是妈妈对不起你，把你弄丢了这么久……”
最终，杨素秋到底还是隐瞒了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没有把温黎流落在外的真相告诉她。
她不想让女儿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
温黎依赖地埋在妈妈的怀里，摇了摇脑袋闷声说到:“妈妈，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也谢谢你找到了我。”
杨素秋声音几度哽咽，女儿的懂事越发地让她觉得内疚不已。
离家后杨素秋一边寻找着女儿的下落，一边孤单地生存在陌生的城市里，除了小夏，早已和其他的亲友断绝了往来。
她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遇上了现在的丈夫唐则承，孤寂已久的心扉渐渐敞开。
他从不过问她的以往，只是无条件地包容自己。
婚后，他们有了一个女儿，也许是出于对大女儿的亏欠，杨素秋把双倍的爱给了柠柠。
母女两静静地相拥在楼道的椅子上，很久过后，头顶响起女人温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询问。
“黎黎，过两天妈妈带你见见唐叔叔好吗？”
温黎垂下眼，轻轻颔首。“嗯。”
＊
收假的前一晚，吃过晚饭的楚晏窝在房间里玩着GT赛车，门却“碰”地一声被人从外踢开。
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扭过头不悦地望去。
林夏插着腰气汹汹地走进来，“你个臭小子，整天就知道玩儿游戏，也不向人小黎学学，作业都做完了吗？”
“平时也不见你过问。”
被他的话堵住，林夏雷厉风行地拽起儿子和书包，将人推进了二楼书房里。
“那是以前，没有对比，现在你妈我悔不当初。”
坐在书桌前伏案写作业的温黎抬起头看向身后，随后站起身。“阿姨。”
林夏微笑地走过去，“小黎，帮我盯着哥哥做作业，别让他老玩儿。”
说完，她看向一脸不郁的儿子。“听到没，好好和妹妹一起写作业，小黎什么时候做完，你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间书房。”
“……”
书房门关上，一室的安静。
门外，林夏站了会儿，摇头下楼。“臭小子，也不知道多陪陪妹妹……”
书桌足够大，温黎将凳子和作业都往一侧挪了挪，看向站在原地神情阴鹜的男生，犹豫了一下，出声说到:“要不，你坐在这里吧。”
静静注视了她两眼，楚晏抬脚走过去，将手里的书包丢在桌子上。
他最讨厌两件事:
1.睡觉被人打搅
2.玩赛车被打搅
偏偏这两件事林夏女士做绝了……
他抱着手臂，睨了眼女孩儿安静的侧颜，问:“你还有多久写完？”
温黎翻了一下卷子。“还有半张生物的题。”
“嗯。”楚晏微微颔首。“做吧，完了叫我。”
说完伸手摸向裤子口袋，手心一空，他这才想起手机落在房间里了……
墙上的钟表一圈圈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温黎写完了生物卷子，盖起笔帽，视线落向一旁。
明亮的灯光下，男生支手杵着脑袋，一手飞快地在卷子上写写填填，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
透过胳膊间的间隙，她看见一条好看的侧颌线，和那张微抿的薄唇。
那道身形微微一晃，温黎匆忙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
林夏阿姨的话回荡在耳畔，她放轻手上的动作，从书包里抽出一本英语书默背起单词。
等把几张卷子做完，楚晏转了转手中的笔，疲惫地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无意间一瞥，却看到那颗埋在臂弯里小脑袋，乌篷蓬的软发散落在那截白皙的颈间。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换了个姿势，恬静的睡颜侧到了他这边。
楚晏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干净的脸蛋，目光一转，落在了放置在她手旁的物体上，随后缓缓勾起了唇。
……
“喂，醒醒。”
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温黎从睡梦中醒来，头顶的明光有些刺眼，她揉了揉眼睛，听到他说:“回去睡吧，别感冒了。”
“哦，好……”她迷糊地站起身，将作业放进书包，走出几步想到了什么，折回身看向一旁手插兜，倚坐在书桌前的楚晏。“那个……晚安。”
少年弯起唇，眼里的光璀璨夺人。
“晚安。”
国庆七天小长假结束，许多人疯玩了一星期，到校第一件事就是满教室借作业抄。
楚晏打着哈欠，单肩挎包散漫地走进教室，上次迟到罚站过后，他起的比以往早了些，倒不是觉得没面子，只是觉得女生掉眼泪麻烦。
再把小姑娘弄哭一次，传到林夏女士耳朵里，又免不了一通痛斥。
一身灰白相间的校服衬得男生身形修长，教室里几个女生偷偷地多看了两眼。
“程时意，你别抄了，马上都快上课了，我还要收其他人的卷子。”
眼睛飞快在两张数学试卷上移动，程时意迅速地抄完一面答案，翻过背面动作不停。
“马上！马上！你先收别人的。”
女生无语地叹了叹气，抱着怀里的卷子转身准备离开，却在看到身后的那道身影后顿住了脚步。
“楚晏，你数学卷子做完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她低头翻找了一下，取出自己的卷子。“我的先借你抄，下课再给我。”
“靠！”程时意抬起头，“孙晓晓，你不是说上课就要交吗？”
孙晓晓脸不红心不跳。“我想了想，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
“……”
“不用，借过一下。”淡淡的话音响起，她愣了一下，发现自己挡在了过道中间，尴尬地收回手侧过身。
男生的身影擦肩而过，孙晓晓一眼就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温黎，唇角的笑意隐去，她不冷不热地说:“交卷子。”
温黎快步走到座位上，翻出书包里的数学卷子递给了她。“谢谢。”
女生看都不看一眼，拽走她手里的试卷，径直背过身。
“阿晏，热乎的卷子赶紧抄。”程时意将抄完的数学卷子合起来，拍在桌子上。
话音刚落，就见他慢悠悠地扯开拉链，取出一叠整整齐齐的试卷，依稀可见白纸上的黑字。
“我靠——”程时意一把抽出他的试卷，一张张翻开，然后匪夷所思地抬起头。“不是吧，你都抄完了？这么快！”
某人不悦地皱起眉头，这话怎么听的这么拧巴。
“抄你妹，小爷自个儿做的。”
至于过程，他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昨晚窝在房里玩游戏正起劲儿，被林夏女士一脚踹开了门，提着书包摁坐在书房女孩儿的身旁，看着他写完作业才放人的屈辱史。
“信你个鬼哦，肯定是抄人温黎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斗着嘴，一旁孙晓晓尴尬地杵在那里。
“喂。”
还以为是在叫自己，她刚要开口，却见男生的目光径直扫向对面。
温黎正准备起身去交其他科的试卷，听到身旁的叫声扭过头。
楚晏倚靠在桌背前，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旁，眉峰微挑，眼里似乎藏着一丝戏谑，她咬着唇一下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回到房间去浴室洗脸时，明亮的镜子里映着一张滑稽的大花脸。
她这才明白过来从书房里临走前，他那晃眼的笑意是为什么。
“你说，我抄你卷子了么？”
“没有。”声音有些气呼呼的。
程时意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他威胁你了，你就眨眨眼。”
温黎挠了挠头。“他真的是自己做的。”
“学渣，听到没？”
他坐回座位，一脸欣慰地拍了拍楚晏的肩膀，感动万分。“阿晏，继续保持你的觉悟，以后兄弟就仰仗您了。”
“滚。”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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