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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本国师被打了 ...

  •   偃歌换上朝服走进御乾宫时,特地回头朝殿外看了一眼,方才的万里晴空不过瞬息已是黑云覆顶。他默默想到,暴雨将至,来时未带伞,龙城腿上伤口尚未完全愈合,若是淋了雨岂不是又要恶化。

      殿外狂风四起,宫帷乱舞,偃歌离去的背影衣决飘飘,青丝随风而动,龙城心中忽地就生出一股难耐的焦灼之感,恨不得立刻闯进殿里和他一齐面对那位喜怒无常的君主。他抬头望了望黑云密布的天际,要落雨了。

      殿内罗帷秀拢,画栋雕梁,大殿之上,柳玄啸一身九龙华服斜斜倚在鎏金龙椅之中,见偃歌进到殿中,柳玄啸稍微直起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双腿交叠翘了个二郎腿,左脚支在面前的矮几上,他眉宇间尽是乖戾暴躁,不耐烦地抬手屏退众人。

      一众宫娥和太监抖若筛糠,惨白着面躬身退下,有几个与偃歌相熟的宫娥转身时趁机给他使眼色,让他小心着说话,免得平白遭了横祸。

      偃歌看她们一副眼睛眨得快抽筋的模样,忍不住虚虚握拳掩在唇前轻声笑了,俊眉一挑,示意她们安心。待众人退出大殿,便只剩一片金碧辉煌的孤寂和森严,他掀起衣摆跪下,垂眸而望,汉白玉石砖上还残留着些许未打扫干净的血迹,淡淡的褐红色。稍想便知,方才大殿上肯定又有哪位时运不济的言官丢了性命。

      柳玄啸伸手捏了捏眉心,他爱听的,言官从来不讲,他们只讲朝廷现在内忧外患,天灾人祸并行,是为不祥,他们要让他效仿先帝征战四方,平复战乱,要让他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严查私吞赈灾粮款的贪官污吏。

      说实话,柳玄啸对这些祸事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想让聒噪不休的言官闭嘴,让动不动就要以死明志的臣子消停一会儿。

      龙椅上坐着的天子微微偏头,一手支颐,阖目不言,偃歌也就只能端端正正地跪直身子,百无聊赖地回想圣旨上的内容。

      赣州水患频发,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甚至举城逃难,一路乞讨一路北上,现如今都聚在白泽城内。

      人多未免事杂,有一部分难民在城内偷鸡摸狗烧杀抢掠,搅得百姓不得安生,官府去捉,难民们便相互包庇藏私,到头来还是捉不住凶手,反倒是京城百姓与外来难民间的摩擦纠葛越来越深,大大小小的暴|乱起了好几次。官府为了维护京城秩序,将城中难民抓的抓,杀的杀,剩下的全部赶往城外去了。

      被赶出去的难民便大肆抹黑白泽城,其他陆陆续续逃难而来的人们进不了城,远行千里,仍旧无望,又加上有心人的煽动,难民们便暴动了。

      现如今,数万难民尽数聚在城外,闹闹嚷嚷着要一个说法——赣州水涝频发,国师为何不做预言提前告知避险?为何圣上不开城救济灾民?

      “爱卿。”龙椅上的人终于舍得开了金口,不过说的却不是什么金口玉言的好话,“城外那些乱民是直接坑杀还是再来一次血祭?”

      偃歌心里咯噔一下:“圣上三思,此举万万不可。”

      柳玄啸放下支在矮几上的脚,身子前倾手肘支在几上,懒懒抬起眼皮打量着偃歌,他神情恹恹的,屈起指节在几案上敲了敲,言语里透着股漫不经心地狠戾:“数万人,也许还不够白统领的双刀过足血瘾,可惜了……”

      偃歌正思忖着如何回答,柳玄啸仿佛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唇边漫开一个淡淡的笑,续道:“偃卿,你现在跪着的地方,方才死了一个人,是个多嘴多舌的言官,用钩子从这……对,就是从嘴角划拉下去,一直把整张面皮都割了,可惜你来得晚了一些,不然偃卿便可看到他那张喋喋不休的铁齿铜牙也会有痛哭求饶的一天,朕嫌他哭喊叫嚷都难听得紧,便又命人拔了他的舌头,可惜这言官不禁折腾,就这么死了,原本想留他一命的。”

      偃歌闭了闭眼,默默握紧了拳头,青蓝色的筋脉横亘其上:“圣上……”

      “爱卿如此聪颖,想必是知道朕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的。罢了,爱卿猜一猜朕方才在想什么。”

      “微臣愚钝,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不敢么?有什么是你偃歌不敢做的,昨夜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换走了宁王新娘的人可不就是你?”柳玄啸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偃歌。

      此话一出,偃歌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冷汗,这应该是步入正题前的最后一道开胃小菜。不过他原本就打算将这事抖出来,既然柳玄啸先挑开话题,他也只好打蛇随棍上,不卑不亢道:“寒烟晓与宁王是亲兄妹,二者皆是先帝血脉,不可结为连理。”

      “朕知道。”柳玄啸把玩着巴掌大小的传国玉玺,神色冷淡。

      既然知道,还故意让兄妹成婚?柳玄啸安的什么心不言而喻。偃歌面色愈发寒凉:“臣斗胆,恳请圣上取消宁王婚约。”

      柳玄啸仿佛没听到偃歌的回答似的,自顾自地往龙椅上靠了靠,将玉玺举到眼前,眯起眸子轻笑观望,玺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布满薄茧的指腹在“天”字上摩挲了一阵,忽地面色狰狞,将玉玺狠命往朝殿下砸去。

      天子盛怒,自然无人敢躲。偃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额上鲜血长流,脊背却愈发挺直,坚定的目光不躲不避地迎上柳玄啸盛怒的视线,一字一句仿佛凝成冷硬的石子:“恳请圣上取消宁王婚约。”

      柳玄啸一脚踹翻矮几,大怒道:“朕的家事,岂容你一个外人插手!”末了,又快步下殿,双手覆上偃歌的喉结,拇指陷在颈侧,越收越紧,偃歌面色煞白,双手紧紧攀上柳玄啸金线滚边的衣袖,从胸腔深处挤出几个字:“柳玄啸。”

      直呼皇帝名讳这种事,偃歌做过不少,但当面叫并且是在这种场合下叫,无异于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但偃歌觉得柳玄啸自从病愈后脑子就有些不正常,所以铤而走险试上一试。

      闻言,柳玄啸眼神果真清明了不少,缓缓松了手,他手掌虎口上沾了偃歌的血,眼神暗了暗,笑得瘆人,带血的指尖抚上偃歌的侧脸,语调诡异的柔和:“偃卿这张面皮好看得紧,若是挂在城楼上如何?”

      挂你脑袋上去试试?又不是挂着卖猪头肉!偃歌气血上涌,忍气吞声道:“微臣愿替圣上分忧,解决赣州水患,安置流民,还请圣上解除宁王婚约。”

      柳玄啸笑容玩味,似是有几分心动:“爱卿如何解决?”

      “臣愿亲自前往赣州,找出水患源头,倾尽臣家中所有钱粮救济灾民。”

      “可以,不过朕耐心有限,一月以后,城外的流民要是还聚众闹事,朕不介意再来一次血祭,至于爱卿的脑袋……”柳玄啸伸手在偃歌面上拍了拍,缓缓起身,抽出锦帕擦尽手上血迹,重新坐回龙椅之中,朝偃歌摆摆手,“朕乏了,偃卿退下吧。”

      偃歌躬身退后几步,又听柳玄啸慢悠悠道:“擅自偷换新娘,先斩后奏的欺君之罪偃卿说说该如何罚?”

      “欺君之罪,重可杀头,轻则杖三十。”他心头一紧,搞不懂柳玄啸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哦?如此正好。”柳玄啸双掌轻拍,从殿内各角落闪出几个暗卫,一人一边捉了偃歌的双臂往后折去,又在他膝弯处用刀鞘猛击一记,偃歌吃痛闷哼一声,被人押解着重新跪下。

      柳玄啸笑得愈发温和可亲:“杖三十。”

      ……

      待偃歌惨白着一张俊颜出来时,龙城正盯着黑云密布的苍穹出神,听见身侧略显虚浮的脚步声,龙城忙上前去扶住偃歌,偃歌就着被抱住的姿势晕在了他怀里。

      风刮得愈发疾了,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土腥气,龙城将偃歌拦腰抱起,伴随着一道惊雷在眼前落下,他的右手冷不防碰了一手温热滑腻的鲜血,面色立时阴沉得和天色有得一拼。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偃歌股间、臀部和后腰鲜血不停渗出。

      即使伤成这样,也还是因着偃歌和暗卫们有交情,他们手下留情放了水使着巧劲“弹打”的结果,否则不破皮不流血只打出皮下淤血的“实打”,三十杖下去,偃歌下半辈子都只能躺在榻上了。

      这场雨落得很快,先是豆大的雨点试探着砸下来,接下来就是密密麻麻的雨滴疯狂坠落,雨滴很快织成雨雾,白茫茫一片扑过来,亭台楼阁皆掩在茫茫白纱之中,隐约可见金黄色的琉璃瓦上威风凛凛的龙形脊兽。

      偃歌住在皇城,星河殿是历代国师的住所,御乾宫距离那处稍微有些远,龙城抱着昏迷不醒的偃歌腾不出手来打伞,宫娥太监们得了柳玄啸的令,谁也不敢来给他俩儿撑伞。

      当龙城浑身湿透抱着偃歌从雨雾中疾奔出来,然后面色阴沉地闯进星河殿时,一向笑嘻嘻坐在桌前嗑瓜子的红喜直接被吓到了,在原地凝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去后厨烧了热水拿着手巾端着盆进去。

      全燮朝上下不是都讲飞龙将军和自家大人不对付了?怎么抱着大人回来的是他?难不成两人打了一架,将军用力过猛?小丫鬟红喜开始各种胡思乱想。

      “愣着干嘛,端过来。”龙城脸色沉得能吓死个人,他不笑的时候,唇角微微下垂,剑眉拧起,五官线条冷硬,端得一副凌厉冷情的面相,此时再这么一喝,红喜霎时眼眶盈满热泪,泪水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不停掉落,放了盆捂着脸跑出去了。

      红喜什么感觉,龙城不想关心也不在乎。

      偃歌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看到自己旁边赤|条条躺了一个大男人时心情是崩溃的,特别这人是传说中他的死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本国师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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