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你爹棺材板按不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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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乐阵阵，唢呐吹得震天响，却盖不住哭泣声。
偃歌道：“听听，哭得伤心吗？”
龙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悲痛欲绝。”
偃歌将折扇一收，在掌心一拍，长腿一迈，神色自若地跟在送葬队伍后面，他贴在龙城耳边道：“李缪死了只有三天，按理说可在人死后停棺三、五、七日任选一日出殡。
对了，你知道停棺这个习俗怎么来的吗。亡者已逝，生者留念，这是其一；某些时候人可能假死，留在世上的未亡人认为亡者有死而复生的可能，停棺数日以待奇迹，这是其二。
李缪家人哭得这么伤心，自然希望多留几日，怎可能匆忙下葬？如果严格算来，他是两天前傍晚死的，今日还未过，只算停了两天。”
龙城想通了这一节，心头仍是疑云重重，道：“之前寒云先生化作衙役引我们去了洛府，如今为何不见指引？”
偃歌挑眉道：“你且看看方才领我们来的衙役还在不在？知府遭人刺杀，自然是人人自危，有事没事的全都往李府跑了，衙内随便遇到的一个狱卒却对事发当晚的情况如此了解，难道不可疑吗？”
龙城转头四下搜寻方才的衙役，果真如他所说已不见了踪迹：“寒云先生还真是手眼通天。不过，若尸身腐坏严重，提前下葬也无可厚非。”
偃歌摇头道：“非也，非也，普通百姓家三日便出葬不奇怪，但李缪是泽渔镇知府，我朝有规定，朝廷命官需停棺五日再出殡，现在还没到夏日，尸体不至于腐臭到无法忍受需要立即下葬的地步。
再者，参加葬礼的宾客众多，府衙里各项交接事务繁琐，此案还是凶杀，仵作验尸结果未出，怎可能三日就匆匆忙忙下葬？不过，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待会儿就可以印证是否正确。”
龙城：“什么猜测？”
偃歌：“你猜。”
龙城：“……”
说话间，送葬队已行至山脚，八个壮丁吃力地抬着棺材在山上行走，到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地，众人停下了，然后开始挖坑放棺。
“好地方啊！好地方！”偃歌面带讥讽，缓缓拍了拍手，走上前去。
李缪的大儿子这才注意到悄悄尾随的两人，横眉竖目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跟踪我们至此？！”
偃歌脸上笑眯眯的，扇子在棺材板上敲了两下，漫不经心道：“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的。”
李公子面上惊疑不定，戒备道：“什么秘密？”
偃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爹炸了。”
李公子：“……”
龙城：“……”
众人：“……”
他倏地跳上李缪的灵柩，与此同时，棺材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用力往下跺了跺脚，棺材里的动静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疯狂晃动。
偃歌看着呆若木鸡的众人咋舌道：“李公子，愣着干嘛啊？你爹的棺材板快按不住了！有黄纸吗？快拿几张过来。”
见状，李公子面色煞白，抢过旁边小厮背着的黄纸抓了一把狂奔上来，却不料手抖脚抖地被地上枯枝绊了一下，摔了个结实，黄纸漫天飞撒。
偃歌眼疾手快双指飞速夹住其中一张，咬破指尖以血画符，力道猛准狠地贴在棺材板上，棺内发出一声令人汗毛倒竖的嗥叫，一刻后，扑腾的声响渐渐弱下去。
众人被面前这一出惊变吓得面呈土色，李公子涕泗横流地跪下来，不停磕头道：“神仙！神仙大人，求你救救我！我还要继承家产，我不想死……”
他一边哭一边从怀中掏出明月贴呈上，偃歌接过，仔细端详一阵，忽然道：“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李公子连忙答道：“李纨！我叫李纨！”
偃歌：“哦。这明月贴是假的，不对，也不能说是全假，你没发现这个‘纨’字笔锋走势都和其他字不同么？”
李纨愣住，面上表情不知是喜是忧。龙城凑过来看了几眼，点头道：“的确略有不同。看墨迹深浅，‘纨’字比其他字要深了些许，应该是后来改上去的，这个字周围的纸起了点毛刺，较周围略薄，可能是被人刮掉了原来的字。
整张明月贴上其他字笔锋走势皆为同一人，下笔稳重有力，笔锋凌厉，应当是男子所为，还有左下角的印章的确是明月楼没错，但‘纨’字笔画勾连，稍显轻浮，虽然笔力不够，但便于快速书写，改字的可能是个上了年纪的账房先生或者文书先生。”
偃歌拍拍龙城的肩，赞道：“不错，很有为师的风范，学得倒挺快。”
龙城翻了个白眼：“臭不要脸。我是自学成才。”
偃歌哑然失笑：“谁才臭不要脸？”顿了顿，他看向李纨：“你爹死后，明月贴由谁保管？”
李纨想了想，脸色发白：“我爹死后，明月贴就已经被人拿去烧了。”
偃歌眉头一皱，连忙追问道：“谁拿去烧的？”
李纨挠挠头，为难道：“不记得了。当时府中很乱，都在忙活着我爹的丧事，没注意到是谁拿去，而且这东西邪门得很，别人要它有何用？”
“当然有用，借刀杀人啊。谁替你爹入殓的？”
“呃……似乎是李管事……你是不是怀疑李伯？”见偃歌复杂的眼神，李纨疾言厉色道，“不可能是李伯！他可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而且……而且李伯和我爹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偃歌睨了李纨一眼，懒懒道：“就算是亲兄弟又如何？李管事察觉你爹已经有尸变的迹象，和你们商量以后，决定只停棺三日便匆忙下葬，而且请了数百僧人做法。是不是？
如果你不信，大可撬开棺材看看你爹的嘴里是不是含着一张起尸符。这块坟地是不是李伯选的？”
李纨呆滞道：“……是。”
龙城插话道：“这里看似是块风水宝地，实则犯了入殡的大忌，这块地正处‘太岁’之上，在这里挖坟无异于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止下葬之人会诈尸成厉鬼，还会坏了一个家族的气运。”
偃歌看他一眼，有些惊讶：“你还懂风水？”
龙城得意道：“当然，略有涉猎。”正说着，他忽然脸色骤变，拽着偃歌的广袖将人往怀中一揽，迅速背过身去，调转身位，生生受了一镖。
龙城剑眉拧起，喝道：“全都愣着干嘛？刺客应该还没跑远，还速速不去追？！”
送葬队里的衙役们面如土色，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被龙城一通厉喝更是六神无主，但执行命令总是会的，于是一堆人乱做无首之蝇全部冲入树林。
“回来几个！落在最后面的那几个，回来！说得就是你们！一堆豆腐脑袋，留下几个在此处保护送葬队的安危！懂不懂？”
骂着骂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玩味的轻笑，偃歌轻声嘲道：“大将军好大的官威啊……”
留下来的几个衙役噤若寒蝉，心惊胆战地拔出佩刀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闻言，龙城的气势瞬间弱了一截，耳尖微红，死要面子地冷哼一声：“算你们走运。”
下一瞬，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就换了张脸，仿佛刚才一通中气十足的训斥是旁人所为一般，他佯装虚弱地让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偃歌身上，悄声道：“国师大人，我可是为你受了重伤，大恩不言谢，以身相许就好了。”
偃歌腹诽：“……戏精。”随后推开龙城，仔细查看他的伤口，好在飞镖入肉不深且没有涂毒，其上钉着一封血书，偃歌替他拔下镖，鲜血瞬间涌出，旋掏出伤药抖在龙城肩上。
他掏出帕子替龙城包扎，面上染了些薄怒：“我非老弱病残，何必如此相护。”
偃歌一生气下手就没个轻重，龙城闷哼一声，痛吟溢出喉咙，他瞪过去，凶道：“哼什么？现在知道痛了？”
其实偃歌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窝火，恼龙城一次又一次的舍身相护。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处处为他着想的人，上一世会将他逼得无路可退，龙城奉旨抄家，偃府上下七十八口人全部死绝。
他恼自己心神动摇，恼皇帝无情将军无义，恼自己上一世竟落到孑然一身众叛亲离的地步，更恼的是明明已经陷入死局，偏偏还抱着一丝侥幸期望龙城能顾念往日同僚情谊，让他去见父母最后一面。
而龙城是怎么做的？抄家之后一把火直接烧掉了偃府，他的父母安分守己了一辈子，却不料临到死了连具尸骸都不剩。
还有楚清河和柳王爷，也是死在了龙城手上，最后一个愿意相信他的人，也没了。后来龙城落了个忠君护主的美名，声名大噪，一时风头无两。
而偃歌一着不慎身陷囹圄，背负的骂名越来越多，曾经拥护他的百姓全部倒戈相向，最后愈演愈烈，上至朝廷百官，下至布衣平民，甚至江湖门派都自发组织起来，四处搜寻他的下落，恨不得掘地三尺将他挖出来扒皮抽筋，千刀万剐。
一定，一定不能再让前世的事情发生了。
蓦地，一道蕴含强大灵力的声音冷不防在他识海中响起，强行打断他的回想。
“前生事前生了，何必多念？今生未展，尚留余地，莫被杂念扰了心头清明。”
偃歌心头一紧，眉宇间闪过一抹戾气，眯起眼四下打量，同样以神识回音道：“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你爹棺材板按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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