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荣耀]列传》冠辞

6、木兰长恭

　　兰陵王起身，月光下澈，他身披月霜，不染世间尘。
　　他提刀在手，那把刀浸透夜色，似乎可以擒风捉月。

　　“将军想要打架，本王就作陪。”他曼声说。

　　木兰点点头，拱手一礼，拎刀向他奔袭而来。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香意，百般上头。兰陵王提刀抵御，两尾弧光碰撞在一起，锵然一声响，迸发出一段火星散落。

　　她竖起的刀刃慢慢往下压，“高长恭，”木兰贴近他的面额，刺激他道：“我不需要你让着我，你是不是不行？”

　　男人，不能被说不行。

　　兰陵王腾出一手速推刀背，轻轻一挣，挣开她的压制。两人瞬间分离，双双后撤。

　　第一次交手，木兰就察觉出他内力深厚，这次更探得八九分。她的刀法以快闻名，与他切磋也不过是平分秋色，他频频切断她的招数，使她不能轻易释放“沉默”这一让她引以为傲的技能。

　　兰陵王的刀分量极轻，匹敌她的轻剑与重剑随时切换会感到有些分身乏术，再者花木兰力量雄厚，又不失精准，他们的兵器发生纠纷，往往震得他手臂发麻。

　　他是擅于奇袭的刺客出身，极少与人产生劈头盖脸的正面冲突，面对花木兰这一近身战士眼花缭乱的狠绝打法，虽不见得吃力，却也难以达到招招制胜，时而甚至落于下风。

　　花木兰，名不虚传。

　　“喂，高长恭，”花木兰挡开他的一刀后，翻身跃上长城墙沿之上：“怎么不用你的隐身技能，看不起我是不是？”

　　他立在月色打下的一盏光晕中淡然一笑，瞬间融于清晖中隐匿不见。

　　再次出现时他带给她的是刀锋劈面，这次换她横刀抵御，兰陵王的力道压下来，把她压弯了腰，他含着刀刃的锋芒，把鼻梁帖近她的。

　　呼吸咫尺间，他们都有些失神，月光如水，浇得月下两人满眼迷离。

　　“将军说，我行么？”他低沉的嗓音几乎咬上她的耳垂。

　　花木兰恍然清醒，狠狠一抬腰，鼻息咻咻直逼他的眉目。这一攻势倒让兰陵王意乱，下意识地退避。

　　随之而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后悔，佳人美色前礼节算什么，何必要躲。

　　两人在城墙沿上辗转腾挪，打的难解难分。

　　这次他们的刀又抵在一起互不相让。夜风吹起两人的发尾，月尘将他们双双染成了银发。

　　他眉眼狠戾，声色却温文：“本王领悟到了，花将军是属于长城边境的人。”

　　他甩脱胡搅蛮缠的嘴脸，便是月华洗涤过后的宽和眉眼，长眸微扬，光明磊落，一点不似世人传闻中阴狠狡诈的恶徒。

　　木兰微愕，定一定心神颔首，“长城边境需要我，我不会离开这里。”

　　他之前的请求也许动人，但并不适用于她，她有她的前程和抱负，花木兰就是花木兰啊，怎会轻易委身于他人身侧，做他人的附属。

　　这一打打得了然明晰，他懂，他不甘，但不会不尊重她。

　　至此也便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木兰握紧刀柄正要收刀，对面他也是同样的动作。正在这时，一声枪响突袭，紧跟着一枚子弹飞来，擦过她的耳颈命中他的刀身。

　　兰陵王防不胜防，被这一力击得失去平衡，侧身倾斜从城墙上栽落下去，木兰骇然大惊，她趴在城墙上望下去，望到他的身影坠入城池下无边的丛林中，被暗黑吞噬不见。

　　身边走近一人，满头银发，兽耳粉嫩，捡起地上的那枚弹壳，懒洋洋地说：“花将军不必道谢，举手之劳而已。”

　　“百里守约！你又莽撞了！”花木兰目露凶光，斥责道：“那可是兰陵王，你把他打出个好歹，这是破坏邦交。”

　　“喂，喂，”百里守约咔嚓一声把端在手里的八倍镜长枪再次上了膛，慵懒地晃晃兽耳，“我帮花将军解围，你非但不感谢我，还要替那兰陵王讲话，胳膊肘往外拐，还是战友么？”

　　花木兰气鼓鼓地报胸，往城墙下瞥一眼：“谁替他讲话了。”

　　“喂，木兰，我说，”百里抬手扣扣耳洞，漫不经心地道：“边境长夜漫漫，要不你就让兰陵王做你男朋友吧，我看人家也挺真心实意的，多个人照顾你不好么。”

　　花木兰勾起两指戳他的眼睛，控诉道：“你小子是不是不想要这对招子了？你偷偷摸摸，暗中观察了多久啊！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头，全给你看明白了是不是！”

　　“你凶我干什么呢，”面对她的威胁，百里眼睛不眨一下，一双兽耳晃啊晃，“我都是为了你好啊，追你的人这样多，兰陵王算条件最为优越的了，人长得帅，又能打，是个王，也有地……”

　　木兰乜他一眼，出言讥讽：“你这般欣赏他，不如让他做你男朋友好了。”

　　百里忽略她的玩笑，兽耳停止住，凝神静听，长长欸了一声道：“兰陵王不会摔死了吧？这人掉下去怎么就没动静了？”

　　他这样拱火，让木兰有些着急，她把手拢在唇边，趴在墙边放声呼喊道：“喂！高长恭！你没事吧！”

　　城墙下除了她的回音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啊咧咧，奇怪了，”百里拖长腔调：“不会真的摔死了吧？死了也不错呢，谁让他偷咱们鹿灵来着。”

　　“你闭嘴吧百里，”木兰一边焦急寻找，一边怼他：“兰陵王要死在大唐境内，他的子民岂能善罢甘休。”

　　百里没有一点负罪感的样子，继续扣他的耳朵：“这可不怪我啊，他在大唐境内拔刀，我就有充分的理由开枪，我打的是他的刀又不是他的人，他自己摔死，只能怪自己功夫不好咯。”

　　兰陵王究竟安危如何，只能一探究竟。

　　木兰翻身上了墙沿，然后纵身一跃，落入树林荡起的涟漪中。百里守约吹散枪/口的硝烟，轻声的笑叹：“爱情使人盲目，此言诚不欺我也。”

　　木兰坠落林中，稳稳握住一根枝桠，只是枝桠有些脆，被她一下折断，她松手另求出路却被人一把揽住了腰，轻轻一捞，就把她捞上了树梢。

　　他的眼眸恭候她多时，树影倒映其中，婆娑起舞。木兰挣开他，愤然生怒：“我方才喊你，你没听到吗？”

　　兰陵王提唇，似笑非笑，“将军在担心我么？”

　　“谁担心你了，”她偏过头不看他：“你就是摔死了，也跟我无关。”

　　“我不是故意让将军担心的，”他宣称：“我只是觉得这里景色很好，本王邀请将军，你肯定又要拒绝，还得将军自愿下来欣赏才是。”

　　“我说了，我没担心你！”木兰再次纠正他的说法，“本将军才没有自愿下来救你……”

　　话至此，再也无心说下去，因为眼前的景色确实很美。

　　木兰不禁坐下身，长而柔软的枝条上是他们并肩齐坐的影子，夜风袭来也不冷，吹得他们身影起伏，荡秋千似的。

　　眼前是微波涌起的绿意，就像居于澄澈的溪底，玉盘一枚高悬，像黑缎上镶嵌的无暇圭石。

　　木兰夜夜伸手摘月光，抚摸月亮上的纹理斑驳。这一次她离明月很远，才知月光居然可以达到这样的纯度。

　　“纵然天各一方，我们依然可以一起白头。”他说。

　　木兰一怔，回眼向身侧看过来，然而他已经不在了。

　　“高长恭，”她愣了愣，蹙眉：“你若还在，就吱一声，不要用你的隐身术来诓我。”

　　没有回应。

　　木兰踌躇片刻，缓缓探出了手，结果够到的只是一片虚空，除了月色之外，什么都没有抓握到。

　　她垂下手怅然若失，又抬头望向天际，月色不再明媚，变得清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