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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蚊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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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维斯肯特在阁楼的书桌前坐下了；桌子上还留着某位哥十来年前的涂鸦。
（应该是她画的吧……？）
维斯肯特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掏出手机，打开群聊。
新建的三人小群，群里的聊天记录2分钟前刚刚刷新。
黑洞背面：都准备好没有？@顾怿 @圆周率
圆周率：我已经用电脑登录小顾的chatchat了，kido还没上线
黑洞背面：能看到下午的聊天记录吗？
圆周率：看不了，好像被小顾删了
黑洞背面：啧
黑洞背面：@顾怿你晚饭怎么吃得这么慢？碗可以放着等会儿洗
圆周率：你怎么知道他在洗碗？
黑洞背面：……随便猜猜
——维斯肯特看了一眼当前时间：晚上7点19分。
他吸了一口气，平静心情，点开输入框，手指在屏幕的键盘上沉重地击落，仿佛正在撰写自己的讣告——死因是为大义献身。
顾怿：来了来了
顾怿：我也准备好了
黑洞背面：OK，人齐了
圆周率：等会儿不管对面什么反应，你尽量和他拖时间，拖到我追踪到地址为止
顾怿：我知道了
是的，维斯肯特即将开始一项重要任务，这项任务的成败与否关系到两天后的周日下午，他需不需要穿着轻飘飘的纱裙，绑着“唰啦啦”的辫子，辫子上再戴一个软乎乎的毛线球……就这么武装成一朵蒲公英，在学校操场上悠然漫步。
（从个人心情上来说，他倒是希望这次“下单”能被对方干脆利落地拒绝。）
晚上8点25分，kido上线了。
vis：Bonjour
kido：你来了（翻译）
kido：我刚刚吃完晚饭，自己做饭真麻烦（翻译）
vis：一个人住？（翻译）
kido：是啊，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家人朋友都不在身边（翻译）
也许是把屏幕这一边的人当成了朋友，对方开始聊起晚饭的菜色和喜欢的食物了。想到这一点，维斯肯特有些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大概类似于……得知自己中了个没听过的奖，奖品是鲜榨果汁50公斤——但必须本人亲自领奖不可折现并且果汁3小时后就会过期的心情？
不过，怎么说也是多了个认可自己的人，还是值得高兴的吧，维斯肯特想。
（……等等，这么一来，对面那位大概率是要接受订单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维斯肯特正要揪头发泄愤，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了小群消息。
圆周率：别让他一个人说，继续和他扯
……行吧。维斯肯特放下要揪头发的手，继续打字。
vis：我家也在很远的地方，我自己在这里租房子住（翻译）
kido：啊哦，你也做饭吗？（翻译）
vis：我不会做饭，晚饭我和房东一起吃，其他时间就在学校和同学吃（翻译）
kido：学校？你还在上学？（翻译）
——不对，自己的事说太多了。维斯肯特迟疑了一下，考虑是不是应该把话题扯回去，那一边却大大方方地继续聊起来。
kido：其实我也还是学生，但周围都没有能说话的人，更不要说一起吃饭了（翻译）
Kido：所以今天你来加我好友，我很高兴（翻译）
kido：你多大了？上几年级？在哪个国家？（翻译）
vis：……
vis：我以为你有很多朋友（翻译）
vis：你的照片那么受欢迎，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你，不是吗（翻译）
kido：lol
kido：他们喜欢大胸大屁股，和我口味不合（翻译）
kido：其实我也不想拍那些俗气的照片，但这样的题材才受大众欢迎，才能吸引点击（翻译）
kido：适合我的地方应该是美术馆，而不是色/情/网/站！（翻译）
这番话实在是热血又堂皇，搞得维斯肯特一时忘了，这位摄影师在去美术馆之前，得先去一去警察局。
——等等，他的话里似乎还有一个关键信息。
vis：你的照片都是你一个人拍的？（翻译）
kido：lol
kido：不然呢？（翻译）
vis：因为你太高产了，我以为你们是几个人一起工作的（翻译）
kido：没有，只有我，我倒是希望能有一起工作的朋友（翻译）
kido：对了，今天拍到了漂亮的东西（翻译）
对面发来了一张图片，然而网络突然卡了一下，加载的小圆环转了两圈，也没有出现任何图像。
小群的信息倒是先跳出来了。
圆周率：搞定，找到他的地址了
黑洞背面：在哪？
圆周率：……有点奇怪，不太好说
圆周率：他用了我们学校的IP段
圆周率：但他是从外部接入的，不在动态地址分布的范围内
圆周率：我们学校的IP段我熟得很，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黑洞背面：你的意思是，他伪装成校内IP地址，所以不能确定他当下的真实所在地？
圆周率：有这个可能
黑洞背面：这么警惕
黑洞背面：@顾怿你直接和他提要求吧，问他接不接有偿，价格多少
维斯肯特刚要回复，一瞥眼，看到chatchat上的图片已经加载完毕了。
——是一只手，肤色净润得像白瓷。
关节精致，十指修长，手背上甚至能隐约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校服衣袖被简单地捋起，露出瘦而有力的小臂线条；腕口那粒鲜红的血点惹眼得像雪地里的樱桃。
维斯肯特吸了一口气，在敲出回复的前一秒停住了手指。
chatchat账号的同步登陆功能，只支持不同平台的客户端……所以现在能看到这张图片的，应该只有自己和张圆圆？
这只手的主人本人，现在正在二楼房间的那位哥，应该是看不到的吧？
kido：今天中午刚和你聊了手腕的事，过了会儿就正好发现这个（翻译）
kido：是不是很漂亮？（翻译）
kido：lol
kido：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线条，对我来说，骨骼的魅力大于脂肪（翻译）
屏幕上还在不停地跳出对面的发言，然而维斯肯特一句都看不进去了。他此时的心情就仿佛老太太厨房里那只旧水壶的盖子，在尖啸的滚水的蒸汽上颠跳，奔腾——“吱——”“吱吱——”“吱吱吱——”
圆周率：小顾，怎么回事
圆周率：你快跟他说下单啊
黑洞背面：？还没到正题？
维斯肯特回过神，摸了一把脸——啧，烫手，他吹了吹手指才能继续打字。
顾怿：有点问题
顾怿：铭哥你今天下午上课前去哪儿了？
黑洞背面：？
黑洞背面：我就随便溜达啊
顾怿：具体去哪儿了
圆周率：……等等，你不会是要说，这小子刚刚发的那张照片是温铭的？
黑洞背面：？？？
黑洞背面：什么照片？见不得人的那种的话你们自觉把眼睛抠出来
圆周率：不是，只是你的手而已[分享图片]
群里安静了，一时没有人说话。
另一个对话框里，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倒是一停都没停过。
……希望张圆圆之所以复读三年，就是因为英语不及格，维斯肯特想，所以他根本没看懂刚才的对话。
这是自己眼下唯一的希望。
——他的房门被敲响了，“咚咚咚咚”，又轻又急。
维斯肯特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滑落在地。他站起来去打开门，看到温铭站在外面。
或者说，绷在外面。
她两手撑在门框两边，面无表情，眼神死寂，好像一条绷紧了的皮筋——下一秒就会“啪”地弹起，打在维斯肯特脸上的那种。
“……不是我说的，”维斯肯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没让他拍你。”
刀片一样的视线“唰”地划来。维斯肯特本能地捂了一下脸。
然后温铭一步跨进他房里，带上门。
“怎么回事？”门一关上，温铭马上压低声音说，“他怎么会有我的照片？而且是那么近的特写？”
“不知道啊，”维斯肯特说，“所以才让你回忆一下，中午去哪儿了，见了什么人……”
温铭摇摇头：“我去溜达的时候还是午自习，走廊上都没什么人。我从教学楼逛到图书馆，这一路上能动的东西，除了我，就是蚊子——”
话音戛然而止。
温铭一点点收起刚才的口型，眉头皱拢，然后她抬眼望向维斯肯特。
“有这个可能……？”她的表情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是蚊子的话，就能讲得通了，”维斯肯特说，“如果摄影镜头本身就会飞会动，那就不需要安装在固定的位置——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拍什么就拍什么。”
当然也不必考虑什么时间表——蚊子又不用上课。
“爸爸的书里倒确实提起过，有一种能用电波信号操控低等生物的外星人，”温铭想了想说，“但是那需要一个完整的信号网络……”
说着她又一愣：“所以他接入了我们学校的网络？”
……也有这个可能，维斯肯特点点头。
对方躲进学校的IP地址，并不完全是为了掩藏踪迹，也许是想利用这个现成的局域网。
毕竟，每个教室办公室都有电脑，都有信号端口，都能完成信息收送；他利用遍布教学楼的电波信号控制校园区域内的蚊子，再利用蚊子的眼睛监视学校的所有角落。
蚊子比这所学校里的人类更自由——数量也更多。
所以他完成了团队才能完成的工作量，但又可以宣称“只有自己一个人”。
……维斯肯特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小人国的梦，心情随之一闷。面前的人正在使劲挠手腕上的虫包，似乎也很不愉快。
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声——是小群的信息提示。
圆周率：人呢？都不说话了？
圆周率：我突然有个想法，既然他已经见过温铭了，不如我们直接要他去拍温铭吧？
圆周率：这目标更精确，而且也不会太刻意——比你们的什么女装计划强多了，省时省力
理论上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那是理论上。
顾怿：不太好吧，铭哥毕竟也是女孩子
圆周率：那你要穿女装？我是不反对的，甚至还想拍照
顾怿：……
维斯肯特悄悄从手机上抬起视线，瞄了一眼面前的人。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是照原计划，让他拍彩虹小马……不是，让他拍毛毛球吧，”维斯肯特小声说，“我们周日去学校——”
“那样效率太差了，”温铭说，“他不一定就会在周日来，也不一定就会拍到我们——这计划本来就太理想化，只是当时没办法而已。”
而现在已经有办法了。
“你跟他讲，你想看看那只手的主人的脸，想要更多的照片，”温铭说，“明天是周五，本周最后一天上学——他明天不来拍，就没机会了。”
“……但就算来了，来的也是蚊子啊，”维斯肯特说，“又抓不到他本人……”
“如果蚊子来不了呢？”温铭说，“那他不就得亲自出场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