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嫁给暗黑神了吗》姜允

36、第 36 章

　　至爱如鲠在喉，温润此时往这边来了。

　　“至爱小姐，请您去遗世阁先行沐浴，晚些时候我派车接您出去。还有……”温润看了看她怀里的尸体，“泡芙，我会妥善处理好，届时让您带走。”

　　至爱却像是屏蔽了所有的声音，一时间宛若仍旧处在混沌中。

　　她不是在做梦吧？

　　温凉辞说，放她走？

　　至爱浑浑噩噩地泡在浴缸里时，心里面空落落的。

　　筱姨在旁边按部就班地准备换洗衣服，乔亦和冬青也在屋里收拾。

　　从遗世阁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漆黑。

　　雨还在落着，遗世阁一众女佣都站在门口。

　　筱姨不发一言，视线却一直没从至爱身上移开。

　　至爱对她淡淡一笑，算作是告别了。

　　她这算是被赶走的，虽然说确实心愿了却，却也并非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况且，至爱也清楚，她们或许也并非就真的舍不得自己。

　　至爱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满天的雨落在窗户上，模糊了一道道人影。

　　至爱抱着装着泡芙尸体的小木盒子，百味杂陈。

　　她好奇，自己何去何从，却也并未询问前面的温润。

　　到了目的地，答案自然揭晓。

　　至爱坐在车里，望着外面，这辆车走的是彼岸之巅大道，此时望着雨雾中恢弘的宫殿，至爱
　　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是住在这么气势磅礴的地方。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不知穿过了多少扇大门和铁架桥，也不知停下来过了几道关卡，古朴华丽的建筑于眼前飞驰
　　而过，金色的灯光模糊成璀璨繁星，而至爱从未有过归属感，此地仍旧是个陌生的地方，而现如
　　今，她将要踏上未知的旅程。

　　半小时后，她看到了醉梦里的街景。

　　至爱看见这人间烟火气，眼眶竟是湿润了。

　　此刻，她才真正闻到了自由的气息。

　　她后知后觉的喜悦感充斥心头，如决堤的洪水，别样酸楚。

　　温润从后视镜里瞥见至爱捂着嘴无声哭泣，默默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

　　至爱泣不成声，哭得头都有些发晕。

　　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温润等了许久，听闻身后哭声弱了，这才说了一声，“至爱小姐，到
　　了。”

　　至爱恍然，红肿着眼去看，“这是哪里？”

　　“等下会有人您上去。”

　　等了约十分钟，便见一对夫妻从门口出来，拉开了车门。

　　“您好，您就是至爱小姐吧，我姓齐。”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打着一把伞，站在车前，脸上
　　带着谦和的笑。

　　至爱愕然。

　　前面的温润便解释道：“这将是您的父亲，齐东方，今后您就是齐家的女儿了。这是黑暗神
　　大人为您安排的。”

　　至爱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便再不多话，起身走出了车。

　　身后是一个少年，已经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至爱的行李。

　　齐东方将伞往至爱身上倾斜了一大半，“您小心，下雨天路有些滑。”

　　至爱冲他笑了笑，“您太客气了。”

　　过不久又有个妇女迎过来：“我叫岳善，身后那男孩是我儿子，齐琦，我还有个女儿，不过
　　现在不在家。”

　　她的声音却慢慢在至爱耳边虚化，至爱回过头去，见车子已经驶离了小区大门。

　　齐家住在醉梦里一个小区里，三室一厅，还算宽敞。

　　“您坐，我去给您倒茶。”齐父说着便匆匆跑去厨房。

　　至爱有些拘谨，“那个……既然以后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站在跟前都不敢坐的母子互相望了望，脸上尽是客气的笑。

　　至爱向旁边挪了一个位置，“你们坐吧。”

　　“好的。”齐母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此刻至爱又看见了沙发旁摆放的一张全家福。

　　里面有个眉目清秀的女孩。

　　“这就是您的女儿么？”

　　齐母点了点头，“是的，她叫齐湘，是我的大女儿，但一般不怎么回家。”

　　意思是今天至爱见不到她了。

　　“为什么呢？”

　　齐琦道：“姐姐在彼岸之巅工作，做归心殿的主管。”

　　至爱这下才懂了。

　　原来，温凉辞是找了身边亲信的家庭。

　　“今天也不晚了，至爱小姐，我带您去看您的房间吧。”

　　齐母笑眯眯地将她带进了一间卧室，“这是齐湘之前住的，里面的家具全套翻新，有一间独
　　立卫浴，您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马上更换。”

　　至爱摇了摇头，“您太客气了，我住这里就很好了。”

　　齐母脸上出现一抹释然的笑，她原本以为从彼岸之巅出来的人会很难伺候，但看至爱这谦逊
　　随和的样子，也算松了口气。

　　“好，我教你电器用法。”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厉害，在小区绿化带的角落里，停放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哥，我真不明白，你有必要这么做么？”

　　温凉辞望着九层的窗户，沉默不语。

　　温玉坐在后面，语重心长，“哥，至爱很重视泡芙，它不明不白就死了，心情难过可以理解，您不要怪她。”
　　温凉辞淡淡开口，“我知道。”

　　温玉微惊，“您态度这么决绝，我们都以为您这是生气了。但是我有些不太明白，您为什么就不向至爱解释呢。”

　　“解释有这么重要么。”温凉辞幽幽地望着那处灯光，“原本这件事，就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无论是禁军还是泡芙的尸体，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指向性。”

　　温玉沉吟，“您也清楚指向性很明确，但至爱在最开始仍旧没有武断地指出您，只是暗指凶
　　手是遗世阁的人，这就意味着她在给你解释的余地。”

　　温凉辞将手肘搭在车窗上，“我知道。”

　　温玉哑然，可心里却更加疑惑了。

　　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个误会，说清楚就好了，然而温凉辞却什么也不解释，这真是急坏了温玉。

　　她甚至在想，一向心思通透的兄长为何此刻犯了糊涂。

　　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温凉辞竟是全都心知肚明。

　　过了一会，温凉辞才说，“现在遗世阁已经藏不住她了，正好让她离开，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温玉愕然，“所以，您一直都是想送至爱离开，所以才没多言？”

　　“多说无益，徒增伤悲。她太爱胡思乱想，与其生活在危机感里，倒不如让她看到希望。”

　　如果那时，他解释了，至爱即便是换了一个环境，仍旧是身心禁锢的，可若是以这种一刀两
　　断的方式放走她，她便是飞出笼子重获自由的鸟。

　　温凉辞也是在听到她那句“活得辛苦”的时候，才下定决心保持沉默的。

　　温玉这才懂了，“所以，您宁愿在她心里成为一个没有心的恶魔，对吧。”继而勾起一抹深沉的笑，“哥，看来我永远都读不懂你。”

　　许久，温凉辞才风轻云淡地开了口，“错了温玉，我不难懂。答案，一直都是最简单的那个。”

　　温玉心往深处沉了沉，眉眼中弥漫开一层悲凉。

　　*

　　至爱泡在热水里，脑子昏昏沉沉的。

　　她想起方才的事情，顿时又变得心烦意乱。

　　泡芙是她珍视的亲人，却以这种方式惨死。

　　至爱怀疑温凉辞，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此前的隐瞒行为，还有泡芙缝补伤口的手法，是筱姨的
　　杰作。

　　但筱姨明显是得了温凉辞的指示。

　　可他们认就认了，连个原因也不说。

　　至爱心里觉得很疑惑，泡芙一只猫而已，如何能威胁得了温凉辞呢？

　　她心里太乱了，单靠她自己一个人猜测，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如今她只知道，是温凉辞剖开了泡芙的肚子，并且将它抛尸荒野。

　　但没有完。

　　至爱换上新的睡衣，走到书桌前，摸着木盒，喃喃自语，“泡芙，我终于自由了，但你却不在了。这算不算是，你用生命帮我完成了愿望？”

　　声音逐渐带了鼻音，“你告诉我，到底杀掉你的，究竟是谁，杀你的原因又是什
　　么。”

　　酸楚漫开，万般的难受充斥心头，痛得简直喘不上气来。

　　她记起初见泡芙小小尸体时的场景，那种彻骨的悲愤，让她恨不得即刻冲进遗世阁声嘶力竭地质问。

　　甚至某一刻，她笃定是温凉辞所为，险些就要怀着强烈的恨意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可最后她仍然是保持了冷静。

　　比起盲目的恨，她更想知道原因。

　　所以，温凉辞问她恨与不恨的问题时，她才愣了一瞬。

　　可即便她保持了最后的理智，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解释。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复杂到不是一个简单的“恨”就能概括的。

　　夜深人静，九层灯灭了，那辆车也没有出发。

　　车厢里传来一阵克制的咳嗽声。

　　“哥，回去吧。”温玉帮忙顺了顺气，才发觉温凉辞额头发烫。

　　“哥你发烧了。”

　　“没事。”

　　温玉叹了口气，“肯定是因为刚刚淋了雨。临清，开车。”

　　外面的临清这才钻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早晨，至爱和齐家人共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早餐。

　　齐母准备了很多菜品，最后才犹豫地问，“至爱小姐，您今后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我
　　说。”

　　至爱捧着手里的豆浆，“我不挑食的，您随便做什么我都吃。”

　　齐母紧张心情顿时平复了许多。

　　“那您多吃点。”齐琦笑容灿烂地给她夹了一根油条。

　　至爱看着盘子里金黄色的长条食物，有些犹豫。

　　但最后仍旧是吃了一口。

　　齐琦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问了一句，“您之前没吃过这个么？”

　　至爱歉意笑了笑，“是我孤陋寡闻，今天第一次吃，没想到这么好吃呢。”

　　齐母拍了齐琦一下，责怪他多话。

　　至爱却笑意更深，这种画面仿佛似曾相识，暖到了人心坎里。

　　“齐琦是要去上学么？”

　　齐琦今年十六岁，比至爱小不了多少。

　　“对，姐姐你多久能和我一起上学？”

　　至爱显然有些诧异，“我也能上学？”

　　齐父齐母对望一眼，“昨天太晚了，忘了告诉您，您的入学手续正在办理。”

　　至爱心花怒放，“谢谢。”

　　齐琦又在旁边道，“至爱姐姐好像跟我是一个学校的，到时候我们能一起上学了。”

　　至爱从没想过，自己盼望的这一天，竟然很快就要到来了。

　　齐东方放下手中的筷子，慈爱地对她讲，“至爱小姐，不知温副使有没有跟您讲过有关于您
　　新身份的一些注意事项？”

　　至爱摇了摇头，“还请您细说。”

　　齐东方便道：“温副使吩咐我们的是，您是我们第二个女儿，因为之前身体不好，家里没人
　　照顾，一直被寄养在外婆家，最近才回到了父母身边。之前学习也是请的家教上门，别人问起你
　　的时候，你就这样说便好，其余的就先不要贸然回答，回来与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好的。”至爱心里不由得感觉奇怪。

　　昨日温凉辞是临时将她赶走，这才不过一晚上，新的身份竟伪造得如此完美无瑕。

　　果真，这世上就没有温凉辞办不到的事。

　　作为声望显赫的黑暗神族首领，别人跑断腿，他却只需动动嘴皮子。

　　至爱默默地喝着粥。

　　她今日是从另一个角度，见识到了温凉辞的可怕——只手遮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