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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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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辞将冰凉的手放在至爱的额头上,感受到了灼热。
“怎么烧成这样?”
筱姨始终垂着头:“或许是因为吃坏了肚子,腹泻引起的发热,之前至爱小姐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温凉辞清楚至爱历来腹泻都会伴随发热出现,是以当下也没再追问。
只是细致地吩咐,“今后熬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检查。”
“是。”筱姨与一干女佣齐声应答。
至爱不知道该不该同温凉辞说今早在三楼厨房偷听到的事情,一来没证据,说了或许打草惊蛇,二来,她确实也无法排除温凉辞的嫌疑。
此刻,她的耳畔又会想起了那日在梦中听到的警告。
——至爱,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要相信。
思及此,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温凉辞拿起她额头上的毛巾,筱姨眼疾手快地要去接,温凉辞却转身将毛巾放进水盆里,拧干后又叠成豆腐块放在了至爱头上,动作很是熟练,仿佛早就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筱姨看自己没了事情做,也就只能恭敬退到一旁。
“你们去忙自己的吧,人多了会打扰她休息。”
温凉辞如此一说,门里门外的女佣们才慢慢退了出去。
原本留下来搭把手的乔亦,最后也被温凉辞赶出去了。
如今房间内只剩下温凉辞和至爱两人。
至爱晕晕乎乎,半睁着眼睛看温凉辞,精美冷俊的五官融在小夜灯柔和的光晕里,虽然还是那般不苟言笑,但看上去却是多了一份温柔。
“饿么?筱姨说你一整天都没吃饭了。”
“有胃口,但吃不下。”一吃东西就想吐,一坐起来就头痛欲裂,但其实她真的很想吃东西。
温凉辞伸手从旁边拿来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一罐精美的甜品,至爱努力睁眼去看,顿时有了些期待。
“这是什么?”
“锦绣酒店推出的新品,我尝过,清甜不腻,也不需要你做出很大的吞咽动作。”他音调几乎没有什么起伏,描述着如此美好的甜品口感,却跟交代工作没什么区别。
一向不爱吃甜品,也限制至爱吃甜品的温凉辞,仿佛对甜品并非一无所知,相反却感觉懂很多的样子。
他拧开瓶盖,找出银质小勺子挖了一些,递了过来。
至爱抿了一口,清甜的果酱味盈满口腔,入口即化,比冰激凌更粘稠,比酸奶更清新,比奶油更顺滑,没有很重的牛乳味,但吃起来很有层次感。
至爱眉眼多了喜意,望着温凉辞笑道:“之前就是喝粥都难受,如今竟然是找到了更好的病号食物,真是麻烦您了,帮我找来这吃起来不费劲的东西。”她有些自嘲,也有些难为情,原本不舒服不吃就好了,温凉辞还煞费苦心地找不需要怎么吞咽的可口食物,倒显得她很娇贵。
温凉辞垂下眼睫,又挖了一勺递到嘴边:“只是碰巧遇到了,觉得比较适合你现在这个状态,所以就带了一份。”
他的语气很淡,很冷,让人听起来不免有微微的窘迫,但至爱在病中还能吃到东西,已经很开心了,便听话地吃光了一整罐甜品。
知道她喜欢收集这些小玩意儿,温凉辞没等至爱说,便径直走向小阳台的水池边,将甜品罐冲了冲,放在了一旁。
这一系列熟悉自然的动作,看得至爱都有些迷惑。
甜品或许还加了一些坚果类的糊,吃了之后感觉有力气多了。
小阳台吹来一阵风,至爱鼻尖痒痒,打了个喷嚏。
温凉辞刚走进来,便看到了此景,脚步一滞:“冷么?”
至爱揉揉鼻子:“不冷,可能是吸进了花粉。”
她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说完后就又慢慢地滑进了被子里,藏起半边脸。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他坐回到床边的椅子上。
温凉辞的目光清浅地望过去,只见女孩眼睫微垂,沉默不言,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想吃,也不想喝,只想出去玩。”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半句话像是听不清。
至爱眼皮有些重,说这话几乎也没怎么过脑子,当真是烧得糊涂了,浑浑噩噩地,连吐词都不怎么清楚。但也正因为在病中,也比平常更冲动了些,侥幸地期待着那个“万一”……
睡意越来越浓,也没注意到身边温凉辞眉眼间笼罩的冷意。
想出去的愿望,就像一粒种子,在狭窄的空间里生根发芽,稍微遇到一点阳光便疯狂滋长,一发不可收拾。
想出去……
想上学……
想跟这个年纪普通女孩子一样……
温凉辞靠在木椅上,半垂这眼眸,久久沉默不语。
一束柔光照在他的脸上,勾勒着流畅完美的轮廓,却映不进清冷的眼眸。
他的心思,仿佛比至爱重了百倍。
那样的重量,在长久岁月的磨砺中,足以令人麻木,以至于难以被人觉察,只有一层霜雪笼罩眼中,封锁了一整个世界的沉重。
没人知道,这一双眼睛,是如何从不可一世变得沧桑老成,又如何从老成,变得像现在这般坚毅冷漠。
夜深人静,旁边的女孩在温暖的被窝里已然呼吸平缓,眼睫再也没有不安地颤动着,此刻正睡得安详。
他动作温柔地将那蒙在半边脸的被子拉开,又掖了掖漏风的被角。
至爱梦中觉得热,将一只胳膊伸了出来。
温凉辞只好又耐心地将那胳膊给轻轻放进去,谁知没过一会,又搭出来一条腿。
温凉辞顿了顿,竟然笑了。
笑容无奈,却又满是宠溺。
丝毫不加掩饰,存粹,又浓烈。
*
夜里,空旷的街道上,几个强壮的大汉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从黑暗的巷子里走出来。
“妈的混账东西,没钱还敢玩,去你的吧。”说着就将那枯瘦如柴的男人丢在了垃圾桶旁。
男子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蜷缩着,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
强壮的肌肉男还在骂咧着:“真是见鬼!你这种人还是早点死了吧,活着也是受罪。”
“呸!”肌肉男吐了一口痰,那恶心的秽物只往那人脸上飞去。
枯瘦的男人抱着头挡着脸,整个人兢兢战战。
终于,那几个男人不再刁难,骂咧声渐渐远去。
男人用手蒙着脸,低声啜泣,连哭都不敢大声,像是被人打得太狠,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个人了。
是啊,他还算什么人,跟翻找垃圾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正在此刻,有人挡去了他身前所有的光亮。
男人瑟缩着抬起头,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容映入眼帘。
“老朋友,咱们又见面了。”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兴奋,“你还好么?”
男人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是连滚带爬地逃命。
没走两三步,身后就出现一道无形的吸力。
他的腹部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像是一只手捏成拳往里挤压,五脏六腑都快被碾碎了。
“不要——救命啊——”男子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又朝墙壁飞去,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这时,带帽的人又走了过来。
“朋友,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服从我,二,死无全尸。”
男子吓得瑟瑟发抖,看见那阴影下的双眸迸射出寒光。
“放心,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些事情。”
*
温润下楼时,温玉正给从四楼卧室里出来。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是说宴会很早就结束了么?”
温润如实道:“主神大人吩咐酒店里的厨师做了几道菜,又亲自试吃,反复几次耽误了些时间。”
温玉恍然,“兄长还好吧,有没有犯病?”
温润:“一直在吃药缓解。”
“温玉,小念睡了么?”此时,楼梯间传来温凉辞的声音。
“哥。”温玉有一瞬间的迟疑,“小念已经睡下了,因为至爱在生病,就没带孩子进去。”
温凉辞步步走下台阶:“麻烦你了,还专程带孩子过来。”
温玉摇摇头,“没关系的,不过你的身体……”
“无碍。”他眼皮子也没掀一下,径直往楼下走去。
温玉和温润互相看了一眼,犹豫着跟了上去。
房间内,筱姨望着沉睡的小念,目光慈爱温和。
许久,她叹了口气,放缓了轻哄的节奏。
姜潜还没下飞机,就通过线人得知了乌矿的消息,当即便再也无法入睡。
身边的秘书出谋划策:“还请主神大人切勿过于焦虑,眼下我们还有时间,黑暗神和风神尚未签署协议。”
姜潜揉了揉眉心:“温凉辞不就是抓住了燕飞雪把柄么,那我们就让将这把柄抢过来吧。”
秘书点头:“那我这就去给渃横发送指示。”
渃横,光明神身边武力值最高的星宿天使。
姜潜却制止了他,“这件事就让那个人去试试吧。”
秘书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好的。”
至爱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出了一身热汗,基本上退烧了,现下感觉轻松了很多。
阿薰飘在半空中对她唉声叹气。
“至爱,昨天阿辞来了。”
至爱懒懒地靠在床头,“我知道啊。”
“我觉得你应该忘记了自己昨晚说过什么。”阿薰一脸“你完了”的样子。
“我说了啥?”
“你跟他说你想出去。”阿薰抱着手坐在壁橱格子上,“就这样毫无掩饰,直接说的哦。”
至爱睁大了眼,确实是不记得昨天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了。
阿薰为她扼腕叹息:“我们时刻戒备的至爱难得地说出心里话咯。”
下一刻,至爱白着一张脸,整个人萎靡不振起来。
“说就说了呗,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