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不是人》鹿三幺

24、第二十四章 错位

　　嘟嘟嘟——

　　“诶？岳老师？你还在吗？”

　　韦桂凤不解地看了一眼手机，确认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奇怪，打电话过来了怎么又不说怎么回事啊？”

　　“老板，直接交定金就可以拿到吗？”

　　站在韦桂凤对面的女孩儿急切地追问。

　　她叫王雪真，大一学生，身高160，体重165。

　　这么多年了，体重问题一直让她很困扰，想了无数的办法，可是却一点用都没有。

　　前几天，她在网上看见了梁于淑的推荐，决定过来试试。

　　韦桂凤放下手机，抱歉地冲她笑了笑。

　　“我刚才在接电话，所以没说清楚，纤腰是会员特供，必须要黄金以上的会员才可以购买。”

　　王雪真问清楚黄金会员的标准之后，着急地问：“那我直接充五万到卡里，可以马上升级成黄金会员吗？”

　　韦桂凤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们店里没有充值卡……”

　　“美人”的规模就算是现在也不算大，更别说那个会员卡是好几年前弄的了。

　　王雪真扭着身子，眼中满是哀求。

　　“阿姨，我……我因为长得太胖，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连我爸妈都因为这件事被人笑话，我真的想瘦下来！”

　　她本来就属于喝口水都会胖三斤的体质，上高中之后，又遇上几个每天给她塞零食吃的室友。

　　等她发现体重完全失控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高考结束后，她整个暑假都泡在健身房里，游泳、跑步、动感单车她统统都试过了，但是没两天就反弹了。

　　“阿姨，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吃了那么多假的减肥药还会买了！”

　　她是真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韦桂凤本来就是做美容的，很明白年轻少女为体重烦恼的心。

　　她想了想，到底是不忍心拒绝这个眼神干净的孩子。

　　“这样吧，你留个电话给我，我办了充值卡后就联系你。”

　　反正下一批纤腰已经被梁于淑定了，就算这小姑娘现在交了钱，也没办法买到。

　　所以，也不急在这一时。

　　王雪真再三鞠躬说谢谢，然后留下她的号码哼着歌走了。

　　送走人，韦桂凤才终于空闲下来。

　　她想起刚才孩子班主任打的那个电话，拿起手机拨了回去。

　　嘟嘟嘟——

　　“诶？被挂断了？老师在忙吗？”

　　她嘴里嘟囔着，又给江晏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韦桂凤心里一跳，难道是和上次一样没电所以关机了？

　　她赶紧给江晏发了一条信息，让他看见后马上回电话，然后按下备注为“陆总”的号码。

　　“喂，您好，打扰了，我想问问江晏是不是在你那里？”

　　电话那头的陆少涛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张口说：“对，我找他有点事，你要和他说话吗？”

　　韦桂凤松了一口气，“不用不用，他在你那里就好。”

　　同一时间，绍伦一中办公室里，岳为民听着“正在通话中”的提示，脸彻底黑了。

　　他再也压不住脾气，看着过来拿卷子的学习委员说：“马上把丁超叫到办公室来！”

　　万一兰去叫人的时候，丁超一脑门子问号。

　　“老岳找我干啥？我早上交了作业的啊！”

　　那还是昨天他“借”了江晏的本子，通宵达旦抄过来的呢。

　　“我、我也不清楚，岳老师没说。”

　　万一兰缩着脑袋，有些怕他。

　　但是，她眼睛扫到旁边空着的座位时，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那个……江晏同学今天是又不舒服了吗？”

　　丁超正烦恼去办公室的事，没注意她说什么，胡乱点了点头。

　　“嗯嗯嗯。”

　　万一兰担忧地看了空座位一眼。

　　他的身体怎么这么差？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在她愣神的时候，丁超大步走出了教室。

　　他望着不远处写着办公室的那块牌子，重重叹了口气。

　　“哥们儿，兄弟我要是瞒不住了，你可别怪我啊！”

　　思来想去，老岳找他多半还是为了江晏逃学这事。

　　唉，倒霉孩子，他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兄弟呢？

　　丁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硬着头皮站到门口，大喊：“报告！”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震了一下。

　　岳为民的脸色更青了。

　　他右手捏拳，几个深呼吸压住心底的怒火，站起身来。

　　“跟我来！”

　　岳为民站到阳台上，目光如钉子一样钉在丁超身上。

　　丁超被他看得发毛。

　　“岳、岳老师，您找我啥事儿？”

　　岳为民眸子微沉。

　　“你和江晏是一个宿舍的，江晏妈妈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丁超心里一阵慌乱。

　　难道老岳从别的地方听说什么了！？

　　不行！

　　他答应过江晏，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那事儿！

　　“我和江晏没那么熟，而且他也从来没说过他家里的事。”

　　岳为民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学生，小孩子撒谎的样子太容易被识破了。

　　他不禁想到刚才打过去的那个电话，想到江晏的妈妈在电话那边说的乱七八糟的话。

　　纤腰？

　　预定？

　　还有，之前江晏身上的那些伤痕，是不是也和他的家庭环境有关？

　　岳为民咬住后槽牙，希望他的猜测是错的。

　　他重新把目光放回到惴惴不安的丁超身上，试探道：“他身体不舒服，可能是被人打了，你知道吗？”

　　丁超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怒气。

　　“他老妈又打他了？！这太过分了，他怎么不和我——”

　　丁超都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赶紧闭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岳为民气势汹汹地回办公室拿上公文包，直接找去了江晏家开的美容院！

　　丁超赶紧偷偷给江晏发短信，让他看见了马上回去。

　　只是，现在的江晏正在250呼呼大睡，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身体机能遭到损害，醒过来的时候，绍伦一中都已经放假了。

　　江晏站在空荡荡的宿舍楼里，望着被宿管阿姨关上的大门，太阳穴突突地疼。

　　没办法，他只好喝下一口蓝药水，然后从205宿舍的窗户那里跳出去。

　　幸好，他住二楼。

　　在蓝药水的作用下，他没有受任何伤。

　　出来之后，江晏也没急着回家，只是给家里发了条短信说他在陆少涛那儿。

　　然后，他就到“陆氏集团”，把哈蒂之前给的原浆魔药按比例稀释成五箱。

　　陆少涛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把钥匙给他之后，就直接消失了。

　　江晏弄好瘦身药之后，就拿手机打了车把五个箱子一起运到了美容院。

　　他到的时候，梁于淑正坐在那里和韦桂凤女士聊天。

　　在江晏的记忆中，梁阿姨是一个略微富态的中年妇女。

　　她和韦桂凤女士一样，在生了孩子之后，身材就走样了。

　　不过她在保养方便向来舍得花钱，所以皮肤看上去比之前那个张阿姨好一些。

　　而现在，她应该是已经喝完了一个疗程的瘦身药，整个人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浮肿感了。

　　梁于淑一看见五个箱子，眼睛立马闪闪发光。

　　“可算是到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晚上呢。那我就先走了啊，明天见！”

　　于是，江晏又任劳任怨帮她把五个箱子搬上了车。

　　韦桂凤笑眯眯地送走顾客，再转头，马上就换上了罗刹脸。

　　“你逃学去哪儿了！？还有，你在学校里到底在干什么！？”

　　她一想到岳为民当时说的话，就气得七窍生烟。

　　什么叫让她不要再做违法的生意？！

　　什么叫打孩子也是犯法的？！

　　这臭小子到底和他班主任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她怎么就变成一个，没给孩子树立好榜样的坏妈妈了？！

　　韦桂凤脑海里浮现出当时顾客看她的奇怪眼神，脑仁就疼得不行。

　　她这辈子都没那么丢过脸！

　　江晏一回205，看到手机上的信息后，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去陆总的公司了。

　　我们在研究一种新的药剂，还处于保密阶段，所以我就没说。”

　　韦桂凤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吐了一口气。

　　“小晏，虽然我很想赚钱，也想把美容院做得更大……

　　但是，如果因为这些东西严重影响到你的学习，那我宁愿不做。

　　你知道的，我和你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考上名牌大学，为家里争光！”

　　看着对面忧虑的脸，江晏眸光闪了闪。

　　“嗯，我知道了。”

　　他捞起丢在沙发上的双肩包，随意地跨在右边肩膀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小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不就说你两句吗？！”

　　背后传来韦桂凤的声音，但是江晏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背着轻飘飘的包，没有目的地地在街上走着，最后来到了陆少涛的出租屋里。

　　陆少涛没在家，他用指纹开了别墅大门，把黑色的背包往柜子上一扔，屋里跌坐在沙发上。

　　他知道老妈是为了他好，但是他不想再听她说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现在做的这些事。

　　江晏嘴角挑起一抹戏谑。

　　要是被韦桂凤女士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一定又会说他叛逆。

　　但是，在上初中之前，他一直跟着爷爷一起生活。

　　那个时候，在他心里，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

　　而爸爸妈妈，只是过年的时候会出现在桌上的客人，以及在电话里出现的声音而已。

　　“客人”会给他买新衣服买新玩具，“声音”会例行公事一样的，问他的期末考试成绩。

　　但是，那些年，江晏心里并不觉得有多难过。

　　他喜欢乡下老屋里的药材香。

　　他喜欢在夏天的晚上，和爷爷一起铺了凉席躺在院子里看星星。

　　他在袅袅升起的蚊香烟气里，听奶奶讲那些奇妙的乡间故事。

　　可是，奶奶去世了，爷爷心里难受，猛地病倒过去。

　　他想要照顾爷爷，想要陪着爷爷，就像是在过去的十多年里，爷爷照顾他陪着他一样。

　　而他，被“客人”和“声音”接回了“家”。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喂，你跑到我这里装什么深沉？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