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师[刑侦]》四季桂

22、第 22 章

　　正如赵国栋的预料，第二天罗勉刚醒就接到上级的电话，命令他三天内必须破案。

　　一整个早晨，洗漱穿衣，罗勉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案子的事。既然廖娜的行凶有可能是无意识或是意识混乱时所为，那么要知道她当时的行凶过程……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

　　他立刻吐掉口中的泡沫，用毛巾胡乱在嘴上抹了一把，然后拿起手机拔通了江莹的电话。

　　在短暂的等待后，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是江莹稍显沙哑的声音。

　　“喂，罗队，怎么这么早打电话啊？”

　　“呃，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吧？”

　　江莹清了清嗓子说，坐在被子里，顺手拢了下凌乱的头发。“没事，已经醒了。有什么急事儿吗？”

　　“是这样，这几天我们在办一个案子，基本上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将疑点指向了死者的母亲，但是在审讯过程中，我们发现嫌疑人的口供和实际情况存在很大的偏差，我们怀疑她在行凶时可能意识并不清醒，但是她的精神鉴定结果却是正常。所以我想问一下江医生，在你接触过的所有病人当中，有没有有类似症状的病人？”

　　江莹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行凶时是无意识的，而且她在事后也并不知道她杀了人是吗？”

　　“呃，这个……，怎么说呢？”罗勉捋了捋混乱的思路，“如果假定她是凶手，在她给我们的口供当中，也并不是完全不记得行凶过程，而是她把行凶过程描述成是杀了一只猫。”

　　“猫？”江莹有些意外的问。

　　“是的，但是根据我们现场找到的她所说的那只猫时，发现其实只是一张猫的照片。”

　　电话那头传来江莹淡淡地呼吸声，片刻后她说，“也就是说她把死者当成了一只猫去杀，事后清醒了也并不认为自己杀过人。”

　　“对。”

　　“你说的这个症状，如果真实存在的话，她像在梦游。”

　　“梦游？”

　　“是的，梦游这种症状，算不上精神疾病，但梦游的人所做的事情，常常是匪夷所思的，事后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留在她记忆中的只是梦境里的东西。”

　　对于这个说法，罗勉越想越觉得像。他立刻问，“那江医生有没有办法，让嫌疑人回忆起当时真实发生的事情呢？”

　　“嗯……”江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这个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我需要她来我的工作室，这样方便她接受催眠。”

　　“这个可以。”

　　“还有，我需要罗队给我提供尽可能详尽的，与案件有关的资料，包括案发现场场景的照片等等。”

　　罗勉犹豫，因为这些毕竟属于尚不可公开的信息，但为了最后的真相，他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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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再次被要求做催眠的廖娜十分抵触，直到说有可能在案发时真凶已经隐藏在她家，只是她当时意识不清所以记不清，只有催眠能唤醒她的记忆，她这才勉强同意。

　　按照江莹的要求，去咨询室的人不能多，且不能开警车，不能穿警服，要像普通客人那样，所以，罗勉只带了余雅文，和他们夫妻开了私车前往工作室。

　　当车行驶至江莹工作室时，刘鸿志问，“你们说的心理诊所就是这儿啊？”

　　罗勉打量她的眼神，“嗯，你知道这儿？”

　　“我们之前给童童做心里咨询就是在这儿。这里的江医生还挺有名气的。”

　　“既然你有所了解，一会儿催眠应该就更顺利了。”

　　简单说了几句，几个人走进工作室。

　　江莹一早过来布置环境，见他们到了就立刻安排廖娜进入治疗室。

　　罗勉在门前问，“我能旁听吗？”

　　江莹抿着唇朝他一笑，“你说呢？”

　　罗勉知道不能，但是不旁听他又不放心。

　　江莹看他有为难，说道：“人太多会影响催眠，不过我可以全程录视频。”

　　有录像，罗勉这才放心。

　　关上治疗室的门，江莹指着中间那张躺椅，温和的说，“请坐。”

　　廖娜环顾了下四周，心里很是紧张，她不安地坐下来，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注视江莹倒水的动作，直到江莹把飘着桂花香气的水递到她面前，她才恍如梦醒般抬起头，颤抖地接了那杯水。

　　“江医生，我真的会被催眠吗？”

　　“当然了，不然你为什么来呢？”江莹在她对面落座，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双手随意地置在腿上，显得很娴静。

　　廖娜握着水杯没有喝，不安地问，“江医生，你听他们说了吧。他们说是我杀了我儿子，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之前也打过交道，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爱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呢？就算我有精神病，就算我有梦游症，我就是杀了我自己也不可能杀了我儿子的，你说是不是江医生？”

　　“一个人在做梦时所做的事，往往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这么说……”廖娜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空视着地面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悲伤。

　　江莹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安慰道：“其实，接不接受催眠，是需要当事人同意的，如果你拒绝，没人能强迫你。”

　　“可是，他们说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当天晚上真凶也在我家，只是我的那段记忆是缺失的。催眠可以帮我找回那段记忆，抓住凶手。”

　　江莹想了想，“那，这个决定权在你，看你是否想找到童童被害的真相。”

　　“我当然想！”廖娜脱口而出。

　　“既然想，那我们就开始吧。”

　　廖娜依然不安，她不怕被定罪，甚至不怕死，只怕会是自己难以承受的结果。她犹豫不决，直到看到江莹脸上温和恬淡的笑容，这笑容让她莫名在此时觉得安心。她这才放松了，放下水杯，身体向后缓缓躺下去。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数秒，桌上茶壶里的水雾不断飘出，又在廖娜面前散开，桂花的香气在室内弥漫，气味越来越浓。

　　江莹打开旁边支架上的录像的开关，开始录视频。

　　在成功引导廖娜入眠后，她拿起桌上的本子开始记录。

　　“……你的前方有一道蓝色的防盗门，你能看到吗？”

　　躺在沙发里的廖娜闭着眼睛点了下头，缓缓吐出一个字，“能。”

　　“你现在走过去，试着打开它。”
　　过了片刻，“能打开吗？”

　　“不能。”廖娜的声音含混，但足以辨识。

　　“你再试试，门没有上锁。”
　　过了一会，“推开了吗？”

　　“开了。”

　　“你缓缓地走进去，四周一片漆黑，隐约能看见屋里有辆轮椅，你能看到轮椅的颜色吗？”

　　“能。”

　　“轮椅是什么颜色？”

　　“蓝色。”

　　江莹手执罗勉事先拍给她的有关刘家屋内一应物品的照片对照，没错就是蓝色的。

　　“轮椅上坐着人，看样子是个孩子，你过去看看，是否认识他？”

　　廖娜梦境中缓步靠近，将原本背对的轮椅转过来，椅上男孩儿的五官逐渐清晰，正是刘星童。她口唇蠕动，吐出两个字，“童童……”

　　“童童在做什么？”

　　随着江莹温和而缓慢的提问，廖娜的梦境逐渐趋于现实，眼前的一切越来越真实，她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
　　刘星童拿着弹弓不时往屋里到处逃窜的白猫身上射击，每次射击不是换来猫凄惨的叫声，就是瓶瓶罐罐碎裂的声音。

　　“童童，童童……”

　　廖娜的五官和身体都在不停的抽搐和痉挛，这是被催眠人的现实意识在幻境中挣扎的样子，江莹见怪不怪，神情冷淡。冷眼观摩了几分钟，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很快就要到整点了。

　　“童童……”
　　廖娜又一次呢喃着，表情也越发痛苦。

　　江莹淡淡的以一种职业的柔声问，“廖娜，你是不是带了礼物给童童。”

　　耳边接收到江莹的声音，在梦境中她低下头，发现手里出现一只猫箱，箱子里是一只可爱的布偶猫。

　　“是。”廖娜脸上方才的紧张焦躁顿时烟消云散，转而带出一丝轻快的微笑。

　　“是什么礼物？”

　　“是……猫。”廖娜的声音依旧含混。

　　“是什么样的猫？”

　　廖娜在梦境中再次朝猫箱里看，可不知为什么那猫的样子却越看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最后甚至彻底消失在猫箱……

　　她闭着双眼表情异常的平静，江莹歪了歪头，继续问，“廖娜，你带来的是一只什么猫？”

　　话音未落，墙上挂钟整点报时，响起了一串清脆而有节奏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