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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新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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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开始后,乐声一起,殿中便涌上一群轻衣缓带的舞姬,各个腰肢细软,舞姿轻盈灵动。
毕竟是宫中训练出来的,姿容技艺都是出类拔萃。
在座的人无不被这些姑娘吸引去目光,一个个看得如痴如醉。
唐依咬了口糕点,状若不经意地朝身边的人望了一眼,含糊道:“嗯,这节目不错,跳得挺好。”
见尹时谦不理她,她又问:“你觉得,是她们跳的好,还是那日中秋宫宴上的姑娘们跳的好?”
尹时谦终于肯瞥她一眼,却是不紧不慢道:“中秋宫宴?记不清了。”
“……”唐依轻嗤了一声,道,“明明之前眼睛都看直了,这会儿说不记得了。”
尹时谦眉梢微挑,侧眼看她:“怎么,夫人吃醋了?”
唐依双目微睁,不敢看他,故作镇定道:“胡说什么,我不过就是问问……”
尹时谦淡淡一笑,侧身凑到唐依耳边,低声道:“都不如夫人跳的好。”
唐依老脸一红,连忙挥开他,道:“听到了听到了,靠那么近做什么。”
*
待宫宴结束,众人一一打道回府。
唐依一上马车就靠在车厢壁上睡了过去,看样子实在累了。
尹时谦盯着她看了会儿,伸手将她的脑袋轻轻挪到了自己肩上,用披风将人拢得严严实实,才算放了心。
一觉醒来,已经是新一年的第一天。
唐依侧头望了眼身边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动了动身子,往尹时谦那边靠了些,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尹时谦没醒,胳臂却下意识地将人揽住,往怀里带了带,把唐依吓愣了。
一直到外面的丫鬟来喊,唐依才推了把尹时谦,一个轱辘翻身起了床。
“别睡了,起来给父亲母亲拜年了。”
尹时谦还迷糊着,抬手往旁边捞了把,没捞着人,清醒了。
唐依站在衣架边整理衣裳,他就躺在床上看着,平白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的悠然感,有些想笑。
两人都整理好后,一同出门给王爷和王妃请了安,又带着年礼出门给其他皇亲拜年。
一天下来,唐依累得精疲力尽,晚饭都没吃就躺下了。
尹时谦知道她是累着了,也不勉强,由着她去睡。
丫鬟进来送饭,尹时谦指使她们放下后便将人屏退了出去。
唐依睡得很沉,蜷着身子,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红扑扑的。
尹时谦在一旁静静看着,指尖抚上她的脸颊,摩挲了两下,动作缓慢又温柔。
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忽而变得幽深沉寂,带着点眷恋和不舍。
*
第二日,唐依是在强烈的饥饿感中醒来的,肚子咕咕直叫,饿得几乎没了力气。
她趴在床上瘪了瘪嘴,想爬起来,可实在是虚的慌。
正要喊人,屏风后忽然转出来个人,端着碗香气四溢的粥。
唐依眼睛都看直了,不停咽口水。
尹时谦嘲她:“饿坏了吧。”
唐依委屈地眨眨眼,低声道:“饿得动不了了。”
尹时谦上前将她扶到怀里,拿过粥碗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到她嘴边。
“以后知道要好好吃饭了吧。”他教训道。
唐依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了下去,含糊道:“知道了知道了。”
尹时谦摇摇头,半是无奈半是担忧地继续喂。
吃饱喝足,唐依这才慢悠悠起了床。
到屋外一看,院子里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昨夜下了大雪,到清早才暂歇。
这是她来这边后度过的第二个冬天了。
唐依径直推开门,走到廊檐下。
栏杆上也覆了层厚厚的雪,看起来洁白软绵。
唐依将雪推到一起,团成圆滚滚的一堆,做成了两个大小不一的球,上下一叠,雪人的身子就做出来了。
她满意地欣赏了会儿自己的杰作,又四下看了看,从屋外的花盆里找了两个小小的鹅卵石按在雪人头上。
一个小巧可爱的雪人就这么立在栏杆上,可爱极了。
唐依越发得意,问阿玉:“怎么样,比去年的好看吧?”
阿玉连连点头:“好看多了,去年那个可太——”
“丑”还没说出来,云儿就打断了她。
阿玉此时也反应过来,看了眼自家小姐不善的面色,咽了咽口水,不说话了。
旁边的丫鬟笑了笑,插话道:“我倒是想起来,世子好像也挺喜欢这雪人呢。去年冬天,听说世子从外面搬回了一个,只是大家都说丑得不像样子,要不是有两个梅花做的眼睛栩栩如生,怕是认不出来是个雪人呢。”
说完这丫鬟还很是开怀地笑了起来。
直到她意识到周围人都没说话,才渐渐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望着唐依。
“……”
唐依吸了口气,从外面搬回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的丑,以及梅花做的眼睛……
她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云儿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道:“世子妃……?”
唐依揉了揉眉心,摆摆手:“没事。”
正此时,尹时谦忽然从外面进来了。
他一眼看到廊檐下的人,还有栏杆上小小的一团,当即笑了开。
“刚起来就玩雪?”尹时谦走近了问。
唐依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拉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尹时谦一脸莫名地望着她,又看了看紧闭的门,忽然扬起一抹促狭的笑来。
“青天白日的,世子妃这是想做什么?”
唐依怎会听不懂他语气里的调笑,暗暗瞪了他一眼,问:“去年冬天,我在长公主府堆的那个雪人,你是不是搬回来了?”
这问题一出口,唐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微微泛红。
尹时谦一怔,面上显出些不自然来,轻咳一声,道:“你听谁说的……”
唐依挑挑眉:“所以说,是真的了?”
“……”尹时谦喉结微动,没说话。
唐依晃了晃他的胳臂,不依不饶:“是真的吧?是吧是吧?”
被她缠得没法,尹时谦只得淡淡“嗯”了一声,很是轻微,却立马被唐依捕捉到。
“哈哈哈哈……”唐依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
尹时谦摇摇头,无奈道:“笑什么。”
唐依捂着肚子忍耐着,断断续续道:“那雪人那么丑,你居然还专门搬了回来……哈哈哈,你也太傻了吧。”
尹时谦盯着她看了会儿,才半是认真地解释道:“那是你送我的,自然要拿回来。只是后来没多久便化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还很是遗憾,似乎真的对那个雪人念念不忘。
唐依想起那日在长公主府后花园的戏言,没想到他竟当了真,还把那个丑不拉几的雪人看得如此珍贵。
莫名地,眼前似乎浮现出尹时谦独自站在廊下,怔怔看着雪人融化后光秃秃的院子。
忽然鼻间一酸。
她抿了抿唇,眨着眼状若无意道:“一个雪人而已,大不了,以后我都给你堆呗。”
尹时谦一愣,突然惊喜地望向她:“……以后?”
唐依眼神飘忽着移到窗外,故意道:“怎么,你不想要啊?”
“要。”尹时谦连忙应道,双手也情不自禁地将面前的人揽进了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要。”
唐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怔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占了便宜。
红着脸没好气道:“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尹时谦抱着她蹭了蹭,倦懒道:“嗯,只对世子妃动手动脚。”
唐依:“……”
越发没脸没皮了。
那就……抱一下吧。
*
这日尹时谦上完早朝,一回府便进了书房。
这是他的常态了,唐依在后边得了传话也没奇怪,继续看自己的话本。
一直到快正午了,尹时谦还没回院子,她这才觉得不适应来。
命人传了午饭之后,她亲自带着两个丫鬟去了书房。
尹时谦果然还在里面,只是眉头微皱,盯着书案上的文书发怔,似乎有些苦恼。
唐依让丫鬟们在外边侯着,自己轻手轻脚进了门。
唐依走到他身边,脑袋凑到桌案边看了看,没看懂,便问:“想什么呢?”
突然响起的声音在耳边荡开,瞬间将尹时谦拉了回来。
他侧过头,对上唐依的眼睛,恍惚片刻后,才缓缓道:“你怎么来了?”
唐依不满地嘟起嘴:“这都正午了,你还不回去吃饭?还是说你要在这儿吃?”
尹时谦似乎此时才记起时辰,连忙道:“我忘了……抱歉,现在就回去。”
唐依狐疑地瞅了他两眼,点了点头。
吃饭时,唐依一直悄悄打量尹时谦的神色,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你有什么心事吗?”
尹时谦下意识想否认,顿了顿,还是道:“……有件事。”
“什么事?”唐依连忙放下碗筷,做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
然而尹时谦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愣住了。
他道:“父王病重不能理事,皇上便派了我去绵城军营。”
“……”
唐依抿着唇,指尖在碗沿上蹭了蹭,好半晌才问:“那,要去多久?”
尹时谦紧紧盯着她,停顿片刻后,道:“至少半年。”
“至少……”唐依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低声道,“嗯,还不算很久……”
不算很久,可心口怎么颤的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