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伶曲》芷木于商

17、意外之人

　　背后下手之人颇有经验，只是刚好将她卡晕，待寒寒再睁开眼时，却是又置身暗无天日的土洞里，唯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火光黯淡飘忽，空气也十分憋闷潮湿。

　　她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手脚都被反捆着，在一排木栅栏围起的小圈子中，身边躺着昏迷不醒的小海，这圈里还关着其他五个女子，也同样被捆绑着。

　　瞧这情况，自己难道是落到了人贩子的手里？！

　　这个猜测让她控制不住的冒冷汗，除了曹婶，再没别人知道她和小海的下落，曹婶若是知道北坡竟有如此下作之处，只怕宁可让她和小海被官府抓走，也不会让她俩来这里躲藏……若是被卖去为奴为婢还有生路，若是被卖去青楼，还不如死了算了！

　　慌了一会儿，她拢了拢心神，低声和几个女子搭话，果然，她们或是被人贩子用体力挟持绑架的，或是被骗了的，昨天才从其他各处转到这洞里。

　　说话间，忽然听见有人声的回音，转眼到了跟前，还没容她反应，栅栏门开了，两个蒙着面的男人进了圈子，其中一个见她醒了，强行扭了她的脸来，胡乱把她脸上已经干透的泥垢蹭了蹭，马上喜笑颜开道：

　　“运气竟然这样好，随手捞到个绝色的，爷爷这就尝尝鲜，哈哈哈哈~~”

　　寒寒惊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却没想到另一个男人压根没往这边看，正忙着将那几个挣扎的姑娘捆成一串，颇不耐烦道：

　　“赶紧办正事，老大已经陪着买主出发了，等不得。”

　　色急的那个依旧十分不甘心：

　　“这个长得这么好看，留下让老大先玩，再让兄弟们过过瘾，玩够了再卖，老大还能说啥？”

　　话音还没落地，背上便直接挨了那人飞来一脚，只好松开寒寒，过去帮那人的忙。

　　两个男人一通打骂，总算将女人们串联起来，独留小海在原地，举着油灯不辨方向的往洞里某个方向走去，寒寒惊魂未定，全然没了主意，眼看着小海依旧昏迷，自己却只能任由他们拽着，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好一阵，竟到了个隐在水泊中的简陋码头，水面粼粼的反射着水洞口外的日光。

　　女人们被迫上了船，被绑在船上的座椅板子上，又被塞了嘴巴，蒙了双眼，在波浪中摇晃了许久，才伴随着“咚”的一声撞击，到了目的地。

　　待到上了岸，眼布被摘下时，已是身在一座堆满了木材的仓库之中，仓库依河而建，库中也有个水泊码头，原是方便木材顺流而下，直接入库所用，想来这里便是汴河上的某处，和那些北坡土洞是上下游。

　　此时库中已经站着七八个男人，其中一人看着竟有些眼熟，虽然不再是耳坠重饰，辫发裘衣，改做了宋人打扮，但一张嘴，依旧是生硬的汴京话，正是那名在三月里纵马横行街头、气焰嚣张的党项侍从。

　　这人一见寒寒的脸，便有点挪不开眼睛，踱到她身前蹲下，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便直奔胸口摸去。

　　寒寒惊怒，恶心极了，努力啐了一口过去，想让那党项人缩回手去，却没喷出唾沫，只是毫无污染的一口气而已，惹得党项侍从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揪起，扔到身后随从怀里：

　　“这个，要了！”

　　人贩老大虽然也有点郁闷，这么漂亮一个货色，手下两个笨蛋竟然没挑出来留下玩几天，然后卖到青楼里，肯定比落到这帮野蛮子党项人手里更值钱，但是看寒寒的年龄和伶人服色，又怕是城里哪个剧社的幼齿，或者大户人家的家伎，将来到了青楼里让人认出来，少不得一场麻烦，倒是卖给异族更省事，于是狮子大开口，叫了五百两银子的高价。

　　党项侍从斜眼看了看人贩子，又瞧了瞧剩下几个女人，除了十岁那个垂髫小姑娘比较漂亮，其他的女人都不入眼，便道：

　　“剥光了，看看，太瘦可不值大钱~~”

　　寒寒的血顿时全冲上了头，撞开身后的党项随从，朝着库门方向便跑，可她哪里拼得过这帮男人的脚力，还没跑到门边，便让人赶上，一个耳光狠狠砸过来，跌倒在地。

　　刚才那个色急的人贩狗腿迫不及待的赶上来，将她的粗麻外衣从领口扯开，不过捆绑的绳子挡了手，只露出雪白的肩颈，惹来禽兽们露骨的大笑。

　　那人见上面绳子拦着，正要改从下面扯开裙子，突然，库门让人大力踹开，一队健硕的蒙面兵士闯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抓人。

　　人贩子们看见撕扯寒寒衣服的同伙像片破布似的被踩在地上，顿时鸟兽散，纷纷想从水泊码头逃跑。

　　党项人却是在汴梁横行惯了，别说平日里，便是官府衙役也要对他们百般迁就礼让，他们各个都是游牧出身，体格强壮，哪里把宋人男子放在眼里，当下便和这队兵士动起了手，没想这些宋兵各个都有过硬的本事，虽然收拾他们比收拾人贩子多费了点时间，但最后到底是被制服在地上。

　　寒寒看着为首的宋兵头领，仿佛很是眼熟，这人之前在她面前几次变装，今日一身劲爽利索的行伍打扮，又遮了面，那眉眼和身形，她想了半天才分辨出来，是潘瑞昭那个贴身亲兵，“演员”。

　　局面的瞬间扭转，让寒寒有点回不过神，刚刚她还羞愤欲死，准备豁命一搏，突然间，“演员”从天而降救了她，带人利索地收拾了所有人渣，一个不漏，全都捆成了粽子，堵了嘴巴，搞得她也不知道下面要配合他演什么剧本，只能愣愣的跪坐在地上，看着“演员”。

　　“演员”扫视四周，看见露着雪白肩颈和小腿、盯着自己发呆的寒寒，顿时红了脸，竟从旁边寻了些破烂干草给她遮盖，搞得寒寒十分无语，她耐着性子，瞧他给其他女子松了绑，好言安抚，还从那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上摘了一枚玉牌出了库门，实在气死了，大吼道：

　　“喂！你！那个傻大哥！您就不能给我松个绑，让我自己穿上衣服么？！”

　　“演员”在库门外，故意装作没听见，只把蒙面巾往上又扯了扯，盖住红脸，恭敬的将那小姑娘身上摘下的玉牌递到潘瑞昭手上，等候吩咐。

　　潘瑞昭扶了扶额角，看着那面巾下红彤彤的脸色，淡淡道：

　　“你这用稻草盖人的习惯……或许娶房妻妾，就好了……”

　　“是，属下遵令……”

　　“……”

　　潘瑞昭收回眼光，摸索着递过来的玉牌，上面雕刻的火纹图样，乃是赵宋王朝赏赐亲贵的专用徽记，竟然会在此处出现，不由问道：

　　“何人之物？”

　　“回少主，里面被拐的几个女子中，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这玉牌是挂在她脖子上的，方才掉出衣领，被属下看到，那些人应该没有察觉，要不早就被他们扯去了。”

　　十来岁的小姑娘？潘瑞昭略微沉吟，这个小意外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此次行动，只为来查党项的青白私盐，却没想到恰巧撞上党项人买卖宋人妇儿的勾当，而这妇儿之中，竟然有人佩戴着显示权贵地位的玉牌，让他十分诧异。

　　虽然他和亲卫们都掩了面，但他的身份过于招摇，不便进到仓库里去盘问，便让人将那些女子领出来，妥善安顿，单独叫那带着玉牌的小女孩到一边树荫下，自己慢慢询问。

　　问了一阵，他就发现，这小女孩除了肯说自己的名字叫珺珺之外，其他事情都是一问三不知，那灵秀的眉眼间，满满都是戒备和躲闪，自己身边全是亲兵，若是把这么个小女孩带回府去，又不知怎么恰当处置……

　　一时踌躇间，抬眼正看见寒寒终于穿戴正常，走出仓库，满脸泥痕污渍的样子，惊得他寒潭般的眼睛也瞬间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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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挺后悔加个感情线的，想写好了难度很高，但女频不写感情，写无cp比较对不起观众，只好慢慢来了。
父母一起病了，最近总是跑医院，更新会比较慢，希望能在春节前写到20多章，请大家耐心等我，不要删了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