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的青春时光无忧》七言六墨

13、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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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一次的模拟考前夕，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因为采用的是统一的试卷，所以这一次的模拟考将会是整个市区所有的高校一起进行，届时将会进行全市的排名，有别于以往。
　　所以，这一次的模拟考将会是最为正规，同时也是最为严格的一次。
　　在学校将这个通知告诉我们的时候，说实话，还是引起了不小的一阵反应的，因为确实是两年来众人第一次碰到联合模拟考的。
　　老高点了几个人名领到了办公室，有常年位居年纪前列的林宁，有智商很高但成绩偶尔起伏的松哲，还有晴梓和沈泽等人。
　　沈泽没有想到老高会点自己，晴梓更是没有想到老高会点她。
　　几人一头雾水的走进老高的办公室，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站在窗前，背负双手的老高。
　　“这一次的考试规模不比以往，最后更是涉及到了全市的，所以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全力发挥出自己的水平，然后，在最前面的排名看到你们的名字！”
　　老高的声音有些低沉，和平日里的形象很不符合，有种上位者的风范。
　　“我希望大家能够将这次比赛当做高考前的一次练兵，用最漂亮的方式，将他们击败，同时也是向其他人宣告，我们长华，已经正式崛起！”
　　老高转过身，走到办公室的窗台处，“长华，已经蛰伏的太久了，是时候亮出自己的羽翼了。”
　　老高像是自语，声音太小，沈泽没有听清。抬头看着背手走到窗前位置的老高，落日的余晖恰好迎面洒在了老高的身上，竟是平添了一丝寻常所没有的神秘感。
　　目光微抬，遥望远方，此时的老高像极了一个孤胆战士。
　　低沉的嗓音从其口中缓缓而出：“至于这一次的行动代号，就叫做尖刀行动吧。”
　　尖刀你妹啊！
　　这么多行动代号都是你一人整出来的，你以为是在玩谍战啊！
　　沈泽刚刚还有些钦佩的心情瞬间消失。

　　第二件事，则是晴梓在第一次会考之前，竟然参加了一个比赛演出。
　　当晴梓告诉沈泽这个消息的时候，沈泽真的是震惊了。
　　“你疯啦？今天都周日了，过几天马上就要第一次模拟考了，老高不也和我们说了吗？这个时候还想着比赛！”
　　长华的惯例，进入到高三之后，一个月放一次假，平常时间的周日将会改成考试或者自习。
　　“我知道啊，可是这次的比赛很重要的，听说获胜者甚至可以参加全国的比赛。而到时候如果获得了好的名次，那么最后不管是去国外上大学还是在国内上大学，都会有特别大的加分的。”
　　沈泽不太懂艺术方面的事情，但是他看到晴梓这一脸坚决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沈泽知道她和自己一样，都是那种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所以沈泽看到晴梓的反应之后，叹了口气，也就不再多劝了，“那你好好加油，老高那里我会替你努力遮掩过去的。”
　　晴梓摇摇头。
　　沈泽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你还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你得帮我送到那里啊！”
　　“什么？！！”
　　这一次沈泽真的是震到了，眼睛瞪得极大，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知道许久之后沈泽仿佛才将晴梓说的这句话消化下去，“你自己打个车不就行啦，干嘛还要拉我下水啊！”
　　“我去，你是我哥们儿啊，到时候那里如果要是有不少人的话，我自己岂不是会有些怯场，你去了我心里不是还有点底气嘛！”
　　前半句话晴梓说的硬气十足，但是后半句话却是清晰的将晴梓内心的忐忑暴露了出来。
　　虽然要比寻常人大上一级，可终究还是女孩子，终究还是面对未知会容易紧张的年轻人。
　　这是晴梓第一次在沈泽面前流露出这种情绪，虽然隐藏的极深，但是沈泽还是感觉到了。
　　停顿两秒。
　　“好吧，怕了你了！”

　　哥们儿是什么，哥们儿不就是当你闯刀山的时候，你也要义无反顾的冲上去的嘛！
　　于是，凭借着松哲模仿的一手好字，再加上之前志凯请假外出时偷偷藏出来的一张请假条，沈泽和晴梓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出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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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的地点就在X市的体育馆，等两人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表演了。
　　“你是多少号啊？”
　　“我是23号，还好还好，赶得上。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后台那里换衣服！”晴梓递给沈泽一个等我好消息的眼神，然后勇气仿佛重新回来，深吸口气，向着后台走了过去。
　　沈泽站在舞台下面旁侧的一个角落，既不拥挤，也不影响观看。
　　这次比赛可能真的像晴梓说的那样很重要，因为沈泽看到了有不少人参赛，全部都是像自己这样的学生，表演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唱歌、跳舞、乐器弹奏，甚至就连相声什么的都有。
　　沈泽看到这不由的摇头而笑。

　　当舞台上下一个节目登场的时候，沈泽看着上面表演的内容，脑中突然有些恍惚。
　　节目表演的是一出话剧，很经典的话剧，曹禺的《雷雨》。
　　语文课本上都有的。
　　而沈泽恍惚的原因，则是因为自己之前也曾经参与过这出话剧的演出，准确的说当初就是沈泽一手策划的。
　　当时沈泽还是上高二，也不是在长华，而是在之前自己所在的那所学校，同样是参加市里面的比赛，沈泽受当时年级主任的所托，要求写一个话剧剧本。
　　当时的沈泽很热心，熬了两个大夜，写了《梁祝》，同学们也很喜欢。但是当沈泽将其拿给年级主任时，却十分简洁的告诉自己要换一个。
　　换的就是《雷雨》。
　　沈泽不是很喜欢雷雨，并不是说这部话剧自身如何，作为经典流传了这么久，而且还写进了高中的课本里，尤此可见这部剧实实在在的可以算作是一部精品了。
　　沈泽不喜欢的原因还是来源于自身的性格，因为《雷雨》从头到尾写的就是一部悲剧，是批判当时的黑暗社会的。不论是周朴园的伪善，周萍的荒唐与懦弱，还是周冲的朝气，□□的单纯，这些人最后仍旧是构成了一出悲惨的结局。
　　沈泽认为既然是学生要演，那就应该演一些学生所喜闻乐见的内容。
　　当然，最后的结果还是排练《雷雨》。
　　而大家对于剧本的更改，就像是《雷雨》中的周冲一样，愤慨却无力。

　　沈泽记得当时排练的过程很不顺利，虽然大家都学过《雷雨》这篇课文，但是学是一回事，演又是另一回事。
　　《雷雨》中的人物形象太不容易塑造了，前后性格变化很大，大家都不是专业学表演的，这种半吊子水平拿到台上，根本呈现不出完整的剧情效果。
　　所以，最后的排练结果就是，一地鸡毛，一塌糊涂。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是，大家好像对于《梁祝》的热情远远要高于《雷雨》，毕竟在题材方面《梁祝》讲的是爱情，这对于情窦初开的男女着实比较新鲜。甚至，利用休息时间，在人手几乎都不够一个完整剧本的情况下，大家在将《梁祝》排练了一遍之后，发现了一个错愕的结果。
　　效果比《雷雨》还要好。
　　这让当时的众人面面相觑，陷入了自由主义和形式主义的博弈。一方面是无心插柳但效果却出奇要好的自由主义，另一方面是有心栽花但效果却差强人意的形式主义。
　　大家很想抬起左手去选择自己喜欢的自由主义，但是右手却不受控制的被高高举起，告诉大家这样做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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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照我们这个样子也不一定能够获得好的名次，那还不如按着我们习惯的来，到时候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最起码也不算辜负了我们的努力。”
　　沈泽记得这是自己在决定背着年级主任换剧本时，和当时的同伴说的。
　　十几年来受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的影响，大家都是按照老师的安排，老师让演什么自己就演什么，就算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当鼓起勇气和老师说了之后，也会被“年龄太小”“于理不合”等等理由轻易的否决，很少有真正表达自己的机会。
　　这些存在就像是一层层无形的禁锢，将大家的想法困在尚未成长起来的摇篮里面，你想努力突破，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不过，当青春期的孩子们逐渐成长，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即将迈入更高更自由的天空时，这些禁锢，似乎并没有当初看起来那么的牢固。
　　只要你努力的往高处蹦，跳出去……也没那么难。
　　所以，当沈泽将这个想法告诉大家的时候，大家表现的，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沈泽还记得最后的结果。
　　自己学校的话剧受到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但是最后的排名却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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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泽是在很久之后才想明白原因。
　　不是自己其他学校的节目有多好，也不是自己学校的节目有多差，而是在节目的内容上，归因在万金油的理由上：不合适。
　　是题材不合适，内容不合适，还是表演不合适？有太多种的不合适，只是不会告诉你究竟是哪种不合适。就像是给了你一团棉花糖，尝了一口，摇了摇头，至于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只有自己知道。
　　《梁祝》是一个优秀的话剧，只是，它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这个学校和学生的场合。这与学校长久以来的教育理念相背。就像是剧里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样，二人之间的爱情和古老的封建势力相背，这是不被允许的存在。
　　在学校，宣扬最多的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压抑最多的是春心萌动禁止早恋。
　　这样解释，就能明白为什么节目最后会获得全场最热烈的掌声，而排名却很低了。

　　沈泽曾经想过，在这个事件当中，当时让自己一开始就表演《雷雨》的年纪主任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像当时评委席最中间那个大腹便便，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的领导？还是他一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才会提前让沈泽他们换成《雷雨》？
　　沈泽不得而知，众人也不得而知。

　　当时比赛的最后，有一个全部参赛人员集体亮相的环节，沈泽记得当时年轻气盛的大家没有人上台，最后是学校的老师临时抓了几个人上台。
　　这些还未步入成人世界的少年少女在用自己的声音去表达不满，和其他学校的全员到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泽站在后台一个隐蔽的角落，看着那些脸上带着灿烂笑意的大人们，突然有一瞬间的迷茫。
　　沈泽不知道当时大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感觉，大家拼了命想要进入的那个属于大人们的世界，原来和自己想象中的，差别那么大。
　　在大家马上就要踏入那个向往已久的成年人的世界里的时候，在大家快要和学生的这个身份快要告别的时候，现实第一次给你上了一课。

　　我们只看到了成人世界的自由，却没有看到那里的残酷。我们只想着摆脱身份的束缚，去追求理想的自由与国度时，却仿佛把最美好的东西丢下了。当我们披荆斩棘，挥剑斩断羁绊，终于踏上那条路的时候，恍惚间才发现自己早已经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