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锦一弦年

5、第一章 5

　　—5 搬家—
　　今天，是柳夏的十岁生日。
　　她在一层客厅中央，直直的站着。
　　两年前，“失踪”的哥哥找回家后，母亲却搬走了。
　　这两年间，有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化。
　　比如，因为哥哥的闹剧，父亲也意识到两兄妹的自保能力有多弱，便强制性的让两人又去学一些防身之术，柳渊去学散打和自由搏击，柳夏去学跆拳道和女子防身术，柳夏的钢琴课并没有因此暂停，柳渊的课业也在不断加重，因此两人的日常变得更加忙碌，几乎回家就是收拾、睡觉。
　　柳夏每天都觉得很疲惫，让柳夏觉得佩服又不解的，是哥哥柳渊不仅不觉得累，反倒像是打了鸡血，在本来就忙的日程上，柳渊的成绩不仅一直都稳定在全校第一，还比之前参加了更多的比赛，也拿了更多的奖。
　　柳渊彻底成为了柳夏心中的超级英雄。
　　可这个家已经注定不会再完整了。
　　亲生母亲搬走后的半年，父亲回家的次数比之前多了一些，大概一周和兄妹俩同桌吃一次晚饭，与父亲同行的，是另一位漂亮的韩国女人，她只有二十六岁。
　　后来，父亲说要娶她，并决定搬去韩国，说是为了事业，也是为了家庭。
　　像是弥补之前婚姻的遗憾，又像是单纯的逃离这里。
　　母亲也嫁给了一位加拿大华裔，和兄妹俩一同吃过一次饭，便再也没有了联系。
　　柳夏站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央，周围的家居都铺上了白布，思绪飘得很远。
　　她转头看着铺着白布的饭桌，突然很有冲动想跳坐在饭桌上，可惜，这是父亲绝对不会允许的“不得体行为”，因此柳夏也只是想了想，只得作罢，仍是傻站着原地。
　　客厅堆满了行李，搬家公司的车一会儿便会来。
　　“怎么站着？想什么事呢？”柳渊的问话打断了柳夏的思绪，柳渊从二层走下楼。
　　柳渊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背带裤，拎着一个行李箱。
　　“只是无聊的在发呆。”柳夏回头看柳渊，有些机械的回答。
　　“小夏，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柳渊放下行李箱，宠溺的摸了摸柳夏的头。
　　“是的，哥哥。”柳夏微笑起来。
　　“你去那边，要买新钢琴吗？”柳渊问，心里考虑着柳夏送一架钢琴当生日礼物。
　　“不买，爸爸说我不用再学钢琴了。”柳夏开心的笑起来，这笑是真心的。
　　柳渊点点头，看来柳夏是真不喜欢钢琴，那自己还得另想生日礼物。
　　“哥哥，你东西还多吗？我帮你收拾吧。”柳夏问。
　　“好啊。”柳渊微笑着说，柳夏跟着柳渊上了楼。
　　柳渊的房间有两面墙是落地柜，一面放满了书，一面放满的奖状。
　　柳渊是个天才。所有人都这么说。
　　哥哥无所不能。柳夏对此深信不疑。
　　房中还剩下一些书籍需要整理，因此两人分工，柳渊从中挑选要带走的，放在箱子旁的凳子上，柳夏将其用报纸包好，放在箱子中。
　　柳渊从小便很完美的做到了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几乎一直都是全校第一，而且越是大考，发挥越好。
　　让柳夏羡慕的，还有柳渊的运动天赋，越是需要技巧的运动，柳渊上手越快，击剑、乒乓球、篮球、高尔夫等，几乎一看就会，为父亲在外争得不少羡慕的眼光，也借此得到了很多商机。
　　柳夏帮着柳渊，将书籍小心翼翼的放在箱子中，疑惑的问，“哥哥，那些奖呢？”
　　“不带。”柳渊头也不抬的回答，继续整理着书籍。
　　“真可惜。”柳夏看着那满墙密密麻麻的奖，真心地感到可惜。
　　“你喜欢那个女人吗？”柳渊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可以。”柳夏说。
　　“可以？”柳渊问。
　　“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不要丢下我，就都可以。”柳夏微笑起来。
　　这个回答让柳渊停下整理。
　　四周很寂静，只有偶尔传来鸟鸣。
　　柳渊走向柳夏，将手中的书轻放在凳子上，面对柳夏蹲下来，严肃的问道，“小夏，你知道白木是怎么跑掉的吗？”
　　白木是父亲给柳夏买的小白狗，因为白，因为柳，所以柳夏给它取名白木。
　　柳夏没有看柳渊，手中仍然包着书籍，声音毫无波澜的说，“妈妈只是需要关心，我懂。”
　　母亲想得到父亲的关心，因此放走了狗，女儿想得到母亲的关心，因此没有戳穿。
　　“你什么时候知道狗链是母亲解开的？”柳渊轻微的皱了皱眉。
　　“在保姆拦下我，不让我去找白木时。她只会听母亲的。”柳夏声音里没有多少变化，神色却黯淡下来。
　　“你告诉过别人吗？这件事。”柳渊问。
　　“没有……如果母亲信任我，直接告诉我，让我去装疯卖傻该多好？”柳夏难过的说，“可怜了白木，它还那么小。”
　　柳渊没想到，柳夏早就看穿了母亲的心思。
　　或许看不穿的，只有父亲，而看不穿的原因，也可能是不想看穿。
　　“如果母亲让你做的，是放走白木呢？”柳渊无奈的说，起身走向书柜，继续整理书籍。
　　柳夏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用报纸包好书。
　　最后一箱整理已经接近尾声。
　　“我还是希望爸爸和妈妈在一起。我讨厌爸爸很少回家的时候，我讨厌爸爸带我们出去就是应酬的时候，我讨厌妈妈打我的时候，我讨厌妈妈逼我练钢琴，我讨厌司机的冷眼旁观，我讨厌保姆对妈妈的言听计从，我讨厌想起白木时不能表现出难过的自己……可我再讨厌这一切，也不是希望这个家……真的散了。”柳夏埋着头，似乎有些哽咽，“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这句话深深的触动了柳渊，他很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剩下几秒尴尬的沉默。
　　“对不起，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会更懂事的。”柳夏误会了哥哥的沉默，连忙收拾情绪，低声说，抱着一箱较轻的书籍往楼下走去。
　　柳渊急忙抱着一箱较重的紧随其后。
　　走在前面的柳夏明显有些吃力，但没抱怨一句，也没请求任何帮助。
　　柳渊明白，她是在讨自己欢心。
　　就像她以为自己的默认，会得到母亲的欢心一样。
　　母亲做了很多事，希望引起父亲对这个家的关注。比如柳夏的“疾病”，却没想到最终换来的，是父亲与柳夏的疏离。
　　“小夏，不要再这么傻了。”柳渊说，虽然他不明白十岁的妹妹能不能理解自己的话。
　　柳夏目光澄澈，虽不完全理解哥哥所说，但明白哥哥是在关心自己的，反倒明朗的笑了起来，“其实还有哥哥，就很幸福了。”
　　柳渊递给柳夏一根棒棒糖，“如果是没有准备生日礼物的哥哥呢？”
　　“哥哥，你居然记得我的生日！谢谢哥哥！”柳夏眼睛一亮，接过棒棒糖，又重复了一次，“谢谢哥哥。”
　　“本来是想给你煮一碗长寿面，但临时今天搬家，没有下厨的条件。”柳渊无奈的说。
　　柳夏知道，柳渊从来不对自己说谎。
　　“今年我欠你一份生日礼物，如果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吧。”柳渊说。
　　“有人惦记，就是一件足够幸福的事情了。”柳夏笑笑。
　　钥匙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大门开了。
　　是父亲。
　　“走吧。”柳青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