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银河》谦少

59、机会

　　其实对于这事，张黎是有过预感的，因为她在等聂决明改变主意求她帮忙的时候，没等到聂决明，反而等到了夏铮。

　　夏铮问她：“可以请阿毛老师帮个忙吗？”

　　“什么忙？”

　　“查一下黑聂决明的消息是从哪发出的。”

　　“这事还要查么，多半是夏弋，可能叶岚那边也有份……”

　　“我不是问这个，我想请阿毛老师看一下，和那些营销号联系的人的IP地址，给我一个大致定位。”

　　“那个我拿不到，营销号是不会给的。倒是把那个服务生帖子挖出来的人，可以追查到。你等一等，我去跟阿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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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铮上了九楼，钱小乐的杂物间门紧闭着，里面摇滚乐的声音震天响。

　　他在门口站住，然后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钱小乐正抱着把吉他在沙发上狂跳，不知道从哪弄来个破投影仪，正在放一部音乐电影，里面的外国吉他手也抱着个吉他在狂弹，被他这么一吓，差点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哇，这么凶。”他的脸整得残了，做表情十分滑稽：“来捉奸啊。”

　　夏铮没有说话，拔掉音响的线，踢上了门，走近钱小乐。

　　以钱小乐的演技，很难看出他是真的镇定自若还是强装镇定，但夏铮也不想判断他的表情。

　　他只认事实。

　　白色的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一个个网上的ID，一个个清晰的IP地址，全都是在百里传媒公司附近，甚至还有直接是公司的网发的，有最开始把那个匿名爆料帖挖出来的帖子，也有从秦野的INS里扒下那个视频，再投稿给营销号的过程，还有这五天来，在各种留言区和交流区，带着各种节奏，嘲讽着诬陷着攻击着聂决明的留言……

　　一叠文件倾泻而下，如同白色的瀑布，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了下去，纷飞的文件中，夏铮拎起他，单手按在沙发上。

　　如果放在电影剧本里，一定是非常好的冲突场景。百忙之中，钱小乐竟然还有闲暇这样想。

　　不知道夏铮会不会这样想。

　　说起来，他还算他第一个认真教的徒弟呢。

　　然而这徒弟现在按他在沙发上，问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钱小乐的脸异常地平静，他甚至还笑了笑。

　　“没有。”他说。

　　他从来没有如此从容过，这张脸一看就让人觉得滑稽又厌恶、足以破坏所有意境，所以不可能出现在任何有质量的电影，连稍微有点追求的电视剧导演都不会用他，只能在网剧里打打酱油。

　　“那你是承认了？”夏铮冷冷看着他。

　　他笑起来。

　　“是，我承认。”他浑然不在意地摊开手，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是我先看见有人发现了INS上秦野发的视频，我就扒了下来，发给国内的营销号。把那个爆料帖翻出来的也是我，我翻遍网站上的帖子，找到一个最像聂决明的，栽到他头上。我还一直在各个网站兴风作浪，栽赃聂决明……”

　　“你疯了吗？”夏铮揪住他衣领：“就因为聂决明和我一个组合，你就要这样对付他？”

　　钱小乐没说话，只是躺在那里，看着他。

　　他忽然又笑了。

　　去年冬天，名导演赵易拍了部《兰陵王》，本意是好的，也摆出了大阵仗，在影视城里硬生生造出一个邺都来，他向来擅长群戏，北齐高氏又是那样奢靡而疯狂的王朝，无数影评人摩拳擦掌拭目以待，出来的成品却实在有点让人心酸。除了主角齐楚和几个老演员还可以之外，年轻的演员要么太木，要么太过，变成了话剧腔。

　　真正的疯狂太难把握。

　　不过如果他们看见钱小乐此刻的眼神，应该就知道怎么演了。

　　那是一种浓到化不开的黑，然而却有着极其疯狂的底色，像是大火烧过的灰烬，从黑暗中伸出手来，想要拉扯着每一个人一起坠入深渊。

　　他笑出了声音。

　　“别装了，夏铮。”他躺在沙发上，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这里没别人，不要再演什么高风亮节了。我帮你干掉聂决明，以后公司资源没人跟你抢。你也不要再装勤奋了，整天苦兮兮背台词给谁看呢？”

　　他明明被夏铮揪住衣领，却比什么时候都从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夏铮的眼神，嘴角噙着嘲讽的笑。他像是在等待夏铮揭开面具，也露出笑容来。

　　但夏铮没有。

　　他只是松开了手。

　　“你是个疯子，钱小乐。“他说：”你不能再当我的助理了。”

　　钱小乐“哦”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又笑着看他：“封口啊？多少给点遣散费吧，你不认我的功劳，也得认我的苦劳啊。”

　　他似乎早准备好被夏铮过河拆桥，对夏铮赶他走，也并不意外。

　　“我没有让你去害聂决明。”夏铮冷冷道。

　　“那你留我在身边干什么呢？”钱小乐甚至倾身向前，他像个疯子一样笑着问夏铮：“你见我第一面，就知道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小人，恨不能掐死我。但你照样用了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让我替你扫清你前路上的障碍，最后把我一脚踢开，你自己双手不沾血……”

　　他平静地陈述着最黑暗的可能性，他的眼神里几乎是带着期待的，他期待夏铮承认，以至于忍不住出言挑衅他：“难道你收我是为了做慈善吗？高岭之花？”

　　夏铮和聂决明的CP粉，称他们为“双璧”，各占一个好词，高岭之花夏幼度，清风朗月聂决明。

　　幼度是谢玄的字，《王谢》的宣传片放出来，粉丝就开始“幼度幼度 ”地叫起来，夏铮向来不喜欢这句话，卷毛拿来笑他，被他塞进了沙发后面。

　　钱小乐不过是为了激怒他罢了。

　　但夏铮并非容易被激怒的人，他只是站定了，冷冷地看着沙发上的钱小乐。钱小乐毫不在意，甚至舒展开身体，任由他看，他身上常有这种毫无自尊的神态，哪怕是街头乞丐，被人盯着几分钟也会躲避目光，他却如此坦然。

　　张黎对他讳莫如深，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惧怕，钱小乐是没有东西可失去的人。她善于掌控人的情绪，但对于这种人，她没有办法。打他一顿吗？他不是没挨过打，这圈子里的底层，谁没点唾面自干的本事？他只剩贱命一条。张黎怕钱小乐，像繁花锦簇怕迎头撞见一片空寂雪原，足以勾起她身为幸存者的惭怍，那是幸运儿在自家花园种花，从土里挖出了不幸者残骸的那种惭怍，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是这个圈子最肮脏黑暗的一面，那是足以吞下无数怀着梦想进入这个圈子的年轻人，把他们嚼得粉碎，连个骨头渣都不吐出来的一面。

　　他像个深渊，能把每个凝视他的人都拖下去。

　　尹奚多傲慢，甚至还觉得他可以挽救。

　　而夏铮，在这一点上，和尹奚一样傲慢。

　　不然不至于走到这步。

　　“赵易有部电影，让我下个月过去试镜，是陆赫推荐的。”他忽然说道：“是三国的戏，他想让我演孙皓。”

　　钱小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在听到电影有关的东西的时候，常会有这种神色，这跟他隐藏情绪的能力没关系，事实上，他是很能伪装的人。只是这件东西的诱惑已经突破了他的控制——或许不能称之为诱惑，那是他人生的全部意义，也是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哦？那又怎样。”他竭力不在乎地笑起来：“你想让我教你演孙皓吗？”

　　其实他并非张黎想的一无所有，他还有这点演技，这点他十几年如一日，日夜琢磨，献祭了自己全部人生换来的一点演技，几乎融入了他的骨血中。

　　他卑微如蝼蚁，然而这一点演技，谁都想要。

　　所以他恨尹奚，恨夏铮，他恨不能撕破他们的脸，撕烂他们的面具，不管流下来的是谁的血。

　　他像一条丧家之犬，丧家之犬只要得到一点剩饭，就感激涕零，所以谁都是好人，谁都是正人君子，只有他是不识好歹的小人，所以他毁掉聂决明，只为了看尹奚和夏铮的反应。

　　他要尹奚愤怒，要夏铮承认，承认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小人，这圈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清风朗月，高岭之花也不过是笑话，跟他一样穷到只能在网上学东西的人，凭什么长成这样干干净净的样子。

　　他要看见夏铮手上的血。

　　但夏铮没有。

　　他只是安静看着钱小乐，然后告诉他。

　　“我不会再跟你学东西了。但我还是会演戏，努力往电影圈走，我也许成不了厉害的电影演员，但我会是个合格的偶像，我会把拿影帝当做我一生的目标。”夏铮看着钱小乐脸上的嘲讽，仍然平静地告诉他：“然后我会跟每一个我合作的导演都介绍你，我会告诉他们，我绝不和这个叫钱小乐的人出现在同一部电影里，这个圈子里，任何敢用你的人，都会成为我的敌人，不管你是跑龙套，是做场记，哪怕你只是成为别的演员的演技老师。”

　　钱小乐震惊地看着他。

　　“你要封杀我？”他色厉内荏地笑起来：“就凭你？”

　　“为什么不行呢？”夏铮平静反问他：“我才十八岁，拜你所赐，现在ECHO里我最红，赵易也愿意蹭我的热度，等我演技进步，热度更高，我在导演那里会有更多话语权，而你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从技术层面上来讲，我在电影圈封杀你，没有任何难度。”

　　钱小乐的眼神终于动摇起来。

　　“你不会……”

　　“不会什么？”夏铮侧了侧脸，他是天生的演机器人的苗子，因为卸下偶像的责任后，眼神几乎毫无情绪：“你不是很了解我吗？那你应该知道你是我唯一讨厌的人，你觉得我愿意为了让你痛苦付出多少代价呢？哦，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

　　“什么事？”钱小乐竭力镇定，他身上常有这种丧家之犬的兽性，你觉得他可怜，他反而要露出獠牙来，因为生怕你知道他虚弱，趁机要他的命。

　　“赵易约我试镜的时候，我跟他说，我要向他推荐一个人，我说这个人演技很好，我可以保证，我想问他要一个试镜机会。”夏铮停顿了一下，然后告诉钱小乐：“他答应了。”

　　钱小乐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恐怕任何一部电影都拍不出来。

　　“我不信。”他忽然凶狠起来：“你不过是想让我后悔罢了。”

　　“剧本在地上，你可以自己看。”

　　钱小乐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沙发，他在满地的文件之间翻找，最终翻出一叠薄薄的剧本，封面没有名字，翻开之后，里面是个小角色的剧本，从头翻到尾，用钢笔改了一句词，流畅行楷，是赵易的字迹。

　　钱小乐飞快地看起剧本来。

　　他看剧本的速度快得吓人，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很快读完不多的台词，又回去念其中一句：“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连念了两遍，忽然笑起来：“这是刘伶，这个酒徒是刘伶，赵易让我试刘伶。”

　　“是吗？”夏铮问他。

　　钱小乐坐在地上，他意识到了夏铮在说什么。

　　这是已经作废的剧本，因为夏铮绝不可能让自己再演戏，他说了的，他要封杀自己一辈子。

　　钱小乐的眼神骤然锋利起来，几乎是带着仇恨地，看向夏铮，他太擅长这种从下位者往上的恶毒，看得人心里发毛。

　　“你在骗我。”他几乎在瞬间做出判断：“你只是想看我痛苦，赵易根本不会把角色给我，这是你的剧本，你的角色！”

　　“是吗？赵易让我演一个中年的酒徒？”夏铮平静反问他。

　　钱小乐不说话了，他的瞳仁似乎黑起来，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在这时候去刺激他的。

　　但夏铮偏偏笑起来。

　　他的眼睛也是非常漂亮的深黑色，他们俩其实很像。

　　“你当然可以骗自己，但我觉得你还是相信我比较好。这样当你老了，快死的时候，你问自己为什么这一生没有演过一场像样的戏，然后你会想起今天，你就告诉自己，是你自己把自己的人生毁掉的，怪不得任何人。”

　　夏铮话音还没落，一团黑影从地上窜了起来，像一只被激怒的动物，朝夏铮扑了过来。但夏铮比他还快 ，他伸手掐住钱小乐喉咙，按他在墙上。

　　这动作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如果那次没有松手，大概现在就不会这样，钱小乐会被他掐晕，保安会过来，然后尹奚会跟他讲控制戾气的道理，而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敢于拿叶殊来威胁他的钱小乐，从此会躲着他走。

　　夏铮从那时就看透他是个心术不正的小人，仍然傲慢地想要拯救他。

　　现在纠正这错误，也不算太晚，掐他个半死，他多少会知道怕，尹奚也不敢再做和事佬，把他从百里传媒赶出去，封杀他，去跟聂决明说清楚，挽回损失，尽力补偿，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谁都说，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要杀了你。”钱小乐的脸被掐得涨红，他艰难地掰着夏铮的手，仍然在凶狠地威胁他：“我要跟媒体曝光你，你喜欢男人，你是个同性恋，我要毁了你……”

　　夏铮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能毁了谁呢？我换个助理，一周就能交接清楚，聂决明的打击，半年就能洗白。只有你，会作为一个可怜虫，过完你的半辈子。你毁了我的唯一办法，就是继续激怒我，让我现在就掐死你，但我没这么傻。”

　　他松开了手。

　　钱小乐跌倒在地上，他浑身乏力，艰难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看起来又莫名地有点可怜。但他的眼睛里神色变化，他正在激烈地思考。

　　“我现在求你，还有用吗？”他喘过气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夏铮没说话。

　　钱小乐缓缓地爬起来，他像个输光了筹码的赌徒，所以变得敏锐又狡猾，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夏铮，打量着他的表情，而夏铮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冷漠的神。

　　钱小乐伸手碰了碰夏铮的腿，没有被踢开，于是他很自然地跪坐起来，仰头看着夏铮。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个诡异的面具，平淡的骨架，因为劣质整容而夸张的五官，惊悚而谄媚。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用这种甜蜜的语气告诉夏铮：“只要你让我演戏，我什么都能做，我可以继续教你，我帮你隐藏你的私生活，我很有用的，我可以像对付聂决明一样对付别人，你让我杀人都可以……”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抓住夏铮的裤管，甚至把手往上移……

　　夏铮伸手就抽了他一个耳光。

　　钱小乐被这一下打懵了，脸偏到了一边，但他适应之后，又竭力露出笑容来。

　　他甚至还想继续。

　　“为什么你这么贱？”夏铮揪住他衣领，拖他到沙发上，他向来冷漠的眼睛中有类似愤怒的东西，他紧盯着钱小乐的眼睛，质问他：“为什么你不能直接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你宁愿去偷，去抢，去骗，为什么你要把事情搞成这样，又自甘下贱地来哀求？”

　　有那么一秒，似乎有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

　　然后钱小乐大吼了起来。

　　他的声音尖锐，像愤怒，又像压抑，他不像是在吼，更像是发出濒死的惨叫，这声音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痛苦，绝望，自尊心受挫的撕裂，像一个濒死的动物，或是在雪地里挣扎的乞丐。

　　他几乎是在嚎啕着。

　　“因为没有用！”他大吼着告诉夏铮：“我演得再好也没有用，我努力也没有用！我拿命去拼也没有用！你们都夸我，你们都骗我，尹奚说我演得好，他一直骗我，他只想让我教你们，他让你们去当演员！让我烂在黑暗里！这圈子里唯一欣赏我的只有一个他，但他都不想用我！这个圈子骗了我！他们把我变成一个骗子，一个烂人，一个贱人，一个不知好歹的畜生！我三十二岁了，但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最后几句话，他是尖叫出来的，像泣血一样的声音，那声音足以触动人心底最深处的恻隐，那是身为人类对同类的同理心。

　　这世上没有人应该被这样对待，没有人应该痛苦到发出这种声音。

　　夏铮很久没说话。

　　昏暗的杂物间里，他平静地看着钱小乐，后者泪流满面地蜷缩在沙发里，他弓着脊背痛哭着，像一只被殴打过的动物，在独自舔舐伤口。

　　心理学上，有一个概念叫习得性无助，很多提出需求却被父母忽视的小孩，最后变得沉默，会转而寻求别的方法，偷窃癖就是其中一种。即使成年后有经济能力了也无法改变，因为潜意识里觉得正当方式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有偷窃是最可靠的途径。

　　钱小乐的行为模式，就是这个词最好的注解。

　　他哭了很久，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发泄出来，直到整个人都虚脱了，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发着抖。他身上那些隐藏在谄媚面具后的刺跟着面具一起脱落了，现在的他像一只被剥去壳的蜗牛，软弱而可怜。却不再有害。

　　夏铮安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蹲下来，把文件和剧本都捡了起来。

　　“你，你会跟尹总告状吗？”钱小乐忽然抽噎着问他。

　　“不会。”

　　“我还可以演戏吗？”他几乎是不抱希望地问。

　　“可以。”夏铮平静回答他：“这个角色的试镜机会，我也会留给你。但你要去做一件事。”

　　“我愿意做。”钱小乐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才有点惧怕地问道：“什么事？”

　　他现在发自内心地怕夏铮，像被抓到之后害怕挨打的小偷。

　　“你要去见聂决明，告诉他你干了什么，和你为什么这么干。”夏铮告诉他：“然后你要跟他道歉。把他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把自己也当成一个人，看着他的眼睛，跟他道歉。”

　　“他不会接受的。”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夏铮并不想多说：“我会尽我全力补偿他。”

　　钱小乐的眼神有瞬间的晃动。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助理。”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当你的助理？”钱小乐忍不住追问。

　　夏铮沉默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我太傲慢了吧。”他看了一眼钱小乐的眼睛：“我总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被拯救一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