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银河》谦少

28、晚安

　　因为每期的热点新闻都有时效性，所以围炉夜话从拍摄到剪辑播出的时间非常短，反正都是谈话，后期难度不高，一般从录制到播出不会超过一周。

　　录完已经是凌晨两点，夏铮和聂决明跟车回酒店，留下张黎一个人跟节目组在探讨这期内容，哪些能放到节目里，哪些必须删掉。细到每一句话，都要斟酌。

　　没办法，真正的路人观众其实是很懒的，对于ECHO这样的新人来说，一篇不怀好意的通稿就足以给他们贴上标签。而现在贴上的标签，以后团队要用十倍百倍的努力才撕得掉。

　　但也确实是红，上次张黎在休息室讲笑话，说当年乐综的夏弋刚出道，其实没什么粉丝，但因为顶着“一夜之间在网络上走红的神秘美男”名号，所以要充人气，公司雇了一堆人去机场接机，结果刚好撞上另外一个小生也走机场，认错了人，对着他大叫夏弋名字，尴尬得不行，圈子里都传为笑谈。

　　夏弋那还是公开行程，接机粉丝都不够。

　　但夏铮和聂决明这趟出来录围炉夜话几乎是保密的行程，凌晨三点回来，酒店下来仍然围着一排女孩子，一个个拿着手机在等，车一停，全部围上来。

　　她们总是要拍的，拍之余还要尖叫，尖叫之余，胆大的还要试图跟他们搭话。

　　两个人目不斜视进去，因为累，更显得神色森冷，不是脾气坏，张黎早跟他们分析过利弊，他们自己也清楚，千万不能回应，对她们笑就是纵容，生气也是鼓励，唯一的办法是无视。其实整个组合里只有他们俩能做到这一点，其他人要么心软，要么脾气坏，所以这些二十四小时跟着的女孩子就越来越多。

　　ECHO官方号粉丝已经几百万，哪怕一万人里只出一个狂热粉，就有一百人每天唯一的事就是跟着他们。平均下来一人要分十多个，甩也甩不掉。

　　助理送他们进了房间，订了第二天的客房服务，自己去休息了。聂决明洗了澡出来，倒水喝药——营养师现在每天给他们开了一堆药，都是些维生素鱼肝油之类的，他皱着眉头吃下去，看见夏铮站在客厅窗前，似乎在打电话。

　　他心下了然，关上了次卧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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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铮没想到凌晨三点叶殊还在。这也算是一种挑衅了，前两天每次聊到深夜他那边就不回了，因为夏铮差不多那时候就开始问他什么时睡觉。

　　这次夏铮又发了一张图片过去，是今晚录完节目后聊天时，他征得陈生同意，拍了他书房的一张画，为此推辞了几分钟——陈生大概以为他喜欢，非要送给他。

　　他发过去，叶殊几乎秒回过来，一个字“丑”。

　　看来这次换了种发脾气方式了，不再是消极沉默了，改成主动挑衅了。

　　夏铮又困，又觉得好笑，怕睡着，懒洋洋靠在落地窗上，窗帘是拉上的，某种类似丝绒的质地，柔软得像月光。

　　“晚饭吃了吗？”他问叶殊。

　　叶殊回过来：“早饭还没吃。”

　　真是小心眼。

　　夏铮此时正应了林蔻那句话，毕生的恶趣味都展露在这一个人面前，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但他宁愿勾着唇角，看着手机屏幕半天，就是不愿意说。

　　叶殊的头像以前是张水彩色卡，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尹珍珍作怪，给他换成了个吐舌头做鬼脸的Q版小人，他自己没发现，夏铮也不提醒他，显然也是恶趣味的罪状之一。

　　但最后还是说了，没明说，因为知道叶殊面子薄，而且脾气还大，就说了句“我今晚在围炉夜话煮了面。”

　　叶殊没说话。

　　也不知道他看不看这节目。

　　夏铮又发一句“以后我不给人做饭了。”

　　大概这句话太直白，那边一直没回话，等到夏铮洗了澡出来，仍然没有回。

　　夏铮直接打了过去。

　　响了几声，那边才接起来，仍然是凶巴巴的，只是这次有点色厉内荏了：“干嘛？”

　　“你那边现在有月光吗？”

　　“不知道。”那边传来打开百叶窗的声音：“在下雨。”

　　“我这边月光很好。”

　　夏铮的主卧是落地窗，外面高楼林立，但还是这一层最高，所以看到月亮挂在天上，城市的光把夜照得透明，但这次的月亮特别的高，所以仍然在一团烟云里发着冷淡的光。

　　叶殊毫无诗意。

　　“你在哪？”

　　“香港。”

　　叶殊哦了一声，那边响起书页声，总不能是拿出地图来翻：“好远。”

　　夏铮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香港在哪吗？”

　　“知道。”叶殊很不耐烦：“我在量。”

　　他用尺子量了地图的距离，然后按地图比例算出来，真笨，数学也不好，竟然要专心致志地打草稿，夏铮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竭力不笑出来。

　　“一共是一千九百五十公里。”他告诉夏铮。

　　“那是真的很远。”

　　就算用最高速度开车，也要一天一夜才行。

　　“是吧。”叶殊很认真：“我说了很远的。”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夏铮听见那边外面的下雨声。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哪怕只是接通了电话，什么都不说，各做各的事。很多次夏铮在练舞或者跑步的时候，都想打通他的电话，安静放着，看看他在干什么，也让他看看自己在干什么。这样，似乎能让距离近那么一点点。

　　所以说明星最好不要恋爱了，冷静如夏铮，依然有这样的时刻，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生活跟他分享，何况别人。

　　“我要做一件事。”他告诉叶殊。

　　叶殊还没猜到他要干什么，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夏铮发了个视频过来。

　　叶殊耐心地盯着邀请看了一下，然后接了起来。

　　屏幕上跳出的画面，少年有着俊美到耀眼的一张脸，因为视角太近，所以冲击力惊人，尤其叶殊这些天被尹珍珍挤兑得，一直没看他的表演的缘故，不得不眼前一亮。

　　Vincent看人眼光太毒，太多艺人最怕拉近拍特写，夏铮却是特写时会更好看的人，他脸上有太多经得起推敲的细节，鼻梁的线条，眼睫的阴影，瞳仁的颜色……

　　何况他笑得这么漂亮。

　　叶殊怔了一下，这次彻底凶不起来了：“干嘛？”

　　“没干嘛。”夏铮对着他笑：“给你看月光。”

　　他把镜头换过去，拉开一线窗帘，给叶殊看夜空上的月亮，叶殊现在反正是什么事都要怼一下的：“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以前在苏州，那里的月亮好看多了。”

　　夏铮笑着把镜头换了回来：“那我下次跟你去看吧。”

　　“再看吧。”叶殊换了只手举着手机：“你怎么还不睡？”

　　“马上睡了。”夏铮躺回床上，懒洋洋靠在枕头上，对着他笑：“晚安。”

　　“晚安。”

　　叶殊道完晚安，研究了一下怎么挂断视频，干脆凑近来，他整个人颜色都有点浅，睫毛像发色一样浅，皮肤是冷白色，凑到镜头前时，看得清他瞳仁是很漂亮的琥珀色，睫毛根根分明，近得能看到睫毛是怎样从皮肤里长出来的。

　　夏铮笑着截了张图。

　　叶殊终于研究完，皱了皱眉头，把视频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