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银河》谦少

15、光芒

　　叶殊是在凌晨五点睡的，睡醒的时候，夏铮已经走了。

　　外面已经是半下午了，阳光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像金线一样落在昏暗的室内。

　　他起来之后，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最后才去厨房找东西吃。

　　家里被收拾得挺干净，他打开冰箱，准备找点昨天吃剩下的东西，看见冰箱内容，直接怔了一下。

　　冰箱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全部是透明的便当盒，大概有十多个，叶殊打开一个来看，里面是切得非常漂亮的肉和蔬菜，下面是米饭，旁边的大盒子里还有分成小份的水果，跟药盒一样按每餐的分量分好了。

　　叶殊回到卧室，翻找自己的手机，本来是要打电话过去的，考虑到夏铮也许在工作，换成了信息。

　　彼时夏铮已经下了飞机，到了SV台，刚排练完，正准备去化妆，一走下舞台，张黎就把手机递了过来：“夏铮，短信。”

　　所以说艺人想躲着经纪人谈恋爱实在太难，随便跳个舞手机就到别人手里了，等以后自己有了私人助理又会好一点。

　　张黎还是Rita时，在华天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华视和SV台两个电视台打对台打了几十年，这次张黎以经纪人身份来到昔日对手的地盘，顿时感慨万千。

　　这节目不算热门节目，在SV台也排到六七名开外，但是ECHO身份特殊，又有张黎坐镇，所以来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从演播室到化妆间，就没断过——其实就是看热闹。张黎性格偏冷，典型的华天做派，这次深陷敌军内部，应酬了半天，终于不耐烦了。

　　“你们台是地方不够吗？”她也是没事找事，直接问SV台的化妆师：“怎么每个节目都分开化妆？”

　　华天当年也是Vincent带着他的徒子徒孙占了九楼，所以除去几个特殊节目外，都是跑到九楼化妆，然后各自上节目，当年华天选秀最火的时候，真是忙得像过年。

　　化妆师是个小姑娘，脾气好，一边给卷毛做头发，一边耐心回答她：“因为有时候需要拍幕后镜头，从化妆间拍起比较有真实感，而且有些艺人也喜欢小化妆间。”

　　这已经是非常委婉的说法了，圈内人都知道，有些艺人是要单独化妆间单独休息室的。

　　“惯的。”张黎总结。

　　华天在尹奚手上，几乎少有艺人敢这样玩，当然出去之后是怎么一回事就另说了。

　　“Vincent老师，这里是要做卷吗？”化妆师把卷毛头发分好，问Vincent。

　　“你看着就行，等会我来。”Vincent十分熟稔地给鄢卓上着妆，SV台的两个化妆师都在偷看他手法，Vincent不接活已经很多年了，这几年来，除了帮尹奚做事，一年只接几个电影的造型设计，去年又拿一个金熊奖最佳服设和最佳化妆，服设化妆已经是最容易过气的领域了，一代流行一代神，然而这圈子里其他领域几乎都没有人像他一样，能在一个领域一而再再而三地封神。

　　Vincent年龄一直是个迷，传说他做这行已经三四十年，动作快又好就算了，竟然还有闲心偷看一边的夏铮，笑起来：“完了，夏铮这个短信，比他一天说的话还长。”

　　“什么短信，我也要看！”卷毛正吹头发吹得不耐烦，听到这话，就凑过来抢着要看，被夏铮伸手按在脸上，推到一边。

　　夏铮把手机收了起来。

　　卷毛越挫越勇，还要再战，夏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前天是小蛋糕，昨天是牛肉干。”

　　卷毛像被按了开关一样，弹回自己座位上，一直安静到节目开始。

　　Vincent很好奇：“你说了什么他就老实了？什么牛肉干。”

　　ECHO从差不多一个月前就开始控制体重，请了专门的营养师定下了减重的食谱，每天碗里一片绿，只有白煮鸡肉，卷毛天天嚷着嘴里淡出个鸟来，其实每天晚上偷偷躲起来吃零食，夏铮跟他睡上下铺，对他的小动作一清二楚，连他每天晚上吃的什么零食都知道。

　　寝室里的零食都被搜走了，卷毛就把零食藏在那个粉丝送自己的大玩偶熊里，好好的一个熊被他弄出了啤酒肚，也是张黎没有细看，不然迟早被发现。

　　那个熊就是卷毛的命门，夏铮只略提了一句，卷毛就吓得不敢惹他了。

　　非但如此，他还很担心夏铮会去告状，化妆时都心事重重起来，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节目的演播厅很宽阔，在这个舞台上打过歌的不乏一些声名显赫的前辈，当年华语音乐还没没落的时候，这个节目也是星光熠熠的。包括ECHO的师兄——同样是由尹奚捧起来的男团MAX，也在这个舞台上跳过几次舞。

　　宣传片正在放，主持人在做介绍，几个人在黑暗中摆好姿势，夏铮忽然被身边的卷毛戳了一下。

　　“这次我带了很多牛肉干出来，”他小声收买夏铮：“你别跟黎姐告状，我请你吃。”

　　“别说话。”站在最前面的聂决明低声道。

　　主持人已经介绍完，音乐声在黑暗中响起，镜头横拉过来。

　　整个舞台都亮了起来。

　　现场充当观众的编导们大声尖叫起来。

　　舞台上的六个少年，风格各不相同，却是如出一辙的漂亮精彩，灯光明亮，照得他们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辉，偶像的意义也在于此，包装出一个不可能存在于世上的美梦，唤醒人心里本能的向往。

　　一开始的阵型是聚在一起，如同蓄势的花，音乐到点，散开来，整齐划一的动作，国内男团输k-pop许多年，群舞算是最弱项，然而台上的少年穿的是深色英式校服，一个个修长挺拔，宽肩窄腰，每一个动作都稳稳踩在节拍上，力度与准度都专业到极致，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

　　“教室的窗口，香樟树在叶落。阳光灿烂得刚好，我却在看你的嘴角。”

　　这首歌没有太大野心，不过是首易于传唱的校园风单曲，小清新，很入耳，听一遍就记住，中间有小段rap，聂决明和靳星野跳完前段，靳星野走位退后，聂决明往前，一个低身滑步到镜头前，扶着麦，对着镜头笑起来。

　　走位之后，靳星野和鄢卓到C位，这一段几乎是双人舞，张黎卖腐之心昭然若揭，靳星野跳得太好，鄢卓的脸也漂亮，卷发全别到耳后，外套滑下肩膀，侧身对着镜头，眼神傲慢而漂亮。

　　聂决明和林檎跳过之后，换到后面，夏铮和卷毛到了C位。

　　张黎捏了一把汗。

　　出道不到三个月，空降一个人下来，实在是太大的赌注。

　　然而夏铮一出来，她就知道赌对了。

　　少年身上，真的是带着光芒的，明明是一样的着装，他的衬衫一丝不苟系到最上面，慵懒的黑发，五官却冷峻耀眼到极致，歌词在谈恋爱，他脸上却没有笑容，双手扶住腰带，做了一个wave，从长腿到修长腰肢，灯光照在他身上，一切都如同设定中那个漠然的“十七岁时暗恋的人”。

　　然后他对着镜头笑了一笑。

　　冰雪都消融。

　　走位再变换，副歌是精彩的齐舞，他已经隐入人群中。

　　没有一个人尖叫，这仿佛是一段失败的表演，还不如靳星野的炫技受欢迎。

　　“完了。”张黎听见身后的女编导在说话：“他笑的时候，我心脏都骤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