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宣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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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综艺的宣传片放出来那天下午，七月一日，夏铮去见了一趟叶殊。
宣传片一出，ECHO在公众面前就是正式出道，虽然单曲已经录好，MV也拍了，但是总归是不一样的。
宿舍的客厅黑板上，钉着的日程表，从7月2号中午上飞机开始，一直排到9月，全部是满满当当的，水泼不进，张黎钉完之后大概是怕他们害怕，还开玩笑：“都自己多准备点内裤袜子啊，到时候飞来飞去，我不会给你们买的。”
她这个玩笑并没缓解多少紧张情绪，林檎被吓得够惨，每次都绕着日程表走。
“无所谓。”靳星野照常跑他的步：“反正不会比跳一天舞还累。”
“赶通告的累不同的。”卷毛在地上瘫个大字：“跳舞出一身汗还爽快，赶完通告真是话都不想说，只想躺着。”
“我们不是刚出道吗？哪有通告给我们赶？”鄢卓泼冷水。
“别人不请我们，我们可以免费倒贴啊。”卷毛倒是很懂：“你看看这些活动，都是增加曝光率的，别人不问我们要钱就不错了。尹总花了大价钱请人宣传造势呢……”
他们讨论得欢，夏铮去找张黎请假。
张黎的办公室就在八楼，敲开门，里面两个剪辑师，一个编舞老师，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黎姐，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张黎莫名其妙地有点怕他。真是昏了头，见过的新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竟然怕个未成年的小子，说出去都没人信。
“去哪？”
“有点事。”夏铮反正不让她知道一点信息：“晚点回来。”
“今天晚上八点大家要聚在一起看宣传片首发的，你不来吗？”
“有拍摄吗？”
“没有。”
“那我晚点再回来。”
张黎表情有点迟疑，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夏铮明白了过来
“我去跟尹总说一下？”
张黎如释重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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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奚那边也在开会，不过尹奚向来是放权的，夏铮一来，他跟里面的人打声招呼，自己出来了，让他们继续讨论。
临近出道，公司许多人都在通宵，尹奚当然更忙，衣服还算干净，神色却疲惫到极致。其实现在他都不跟ECHO成员接触，有什么交代也是直接给张黎的。
“怎么了？”
“我要请假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尹奚看了看手表。
“排练过了？”
“柯老师说让我们今天晚上休息，明天到了SV台上场之前再排练一次。”
ECHO在7月2号有个现场表演，在SV台的音乐榜节目上，国内的打歌节目本来就少，这又是他们出道之后第一个现场，重要性不言而喻。
“让小何跟着你去吧。楼下有些人在拍，说不定会跟着你走。”
小何是他们的助理中最高大的那个，兼任保镖，尹奚大概当他是去见小女朋友，所以让他带上小何，被拍到也好交代。要是别的新团，狗仔绝对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胶片，毕竟这圈子里三分实力七分命，红不红不一定呢。但圈子里都知道Echo是尹奚今年的大动作，所以还没出道，楼下就有狗仔在蹲了。
“不用。”夏铮十分果断地拒绝：“我去见个朋友而已。”
尹奚还要再说，夏铮又补充两个字。
“男的。”
尹奚笑了起来。
“女孩子也没关系的。但是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有点准备，不然被拍到会很麻烦的。”
这圈子并没外人想的那么高不可攀，不少明星都私下有男友女友，大部分是圈内人，也有圈外的，甚至隐婚生子的也有几个。有公司的公司帮着瞒，自己做工作室的更是经纪人一起打掩护。只是圈子里漂亮的人多，诱惑也多，所以长久的反而少，多是各取所需，合作完了就一拍两散。
圈外女友的话，最怕的是分手之后爆出来床照之类，到时候箭在弦上，只有拿钱当废纸来砸。不过尹奚知道夏铮有分寸，一直没追问。他和夏铮之间有种伯乐和千里马的气场，莫名的信任关系。
都说他最能收揽人心，手下人才济济。其实没什么诀窍，不过是无条件的包容与尊重而已，在某一个领域做到顶尖的人，常常都有自己的逆鳞，不要看，不要碰，最好提也不要提。
“我知道。”夏铮只回答了简短三个字。
尹奚也不恼。
“你们明天几点的飞机？”
“十二点。”
“那你干脆现在把行李收拾好，晚上不用回来了，明天中午回来跟大家一起出发好了。接下来两个月都没有假，今天是最后一天空闲了。”
“好，谢谢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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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练完舞后，尹奚在电梯口偶遇要下去跑步的夏铮，大概是一时兴起，他问夏铮：“你为什么会选择进娱乐圈。”
“因为对于目前的我来说，进娱乐圈是能最快实现阶层跨越的方法。”
他只问了这一句，夏铮也答了这一句。
电梯很快到一楼，两人都出了电梯，尹奚匆匆朝摄影棚走过去，在门外就撞见了正在吸烟的摄影秦月，她被尹奚脸上的笑容吓了一跳。
“尹总，你怎么这表情？捡到宝了？”
“是啊，捡到宝了。”
其实真正创过一番事业的人都清楚，什么知遇之恩深情厚谊都是虚的，这些是用来雪中送炭的，真正能让两个人长期稳定合作下去的东西只有一件，就是共同的目标。
越是有野心的人，越是如此。
所以他们对尹奚的了解，总止于慧眼识人的伯乐这一步，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像靳云森这样的天王还在华天挂着名字，更不会明白尹奚对夏铮的信任从何而来。
夏铮敲开门时，叶殊家正在聚会。
说是聚会，其实也只有三个人，叶殊，尹珍珍，陈少白，尹珍珍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迷上烘焙，烤出各种颜色诡异的饼干，还要逼着别人吃下去。这天又是一大早就来到叶殊家，把他家厨房弄得一片狼藉，还叫了陈少白过来吃。
夏铮敲门的时候，叶殊正躲在客厅看电影，尹珍珍来开的门，系着漂亮围裙，脸上两个面粉印，看见夏铮，顿时眉开眼笑：“你怎么来了，快来尝尝我做的饼干。”
夏铮还没进门就闻见了糊味。
明明是下午，客厅却一片昏暗，叶殊用投影仪在放电影，晦涩的文艺片，画面倒是很有质感，叶殊蜷在沙发一角，看见夏铮过来，看了他一眼。
“千万别去厨房。”他告诉夏铮。
看来他已经尝过尹珍珍的饼干了。
夏铮说了声好，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厨房灯火明亮，尹珍珍正卯足劲烤饼干，陈少白坐在流理台旁边等。
投影仪画面上是漂亮的葡萄园，葡萄树的叶子是新绿色，阳光灿烂得过分，一垄一垄的葡萄树，巴掌状的叶子在风里摇曳，几乎可以闻见植物的青涩味道。
夏铮转过头来看叶殊，光线太暗，只能看见一个侧影，鼻梁上带着光。他腿上盖着毯子，空调打得很低。
“你什么时候回去？”叶殊问他。
“明天早上。”
“那你睡我的床。”叶殊似乎顿了一下：“我晚上要画画。”
夏铮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迟疑了一下，后面陈少白已经嚷了起来。
“为什么夏铮没事也能来你家，还能过夜！”陈少白表情十分震惊：“叶殊你竟然还让他睡你的床？”
两个人被抓个措手不及，都怔住了，还好尹珍珍看见这边发生的惨案，连忙过来拆解，跟夏铮解释原委：“陈少白认识叶殊三年之后，才第一次来他家做客，以前连门都进不了。”
“他连卖画都是直接在门□□给我的！”陈少白十分悲愤。
“好好好，是他不对，他社交恐惧症。”尹珍珍笑眯眯拖走他：“不要计较了，来，吃点饼干。”
客厅又安静下来，两人都若无其事看着电影。仍然是葡萄园，叶子在风里翻过来，阳光灿烂得发白。
“我没有社交恐惧症。”叶殊忽然说。
夏铮笑了起来。
“我知道。”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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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铮七岁生日那天，站在夏家老宅陈设精致的客厅里，等主人来见他，等了一下午都没人来，佣人在不远处窸窸窣窣地议论，他却看着一座金色的自鸣钟发呆。他那时候已经有了非常冷的一双眼睛。
那时候他就像某个意大利电影里的主角一样，洞悉这世界不过是个陈旧又无聊的游乐场，大家都如同傀儡一般被推着走。
他没想过多年以后，他竟然还能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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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最疏远和最亲近，都是相对无言，前者是没有话好说，后者是不用说什么，因为都知道。
晚餐是叫的外餐，尹珍珍花钱的功夫还是一流，直接从酒店叫了一桌菜过来，这酒店常年做尹家生意，即使外带影响食物口感，不符合厨艺宗旨，厨师还是敢怒不敢言。
陈少白每次来带着着礼物，这次带的是一瓶好酒，桃红香槟，尹珍珍是现世享乐派，当即就要打开来喝，拿来四个杯子，一人倒一杯，叶殊皱起眉头：“夏铮还未成年呢。”
“是吗？”尹珍珍十分惊奇：“那你怎么长这么高，你几岁？十六？十七？十七可以喝了。”
“我喝饮料就好。”夏铮告诉她。
其实夏铮第一次喝酒在五岁，他妈差不多从那时候开始酗酒，有时候夏铮觉得尹珍珍身上常常一闪而过她的影子，都是绝色美貌，又都毫不在自己的美貌。事实上，她们并不在乎任何事，任何人。她们的青春轰轰烈烈，肆意妄为，像一场大火，烧完了也就完了。
吃完饭继续看电影，尹珍珍倒了杯酒，漫不经心地和陈少白聊天，时不时看下手机，聊着聊着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
她不说话，只是神色凝重看着手机，忽然站起来，叫叶殊：“给你看个视频。”
叶殊整个人陷在懒人沙发里：“现在吗？”
“现在。”
“等我看完这部电影。”叶殊顺手滑了一下放在手边的笔记本：“还有一个小时。”
尹珍珍直接拿起他的电脑，退出了电影。
投影仪的幕布上，先是跳出来电脑桌面，尹珍珍打开网页，输入字符。
前两个字母出来的时候，夏铮就知道她要给叶殊看什么了。
屏幕上出现的，是ECHO的宣传片。
现在时间，正好是八点过五分。
“这是什么视频？”陈少白问了一句，看见屏幕上出现夏铮的脸之后，又换了个问题：“你从哪弄来的？”
“我手机里的APP都在推送这个消息，我就点开看了下。”尹珍珍语气很冷。
这支宣传片是ECHO的第一支宣传片，是配合单曲出来的，但是是按个人剪的，尹奚从华天带出一整支电影团队，本来档期排到后年了，因为刚跳槽出来，片约都留在华天，所以导致现在没电影拍，都在接散单，这支宣传片的手法也完全是电影宣传片的水平。开场一个长镜头，像俯拍房屋模型一样俯拍整个百里传媒的内部，然后镜头缓缓下降，从会客室开始，一直拍到单曲MV拍摄现场、录音室、练舞室，镜头像一个人的视角一样穿梭在ECHO的活动范围，让观众感觉自己真的穿梭在公司内部。
第一个出场的是在接受记者采访的聂决明，镜头从他左侧拍过去，少年的鼻梁高挺，侧脸有漂亮轮廓，正在认真听记者发问，眼神坚定而带着力量。
第二个就是夏铮。
镜头缓缓推进录音室，几个成员都背对镜头在站着听声乐老师讲新单曲的副歌应该怎么咬字，拍摄者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个穿着衬衫的少年肩膀，他回过头来，整个画面都似乎为之一亮。
他发色墨黑，皮肤却很白，看着镜头的神色十分平静，不知道摄影师说了什么，他勾了勾唇角，一瞬间所有的青春小说都有了封面。
用Vincent的话说，ECHO其他人都是完美男友，只有夏铮是十五岁时暗恋的那个人的样子。
夏铮的镜头掠过，依次是William，鄢卓，林檎，和在练舞室拍到的湿漉漉的靳星野。
然后是单曲MV的拍摄现场，和剪出来的MV画面，单曲舞蹈的练习室版本，最后画面回到最初，以六人依次对镜头自我介绍，最后来一个“大家好，我们是ECHO！”告终。
整个宣传片放完，客厅一片死寂。
陈少白不敢说话，摸了块饼干吃，好死不死被呛得咳嗽起来，打破了这寂静。尹珍珍一眼瞪过去，他整个人恨不能缩到流理台下面去。
夏铮没说话。
他七岁就明白这道理，无欲则刚，人都是有了想要的东西，才有了软肋。
但是他与命运周旋十年，最终仍然入彀。
叶殊仍然蜷在沙发里，他最近在熬夜赶画，通宵太多的后果是全身骨头疼。声音也沙了。事实上他刚刚跟夏铮聊天时顿了一下就是因为这个，在叶凤至教给他的价值观里，为了卖画而赶画，简直是十恶不赦的事。
屏幕上仍然是宣传片的结尾画面，黑色背景上银色的ECHO大字，叶殊懒洋洋地伸出手来，把宣传片关了。
“你队友很喜欢吃苹果吗？”他问夏铮。
“什么？”夏铮难得露出这样疑惑的神情。
“不喜欢吃苹果，为什么叫林檎呢。”（注）叶殊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抬手按了一下电脑，屏幕上又出现了大片的葡萄园，不过这次葡萄已经长出来了，一串串淡绿色，隔着屏幕都觉得酸。他就这样专心地继续看电影了，晾下三个人在这里。
陈少白准备打圆场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和一脸震惊的尹珍珍面面相觑。
“你有没有搞错……”尹珍珍正要朝叶殊发问，被陈少白眼疾手快，拖去厨房。
“没事，你们继续看电影。”陈少白尴尬地打圆场，一边拖尹珍珍一边小声劝她：“嘘，你当没看见算了，劝不来的，你家尹仲夏也不是哪都好……”
客厅里重新又安静下来，光线很暗，叶殊仍然在专心地看着那部晦涩的文艺片，夏铮在他身边悄无声息地笑起来。
少年的唇很薄，形状却很漂亮，勾起唇角时，像新月。
如果百里的摄影师在这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他拍了夏铮一个多月，没有哪一个镜头有这一刻一半的好看。
但这世上最珍贵的事往往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悄无声息地消失。
只有时光和当事人记得。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宣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