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盆成精了[种田]》二泉

20、黄半仙逃难

　　靖阳村的后山上，炊烟次展。
　　一抹暗黄色身影背着朝露晨辉，跌跌撞撞往陆柒家赶。

　　这人，姓黄，名讳不详。
　　王鲎若在此，定会认出这正是被他追赶数日的黄半仙。拎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的黄半仙早已不复先前老神在在的模样，此刻灰头土脸赶着山路还绊了脚。
　　他呸了声，气得打手板，“栽了、栽了！”
　　脚下的步子加紧，一溜烟儿窜下山。

　　门被敲响时，陆阿公在厨房烧饭。
　　陆柒前来开门，老远便听到苍哑的嗓子咯吱喊，“老陆老陆快快快，施碗水！”
　　“可要渴死我黄某人了！”
　　陆柒一听这声便乐了，等瞧见人顿时更乐了。
　　只见那黄半仙衣衫褴褛、面目泥黑，跛着一只脚，右脚的鞋不见了踪影，可怜那袜子不知淌过多少泥洼，泥黄不堪。

　　陆柒弯眸笑道，“黄半仙，您改入丐帮了？”
　　黄半仙“咿呀”了声，低头往身下一看，抬头直皱眉摇手，“莫说、莫问，糟心得很！”
　　陆柒乐不可支，转念一想，调侃道，“那王鲎还在追您呢？”
　　黄半仙虽落魄，但话是容可破，势不可弱。黄半仙拂了手，两只豆眼一眯，“那王鲎怎地可能追得上我！不过是小娃儿戏闹，全然是小把戏！”
　　陆柒想起陆小盆道他是只黄鼠狼，现下瞧见黄半仙这模样越发觉得像。正乐呵笑，视线一转，方才没注意，这会瞧见黄半仙手中的兔子。

　　“您还这般客气，来还带……”
　　他瞧着兔子，奄奄一息的兔子耷拉着眼皮。一双晶莹剔透的红珠子看着陆柒，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兔子都长一个样，可不知为何方才一对眼陆柒心里便咯噔一下，觉得这只兔子就是之前那只……

　　陆柒疑惑，“黄半仙，这兔子……”
　　他还未说完，便被黄半仙急急打断，“小娃儿！快给我端碗水。莫说这般多啦，再说下去这兔子都凉了！”
　　陆柒正经起来，点头去倒水。
　　黄半仙接过水，一杯过后，“不够不够，再来。”
　　他续了好几杯，一派饥渴、豪迈擦汗的模样叫陆柒以为他逃旱灾来。这闲暇间，陆阿公同陆小盆闻声而来。

　　陆阿公拄着竹杖，惊喜道，“黄半仙？”
　　“许久不见，你逃哪儿去了。”陆阿公上前问道，“这点儿用过饭了没？可要同我们一起。”
　　黄半仙急忙摆手，“不用了，我还要往前头去。只是到你这讨口水喝，多谢多谢。”
　　陆阿公生疑，“王鲎可还在带人捉你？”
　　黄半仙摇头，“不是这事……”
　　他说不清也不好如何说，不是那王鲎追他。若只是那王鲎他也用不着这般慌张……

　　陆柒站在陆小盆身侧，瞧着兔子小声问道，“你瞧，像不像咱们丢的那只？”
　　陆小盆琉璃色的眼珠瞧了陆柒一瞬又去瞧兔子，忽而眯起，吐出两字，“不知。”
　　他面容有些冷淡，陆柒却未当回事只道小孩儿早起气性大。
　　黄半仙瞧见这头动静，对上了陆小盆的眼睛。那琉璃色的眸子盈着星点流光。星子若隐若现，那一派冷然的眸后仿若蕴聚着深暗的玄色，深不可测。

　　“啪”的一声，茶盏刹那坠落在地。
　　黄大仙垂头弯腰边抹额头上的汗边去拾地上的茶盏，“嗬，不中用，拿个茶盏都手抖……”
　　他含糊道，“……也不知哪儿吹妖风，刮得脸生疼……”
　　他敛下眼中的惊涛飓浪，抬头，一眼闭一眼半眯瞧着陆小盆。一股强大又野蛮的妖气刮得他心慌，黄大仙战战兢兢抹着额，“小娃儿……几日不见，长这般大了。”

　　陆柒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于是笑道，“小娃子吃得多也长得快。”
　　他笑着揉了两把陆小盆的头，陆小盆抬头看着他伸手抓住了陆柒的手。陆柒以为他不乐意自己揉乱他的头发，想抽回手却发觉陆小盆抓得紧。
　　黄半仙瞧着可怖又唏嘘，陆阿公开口留人，“黄半仙不妨歇歇。”
　　陆柒：“黄半仙换身衣裳罢，不知道的以为您从泥里打滚来。”

　　可不是打滚来！
　　黄半仙偷偷瞥了眼陆小盆，“不了，我就向你们打听一个人。”
　　“听说那人来了靖阳村，姓徐，名……鹤。”
　　黄半仙话音一落，陆柒便暗自一惊。

　　黄半仙竟认识徐鹤。
　　那岂不是印证徐鹤也是只妖？
　　徐鹤、黄半仙、陆小盆……

　　陆柒大惊，面上却无波动。
　　他心里好奇又在意那只兔子，随即笑道，“黄半仙找徐夫子？我知道徐夫子在何处。不如我带黄半仙去寻？”
　　黄半仙犹豫半刻，瞧着手中的兔子又迅速应下。

　　陆柒同陆小盆带着黄半仙去村塾找徐鹤。
　　徐鹤正在上课，私塾的窗台趴着一个人。那人正聚精会神盯着里头，嘴里头念叨着徐鹤教学的内容。
　　三人走近，窗台的人惊弓之鸟猛地回头。
　　一张同陆岚六七分相似的脸出现在陆柒面前，陆柒略微愣了片刻。
　　这是陆溪，原主对他印象不深。大概是陆溪在陆家是个极没有存在感的主。

　　半响回神，陆柒发现陆溪正打量着他。
　　黄半仙绕过去，凑头从门往里头看。果真瞧见一身白衣的徐鹤，黄半仙心喜，喊道，“徐城……夫子……”
　　徐鹤视线扫了过来，目光微凛。对着下头的孩子吩咐，“继续读。”
　　转身，走了出来。

　　陆溪瞧见徐鹤出来，退了步。看着徐鹤又瞧见陆柒，细声喊了声，“陆柒哥。”
　　陆柒被这声“哥”给折煞到了，他摸不准原主跟陆溪到底有没有交际便讪讪点头。
　　徐鹤扫了眼这四人，目光先在陆小盆身上停留了半响，很快又从陆柒转到陆溪身上。
　　陆柒道，“徐夫子，这位半仙来找你。我可把人给你带到了。”

　　徐鹤看着陆柒，“多谢，松子酒可喝完了？”
　　陆柒：“我阿公喜欢得很，早喝完了。”
　　徐鹤点头，“过些日再给你送几坛过去罢。”
　　黄半仙瞧二人互动转眼珠，看着徐鹤张嘴又闭嘴。
　　半响，“徐……夫子。”
　　徐鹤接过黄半仙手中奄奄一息的兔子，陆柒不动声色问道，“徐夫子还会医兔子？”
　　徐鹤道，“救治过一些动物。”

　　他看了黄半仙一看，“你同我来。”
　　黄半仙点头，徐鹤又看向陆溪。陆溪被他看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搁，垂了头，小声道，“徐夫子我回去了。”
　　“等等。”徐鹤叫住人，转身进了村塾。
　　出来时，他手中多了本书。徐鹤将书递给陆溪，“拿着罢。”
　　陆溪惊得瞪大眼，看着徐鹤忽而粲然一笑，“谢谢徐夫子！”
　　近午时私塾散了堂，黄半仙被徐鹤领进了院里，陆柒瞧不见里头便只好带着陆小盆打道回府。

　　徐鹤的院里。
　　奄奄一息兔子被放在石桌上，徐鹤伸出手抚摸上兔子的伤口，泠然的目光在手下盈绿的光里愈发深沉。
　　徐鹤注视着兔子，问道，“发生了何事？”
　　黄半仙有些坐立难安，“城主……”
　　他将那日逃难的事说了出来，“那日王鲎带人追我，我化了原型逃之夭夭。原以为没事了，可谁曾想遇上一猫妖。”
　　“这妖法强大，竟追杀了我数日……”
　　徐鹤颦眉，“猫妖？”
　　黄半仙点头，“是。我原先见过一次，是镇上裴家那公子养的。那小公子怕是被利用去了。”
　　“我躲了他许久，进了一破庙。哪想一开庙门……”黄半仙咂舌，面容凝重，“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那庙里全是小妖的尸首！不像人所为，那些妖都被夺了妖丹。”他指着兔子，“也就这只兔妖幸运，被夺了妖丹竟未死，我便把它带来了。”
　　“兴是那猫妖所为。城主，我怕是您的风声被透露了。城里那另一伙人想来阻止您寻李城主。”
　　徐鹤:“尚难以定夺。”
　　黄半仙见他面容沉重，一时也没了话。
　　半响又忽而道，“我瞧老陆家那小妖，前几日妖力才丁点儿，今日一见竟恐怖如斯。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徐鹤沉思，眼纹波动，“他有李昃鄞的气息。”

　　黄半仙大吃一惊，惊动得拍桌站起，“他是李城主？”
　　见过李昃鄞的人终究不多，连他黄半仙这种几千多年修为的大妖也未曾见过。
　　徐鹤摇头，抿唇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