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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八十二章】一心只问求不得 ...
天一点点亮起来,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胤祥微沉的嗓音,絮絮幽幽地说着那个既远又近的故事,我静静地听,连呼吸都放缓,仿佛那一幕幕都在眼前,伸手便能触及她们的喜悲。
敏妃揭开了皇上尘封在坤宁宫的画像,微尘下,那俏丽容颜、如花笑靥的光彩掩都掩不住。笑涡眼角,无不是温情柔意。是对着所爱之人,才能现出的神采。而能将女子这般神采描摹至如此细致之境,令人见之如面之的,也非是深爱着这女子的人不可了。没有落款、印章,也没有题字,可聪慧如她,才当得起一个“敏”字,她怎会不知,这作画之人便是日日唤她的名儿、将她搂在臂弯中的男子?
宜妃不费吹灰之力,却仅仅是抓住了女子心思。她敏妃之所以能不争不抢,静静守在延禧宫一隅,只因为她笃定地相信皇上念着她,只因为她是他的敏妃,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敏妃。哪怕后宫再多明艳花红,他始终会记得,延禧宫里有一位敏妃,这天下间,只是他一人的敏妃。可如今,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念着的,是另一个身影,而她不过是为了填补那缺憾的一个替代品。这后宫里这样多的女子,他不曾爱过她们任何人,他只爱那画中人——那如今已无处可寻的女子。
胤祥说到这里,我想起妍儿来。大抵世间女子,凡有几分心气之人,皆容忍不了心中着紧之人,竟只是拿自己当一个影子罢。
再后来,敏妃自然是变了,宁愿百般触怒皇上,至最后一人清冷孤坐宫内。往日那些风光与恩宠,都被她亲手断送了。惟剩了良妃还记挂着她,三不五时还来望一望她安好。宫中人皆道,良妃是真正重情重义之人。然而,却正是在八阿哥胤禩十八岁那年——康熙三十八年,宫中对外宣告:章佳氏敏妃殁。
“那后来呢?”胤祥停下来,愣神一样只盯着承尘,我忍不住出声问。
他回头看着我,笑了笑,“后来啊……我不说你也猜得到吧?”
是啊,不用说,也能猜得到。自然是宫闱日久,一日日将姐妹情深销蚀成了陌路……
良妃终究为了自己的八阿哥,选择了小心设防,她用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令皇上终于对敏妃死了心,将她送至宫外去,从此再不曾见。
“我额娘有一位奶娘,原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额娘册封之后,便向皇父讨了个赏赐,特将那位奶娘接入宫来陪她,自小我一直喊作嬷嬷。这些事,我原本并不知,也因我年纪尚轻,皇父无意让我知晓这些。可我介怀额娘生前因何郁郁寡欢,多番询问,嬷嬷才肯说与我听。她所知亦是别处打听来的,也许不尽是当年情形,可我听到后来,亦觉得之后种种不必再问了。”
“你当真一点不恨良妃?不想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话,令皇父那样精明的人信了她,竟瞒着天下人将额娘送出宫?”
胤祥慢慢侧过身子,将我揽在怀里,他一手绕过我脖颈,抚在后背,一手拍着我搂在他腰上的臂弯,“恨她?恨她何用。皇父也许不是信她,不过是借她那番话,送我额娘出宫罢了。他未必不知额娘当年因何突然就变了性情,可堂堂帝王,要他为一个女子垂首躬身,实在是不可能的事。纵使是他错了,既至不可回返的境地,倒不如就放过彼此。想来,良妃兴许并没有害额娘,反倒当真是帮了她罢。”
将全副身心交出去爱了一场,到头来,却发现并不是当初所想,所谓唯此一人的倾心,不过是寻见了另一人的笑靥。已经知晓了这样的事实,要如何再回到最初?便是皇上真肯放下所有来向她解释,又如何?再等下去,也终究不是许给她一人的天荒地老……不如放过彼此,回到不曾遇见的时候,也许更好。
起码最后,他还了她广阔天地、无边自由。
可悲可叹。我想皇上不是没有爱过敏妃,否则当初怎会将我视作敏妃的影子。世人为何不能握住眼前人,却总要在失去后,不停寻找另一个影子聊以自慰呢?
“是非恩怨,对对错错,如今都说不分明了,也无谓再细细问过。我如今只需明白一件事,哪怕这辈子最后没能与所爱之人相守到老,额娘她也是满足的,未有遗憾。她说过,此生能如此倾其所有相付一人,便足矣。”
浮云如丝,碧空如洗,窗外悠悠划落的秋叶印刻的是时光匆匆的痕迹。我偎在胤祥温暖的胸膛,突然明白敏妃说的这句话。原来一生能如此爱一场,已是满足。
转眼已是十一月,京城的天是彻底凉了。就这么过了一月有余,这养蜂夹道里的日子竟比我所想要清静,并不觉度日如年。胤祥的腿疾又犯,总是隐隐作疼。他虽说得轻巧,我却明白他这腿怕是从此好不了了。逮着太医来看诊,我总要多讨一些草药,夜间用热水熬了,给他敷着。虽不能根治,到底也减轻一些疼痛。
我搬了把小竹凳坐在灶前,托腮看着那热气氤氲中咕嘟嘟作响的药罐。如今小竹都该满月了,可怜她亲生爹娘都不在身旁,也不知四爷和四福晋可曾为她庆满月。还有府里,我的瑶絮、暾儿、弘皎,未知他们如今又如何了……
屋里胤祥极力压抑地咳了几声,我忙收了心思,见药也熬好了,便倒入铜盆,端进屋里去。
一进屋,他还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外边只披了件夹袍,歪在那儿看书。我眉头一拧,上前放了铜盆就把他的书拍了。
“总这么糟蹋自己身子,什么时辰了,还穿成这样子!”一面说,一面翻出床榻里侧的被褥,打开给他盖上。
他这时倒也识趣,只是笑,乖顺地将腿垂下来,两脚踩进铜盆里。
“福晋莫恼,我这厢给您赔个不是。”
我啐了他一口,将帕子按在盆里浸了药水后拧干,捂在他膝上,“显见得你是教人伺候惯了的,被褥在你手边,偏要等着我来给你盖上。”
他一个劲儿笑,一脸不羁的样子,“有这样的福享,我为何不享?”
我也不再搭理他没正经的话腔,一心一意给他揉着腿,只盼着夜里他能少疼一些,睡得安稳一些。
他突然伸手触上我的脸,热气蒸腾着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热,他的手却是凉的。指尖一下下顺着我的眼角抚过脸侧,像是勾画着我的轮廓。
我抬头看他,笑问:“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你了。”
我噗嗤一声,几分好笑几分好气地拿手戳他脑门,“犯糊涂了?你这是腿疼,怎么还连累了脑子?我就在你跟前儿,你究竟想的是哪一位佳人呢?”
铜盆里的草药水依旧冒着热气,慢腾腾地升起,隔在我和他眼前。明明这样近,却像是隔着远山云雾,伸手难触。他漂亮的琥珀色瞳仁在云烟袅袅中隐约有些湿润,那里面只是我仰着头的样子。
“我知道你在这儿,可我就是不停想着你。你总在我身边,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我真怕有一日你不在了,我要上哪儿去寻你……”
我愣在那儿,忘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手上一松,帕子掉进盆里,溅出的草药水湿了我的衣裳。可我无心顾及,只是半跪在那儿,仰头看着他。
胤祥,你在怕什么呢?
水雾弥漫中,时光仿佛静止。他只专心致志地看着我,我亦只将目光倾注于他。
良久,我才抓起他依旧停在我脸侧的手。这双手,曾经很暖、很厚实,牵着我走过紫禁城狭长幽静的甬道,每一步都坚定而自信,让我相信,就这样走下去,就会走到白头,从此岁月静好。
“胤祥,我哪里也不去,你在哪儿,我就会在哪儿。不管何年何月何地,我总会在这儿。如若有一日我们找不到彼此了,也不要怕,你只要在原地等着我就好,我总会找回来的。我放不下你,也舍不得你,我不在,还不知你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我很尽力地冲着他笑,我知道如今他需要什么。曾今他是多么骄傲、意气风发的十三爷,可他过往追寻的、相信的,都在一夜间化为乌有。君王梦碎,他无处可用的抱负成了胸口一块大石,夜夜将他压得难以入眠。那些遗憾和不甘,总在嘲讽他过去的踌躇满志。
我都明白。他并不是真的放下,只是无可奈何。
究竟我们回京后,皇上同他说过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胤祥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十三爷了。老爷子到底是改变了他,不管是他的野心,还是他的自负,都消失不见了。
“几年而已,人事皆变。我而今会落到这步田地,若是数年前,我定是不会信的。你总是这么陪着我,似乎唯有你不曾变过……宁儿,就算我什么都没了,你总会在这儿,对不对?”
我点点头,侧过脸,慢慢蹭着他的掌心。铜盆里漾起细微的波澜,一圈圈荡开,又一圈圈收回。
我没有抬头,他却说:“怎么又哭了?你从前也不是个爱哭的性子啊。”
“谁哭了,”我把脸埋进他掌心,“我这是热气熏了眼,我才不是那没出息的性子。”
他笑了,不再说什么。微凉的手贴着我发热的脸颊,轻轻将我眼角泪痕抹去,另一只手轻轻梳理着我的长发。
月夜无声,寂寂深宫的这一角,有他在,再苦的日子亦不觉难熬。
十一月三十日,那日我记得极清楚。因为天气不好,胤祥说膝处酸疼,难以站立,只得坐在椅上,走动不得。我笑话他是老弱病残,又怕他在屋内闷得慌,便欲搬了午膳到院中用。方放下碗筷,就听得院外有人拍门。
门外的太监我看着脸生,他请过安,便递来一封信,只说了一句话:“烦请福晋将信交给十三爷,十三爷看过便知因果。”
说罢他转身就走,我甚至没来得及问他一句,他已经匆匆走远。
想来也是,不管是哪位爷的随从,能在这当口递信,想必已费了颇多部署,哪敢多留。
我拿着信往回走,胤祥正卧在那躺椅上,好生自在的模样。
“你瞧瞧,咱们在这儿也不过躲了月余,外头惦记你的人就巴巴地想法儿递信来了。”
胤祥从书页上抬眼睨我,“哟,哪儿的醋坛子翻了?一股子酸味儿冲鼻。”
我一拳捶在他肩上,他嬉笑着起身拿过信去,方拆开看一眼,便已变了脸色。
我没有探头去看信,只是问他:“谁写的?”
他很快将信看完,拿着信笺的手不由自主垂落,声音低沉,吐出两个字:“四哥。”
很久,我们都不说话。我努力回忆着康熙五十三年间的大事,但一无所获,毕竟记不了那么清楚。
胤祥脸色不好,怔怔地低头看着地砖。我心里发紧,只轻声问:“出事儿了?”
他“嗯”了一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信递了过来。
我接过看罢,方知果真不是件小事——正是清史上人尽皆知的毙鹰事件。
八爷的帝王之路,也终于断了。
四爷写信来,也不过草草将事件略说一遍,并无多的话。但我知道,这是让胤祥早做计划了。
“你怎么看?”
胤祥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八哥这事儿出得未免突然,皇父如此震怒,朝野上下又是一场变动。”
“八爷——是遭人陷害的罢?”
他看了看我,若有所思,“未必。”
“总不见得是破罐破摔,彻底将自己后路断了?”
他不回答我这话,反倒问:“怎见得就是破罐破摔?你仿佛对八爷的事儿很清楚,平日却也不见你过问朝堂政事。”
我一时语塞……
我竟忘了掩饰这点。一直以来,我从不问朝堂事,并不是因为我受了这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影响,而是因为我对康熙朝的这些事多少有所知晓,我并不需要问。胤祥虽然并不避着我谈政事,可毕竟所说有限,照理我不可能知道太多。
见我愣在那儿不说话,胤祥似是轻叹一声,道:“宁儿,我曾对自己发过誓,此生绝不疑你,不论发生何事。你和八爷究竟是何因果,你若不想说,我不会再问。”
我攥了攥衣摆,心知这是莫大的宽容与信任,我不应再瞒他什么,可实在不知如何说,于是只道:“我与八爷,只是从前相识,此外并无其他。”
他依旧看着我,我晓得自己掩饰得不好,此际却无法说出更好的解释来让他安心。我上前握了握他的手,“胤祥,我明白你心思。我也从未想过要瞒你、骗你,你如此信我,我此时唯有这一句话——此生必不相负。”
他将我手裹在掌中,眉眼舒展开来,只是一笑。
“罢了,我既信了你,旁的便都不是紧要了。”
皇上一行人归京时,胤祥和我也终于回了府。离宫前,胤祥被皇上召去,我于是去德妃宫中等候。德妃见了我,怜惜万分,拉着我的手几欲落泪,直说我清减了好些,一叠声地吩咐婢女去给我弄些点心来。因见我可怜,她待我比先前更亲了。絮絮叨叨地说起这几月来宫里的大小事,提到最多的自然是十四。
十四如今真可谓如日中天了。太子被废,胤祥对外被圈禁,八爷因结党营私遭忌,如今朝里皇上最为倚重的便是四爷和十四。四爷固然稳重内敛,但年轻的十四处事率性而果敢,也赢得了不少朝臣赞誉。最要紧是,如今八爷彻底被老爷子剔出夺嫡人选,先前为八爷一党的官员自然都倒向了十四。想一想,他果真是此事最大受益者。
十四,情义当先的十四,我记忆中的十四一贯坦荡不羁,怎会算计八爷?
德妃犹在说着,外头宫人却报十四爷到。德妃转头笑,“瞧瞧,正说他就来了。”
我看着德妃眉梢眼底掩不住的得意之色,显然是极满意十四如今的大有作为,可若是她知道,未来这大清朝却是四爷的,会作何感想?
愣神间,十四已经进了殿内。也有多时未见了罢,乍一见我,他不由怔了怔。
我笑着起身对他一福,“给十四叔请安。”
他哈哈一笑,将我虚扶起,“嫂子多礼,真真折煞我。”
当着德妃的面,我们谁也没落下礼数。
他母子二人说了几句话,德妃却说有什么物件要拿给十四,领着婢女转去暖阁找,留了我和十四对面而坐。
“你——”略略沉吟,到底是他犹豫着先开了口,“宁儿,近来可还好?”
我依旧含笑,点了点头,“一切都好。”
他道:“幸而有你在十三哥身旁。”
“十四爷如今春风得意,我还未及向你道喜。”
他正握着茶盏,突然听得这一句,手一颤,茶盏与盖儿碰出了点声音。我凝神看他,他却垂眼,忙着拂去衣上泼落的几点茶水。
“怎么,茶太烫了?”我挑了挑眉,起身去接了他手中茶盏,又抽了帕子递与他。
他没接手,依旧坐在那儿,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起。
“十四爷这是怎么了?”
半晌,他才低低开口,“八哥落到这般境地,你不是不知,因何不见你问及他,反倒说这样话。你以为我如今心里当真得意?”
他一手搭在桌旁,慢慢握成拳。
我把帕子塞进他另一只手中,“茶渍干了可不好清洗,趁早擦了好。若是茶烫了,放一放再吃,若是茶不对味,让人另沏一壶便是。凡事总有个法子能解决,世间唯有遗憾和后悔,是最没有办法的事。你懂吗,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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