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止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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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溪水潺潺。
真岚连连摆手，却不看白飒的眼睛：“不行我不知道。”
白飒坐在石头上淡淡然地看着那位如今已是剑灵的空桑帝王，笃定道：“你知道。”
真岚吃了个瘪。
两人僵持了片刻，真岚几乎是暴跳，曲着食指猛敲白飒的额头——纵使他知道她根本感觉不到，但他为了发|泄怒火还是这样做了。
“不是我说，我是为了你好，你知道那玩意儿有多痛苦吗？”
“我不知道。”白飒轻轻摇了摇头，“但我能想到。”
真岚再次拒绝：“不行。”
“真岚。”白飒脸上的慵懒一扫而光，继而换上的是坚定的神色，“我不是在同你商量，这次你必须帮我。”
“我想我说的很明白了。”真岚的怒意再也克制不住地显露在脸上，“不行。”
片刻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又过了片刻，真岚突然指着白飒骂道：“你简直和苏摩一样蠢！斩血，亏你能想得出来，我绝对不会同意。”
白飒沉默。
自那一日在上朝之时当中咳血，白飒便知自己的身体已在衰败边缘，问过端木蓉之后，才知留给她的，最多不过一年时间。
她与卫庄性命相连，她若死，卫庄也活不了。
是时候斩断与卫庄之间的联系了。
她写下诏书让子婴监国，事实上已经将皇位传给子婴。而后她力排众议对外宣称独自一人北上端木蓉曾经学医之地药师谷静养，却是带着劈天剑到了江南一处僻静小镇。
至于为何选在江南，白飒与真岚说的是，她真正出生的地方是江南小镇，如此也算得上是魂归故里。
她要在这里结束与卫庄之间的血脉联系，她要将他的生，还给他。
解除星魂血誓的唯一方法便是斩血。
将手足皆用金色长钉钉在地面上，让血液在四十九天里尽数从身体中流尽，以此斩断星魂血誓。
以血建立的联系，也必将由血来终结。
而实行斩血的人会死，且在死前痛苦万分。感受自己的血缓缓流尽，真岚想了想，似乎比当年他经历的车裂更为痛苦残忍。
所以他不希望白飒冒此风险——就算他晓得，还卫庄一个完整的生命，是她的心愿。
“白飒你有没有想过——”真岚还在劝说白飒，“斩血持续四十九天，每一天你都会比前一天更衰弱，直到鲜血流尽而亡。这是一旦开始，再也无法停下的术法。”
白飒点点头：“我知道，但凡如果有比斩血少吃苦头的解决方法，我也不会选这个。那么有吗？”
那么有吗？
真岚无言摇头，没有。
“可你……”
“我欠他的。”白飒的声音在抖，“过了这么多年，也该还了。”
真岚看着她，目光中渐渐浮出同情与不忍，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个与空桑帝王之血或是海皇一脉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子，会被劈天剑认作主人。
“如果这是你最后的愿望。”真岚少有的不是志得意满地笑着，“作为你的剑灵，我应当满足你。”
听了真岚的承诺，白飒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笑颇有几分释然的意味：“要快，我的时间不多了。”
*****
白飒离开后的第五十七天清晨，卫庄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起来，可他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又究竟有哪里不一样。
似乎……是有什么联系断了。
他茫然失措，却又不知为何，依稀想起白飒临行前笑着与他说，别担心，又不是见不到了。
如此一想，他又浅浅地笑，从年少到白头，他们总该是在一起的。
*****
很多年之后，云梦山上的鬼谷洞中，新一任的鬼谷子收了三个徒弟，大师兄稳重大方，二师兄年少轻狂，小师妹古灵精怪。
卫庄看着正在努力薅掉二师兄头发的小师妹，以及在一旁不知该不该劝架的大师兄，忽得便想起很久以前的从前，在后山和盖聂还有白飒一起抓兔子的情形。
彼时的白飒尚且不叫白飒，叫小苹果——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别人这样叫她。
这些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一切皆是井井有条。这个国家再不是乱世，也再无需纵横的抉择，是以他悄然地退出，回到最初相遇的地方，等着欣然迎接他的终章。
卫庄缓缓地阖眼，想着一年又一年过去，当初说会回来的姑娘，却再也没有回来。
但在故事的尽头，岁月忽如旧。
作者有话说
第178章 止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