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
“啊~~~”夜幕下的草地上，刖殚仰面躺在地上。黑色的如同深海一般寂静的夜空里，可以清晰地看见闪烁的星星。
上辈子的时候，这种用自己的眼睛看见如此美丽的景象，是不可能的啊。
凉凉的风刮过耳畔，伴着轻微的脚步声。
“极瑾？”刖殚没起身，但他知道是他。
“嗯。”
——————
很安静呐。
好像每次和极瑾单独一起的时候，都是这么的安静。说起来，极瑾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大夫说过，他的伤恐怕要躺上半个月才能结疤，可才两三天的工夫，别说伤口了，连道疤都找不到了。真是好得让人嫉妒的体质。
而且，还有很奇怪的癖好，例如半夜出来看星星。（他完全忘了自己也是这样的……=_,=）可是，就算再怎么奇怪，也无法让他有半点讨厌或者生疏的感觉。
“为什么呢？极瑾，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巧呢？”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为什么……”这三个字像被含在嘴了，嘟哝了好多遍。
“我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一定要看一看。”
“呐，”刖殚撑起了身子，望着站在一旁的极瑾。
“一定要现在看么？”他不解，巧国如今，即使算不上混乱，但妖魔肆虐的状况其实并没有多少好转。虽然在官员们的努力下，已经尽量让因天灾而死去的人数减少了很多。但这个国家，确实是在不断的衰败下去。如果不是前朝的５０年平稳治世。这样的情况，恐怕一年都熬不过来吧。
“是的，一定要。”极瑾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坚定，仿佛是透过了极大的痛苦而产生的希望一般。
“其实，巧国现在并不糟不是么？”
“比起雁500年前只剩下30万人口的情况要好……许多，不是么？”极瑾的声音很低，他仰着头看向天空，刖殚只看见他飘散的黑色长发和单薄的里衣。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巧国现在是什么样子？”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子怒气。
“就算不像雁那样只有30万人口，就算看上去没有大量死去的尸体。你知道么？你知道活着的人是怎样活下去的么？”明明知道不是他的错，明明知道和这个少年没有关系。他还是无法接受他漫不经心的语气。什么叫好许多，什么叫好，他知道么？
“我曾经亲眼看到好不容易求来孩子的父母把婴儿溺死在水盆里。你知道为什么么？‘不能让那些孩子生活在这样的国家’，现在巧的人们，每一天都在希望，每一天都在绝望。‘等到王出现，至少还要20年吧’‘虽然很漫长也很痛苦，但是我们还是想在自己的国家等到王出现啊’你以为，大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的？！就算现在巧还有40万人口，那又怎么样？每天还是有很多人都在死去啊！”
“就算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大家还是会受伤，还是会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死去。每次……每次，我都害怕回来的时候再也看不到默齐他们。昨天还活着的人，明天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即使这样也要留在这里的人，你以为那看上去好看的数字有什么用？那只是在说，还有那么多的人生活在这样的恐惧里。”
“这些，你都知道么？”
刖殚的眼睛里，有种叫做绝望的东西。但是，他还没有放弃。这个国家，一定会好起来的，和所有留在巧的人一样，他坚信着。
“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已经……找到了……”极瑾看着刖殚琥珀色的眼睛，语气里有种笃定。
可是，刖殚并没有听他的话，他的目光，转回了无垠的天空里。月光很柔，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好像浸在水里一样。
“是啊，一定，会好起来的。”
“请您再通融一下！只要一晚就好，拜托了。”
乡城不甚繁华的街道上，只见一个灰色的影子立在商铺门口，好听的男声从他嘴里传了出来。
“我也很想帮忙，但是抱歉，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微微开启的一道门缝里，女人细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说冢宰大人已经撤销禁止半兽投宿的命令了么？”
夕阳的日光渐渐照出那人的影子，发出声音的赫然是一只扎着黄色围巾的灰皮大老鼠。
“抱歉，实在没有办法。这些你先拿着吧，如果明天那些人走掉的话，你再来吧。”话语间，女人递给老鼠一个包裹，然后就迅速关上了门。门缝里还能听见她疾步跑开的声音。
“啊，还是不行啊。回去阳子肯定要生气了。”老鼠似乎十分懊恼，连脸侧的胡须都耷拉了下来。
“不过，还是有所改变啊。”老鼠看着手里的包裹，心情又好了起来。至少，在变好，不是么？
刚从秋官所回来的刖殚就在路上碰到了这样的情形，一只灰色的大老鼠低着脑袋，有些沮丧地坐在路边的花岗石上。
哎，看来就算发布了法令，也还是没能让情况好转啊。
“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刖殚主动走上前去。巧国的半兽不多，但是他有碰到过许多次。可能也有受前世记忆的影响，他对这些人总是十分上心。他想要的，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可以努力生活下去的国家。
“啊，那真是太感谢了。”老鼠漂亮的灰色瞳仁一闪一闪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我有个朋友生了病，需要静养，可惜客栈都……”老鼠柔软的声线一下子停住了。
刖殚拍拍他的肩膀，他了解。虽然现在已经撤销了对半兽排斥的命令，但是毕竟先王有着50多年的治世，人们的思想并不是可以轻易动摇的。
“需要住的地方是么？”
“呃？”原本已经打算接受拒绝的老鼠听见刖殚的话，眼睛一下子瞪的圆鼓鼓的。
他以为这个人会和之前的人一样，虽然他们不排斥半兽，也想帮助自己，但是听到这样的请求也实在为难。因为这些接受他的人大都是不满18岁的少年，自身还没能独立，又如何帮助他找到房子呢。
“嗯，是的。”看见刖殚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的光芒，老鼠立刻答道。
“那我们先去接你的朋友吧。等下就和我一起住到里府去吧！”少年明媚的笑容挂在了脸上，伸手抓住老鼠的前肢。
毛茸茸的手感很好呢~刖殚心里现在已经完全被这柔软的皮毛吸引住了。
“对了，我叫刖殚，你呢？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刖殚收回心思，看着老鼠那张动物的脸上露出的惊讶神情。真的好可爱呢~要是以后自己的孩子也是半兽就好了~
“啊，我叫乐俊。”老鼠，不，乐俊腼腆的摸了摸胡须。第一次，在巧国遇到这样完全不排斥半兽的人，他到忽然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里府不是通常给来往赴职的官员住的地方么，是他弄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