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热心群众吹吹

9、第9章

　　晚上到家后，沈顾盼收到易梦莹的□□息:“如果真的喜欢面瘫脸，就好好努力，火箭班对你来说有点难，实验班是绰绰有余的。主动一点，勇敢一点，你想要改变的就都能改变。”
　　她没有回复。
　　短暂两天的月假很快结束，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漫长而紧张。班主任秦心对他们宣布，分科后，现有的二十个班将重新分班。所有人都按照分科考试成绩分班，不会采取随机分配的方式。根据最终文理分科意向表的数据，文科共300人，共设5个班，1班为火箭班，2班为实验班，3～5班为平行班。理科共900人，共设15个班，6～8班为火箭班，9～15班为实验班，16～20班为平行班。在高一下学期结束之前，可以随时申请转换文理方向。
　　天气越来越冷，天亮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沈顾盼早上骑单车去学校的路上，天还是黑的，她甚至隐隐约约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缓慢前行。她每天早上穿梭在昏暗的学校里，在上课的时候看着天色逐渐变亮起来。
　　每天千篇一律的几张试卷和无数习题，上面是照旧的刺眼红叉。
　　她从早到晚不停地做题，她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内心的那份不甘。
　　有一次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她提前回了教室，准备做会儿题，还没进教室就听见白诗仪和申颜坐在一块儿聊天。申颜说:“我看那个沈顾盼一天到晚一直在做题，只怕是在易诚面前装疯卖傻吧？装什么乖学生啊，她自己的成绩有多差她心里不清楚吗。”
　　白诗仪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说:“反正她以后要读文科的，对我们没影响。”
　　申颜继续愤愤不平地说:“我看她平时不开腔不出气的，整天摆出一副高傲的脸，我看了真是想吐。真不知道她怎么和易诚关系那么好的，易诚居然要和这种人一起学文科。”
　　“她和易诚不可能分在一个班的。”白诗仪胸有成竹，“易诚是要去火箭班的，而她最多混一混平行班，运气好也就混个垃圾三本，就像物理老师说的，聊胜于无而已。”
　　“那倒也是。”申颜赞同地点点头。
　　沈顾盼听到这些话并不感到惊讶或者愤怒，她觉得生气不值得。她只是旁若无人地走进教室坐下，开始做题。
　　申颜见她回来了，很快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白诗仪也开始看书做题，沈顾盼乐得清闲。很快这份安静与清闲就被打破了，因为易诚和他几个朋友回了教室，易诚手上还捧着篮球，很明显是刚从球场上回来。白诗仪见状迅速回头找易诚聊天:“打篮球是不是很有趣啊？”
　　“还行吧。”易诚把球放在地上，他额头上有很多汗，看起来有些疲惫，“11月末有个年级篮球赛，我们几个已经准备代表班上去比赛了。”
　　“你好厉害。”白诗仪赞叹道。
　　易诚笑了笑，没再回白诗仪的话，他在书包里翻了翻却没能找到纸巾擦汗，沈顾盼见状，拿出自己的一张纸巾递给了他。
　　“谢啦。”易诚大方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汗，“我先睡会儿，老师来了叫我啊。”
　　易诚似乎经常对她说“我先睡会儿，老师来了叫我”，但实际上，易诚总是能在老师来之前自己醒来，根本不需要她叫醒他，但他每次还是会这样叮嘱她。
　　沈顾盼觉得莫名好笑，故意说:“那要是我不叫你呢？”
　　易诚没想到有这一出，立刻抬起头来，故作严肃地说:“万水千山总是情，给点同学情行不行？”
　　她只好无奈作罢:“行了你睡吧，不逗你了。”
　　易诚又睡了过去。
　　晚上吃完饭回教室，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易诚手机没电了，于是拿她的手机玩贪吃蛇。她和易诚还有易梦莹三个人的手机都是诺基亚的，那个时候很多人的手机都是诺基亚。
　　易诚那时候特别钟爱玩贪吃蛇，自己的手机玩不够，还要拿她和易梦莹的手机继续玩。
　　她自己不爱玩贪吃蛇，就看着易诚玩。
　　易梦莹从后面扔给他们一包零食。易诚正玩游戏，手里没空，于是她撕开了包装，把零食放在易诚的桌子上，和易诚分着吃，易诚拿一块，她拿一块。
　　正吃着，白诗仪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易诚无事发生般继续一边吃一边玩游戏，沈顾盼也无事发生般一边吃一边做题。
　　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沈顾盼才发现白诗仪又给她发了□□息。这次的内容比上次白诗仪控诉是她洗脑易诚读文科还要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白诗仪说：“你一定很享受吊着易诚的快感吧？你就喜欢玩暧昧吧？好大一朵白莲花！”
　　她没有回复。
　　她想，再忍忍，忍到分科就好了。
　　很快就到了11月底，月考结束后就是年级篮球赛，易诚、沈隽之还有一些同学都在参赛名单里，班主任秦心和班长安意都提早准备好了一切应援。
　　周五，篮球赛初赛，班上所有同学都去了现场加油。初赛抽签结果是1班和17班对抗，全年级成绩最好的班和成绩几乎吊车尾的班比赛，吸引了许多其他班同学甚至其他年级同学的目光，因此观战的人格外多，几乎是围得水泄不通，呐喊声、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沈顾盼对篮球一窍不通，只是站在一旁和易梦莹一起观看。易梦莹一直在大声喊着“易诚加油”，并撺掇她也跟着喊，她没回应。
　　球场上气氛尚可，1班和17班观战的同学却已经胶着起来，这边喊着“1班加油”，那边喊着“17班加油”，似乎是要证明谁的声音更大，互相都不肯让步也不肯歇气。
　　沈顾盼的眼神几乎是全程追随着沈隽之。也只有在这样公开的场合，她才能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地看他，不用在意任何事情。然而即使是在这样正大光明的场合，她却连给他加油打气的话都不敢喊出口。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可悲和可笑。
　　初赛结果是17班成功晋级，1班被淘汰。
　　其实两个班分数差距并不大，17班也只是险胜。但17班的同学根本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当即在现场笑闹开来，反衬出1班同学的愤恨和失落。
　　等人群都差不多散去，沈顾盼被易梦莹拉着准备去找易诚，这时候白诗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拿着一瓶水想递给易诚。
　　易梦莹手里也拿着准备递给易诚的水，嘴里嘟囔了一句:“她可真会抓紧时机。”
　　沈顾盼看见易诚小声跟白诗仪说了几句，白诗仪就走了，易诚也没接她的水，一路小跑到了沈顾盼和易梦莹旁边，满眼都是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得意和炫耀，“怎么样，我厉害吧？”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易梦莹把水递给他，嫌弃道，“晚上吃什么？”
　　“我请客，想吃什么都行，反正明天放月假。”易诚显得异常高兴，接过水立马就喝了。
　　沈顾盼正想着沈隽之会不会也要去哪里庆祝，直到易梦莹不作声色地用手捅了捅她的后背，才把正在神游的她拉回来。她说:“吃什么我都随便，梦莹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易梦莹笑得合不拢嘴，易诚也无奈摇头苦笑。
　　最后他们三个一起去吃了学校附近的肯德基，原因是易梦莹说自己突然特别想吃垃圾食品。
　　他们用可乐干杯。易梦莹开心地说:“我们这样真好啊。我们一定会一直这么好。”
　　“你这喝可乐也会醉啊？”易诚故意嘲讽道。
　　易梦莹不理会，坚持重复那句话:“我们一定会一直这么好的。”
　　沈顾盼有些动容，坚定地点点头:“我也相信的。”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还不知道一切都会变得积重难返。但她那时，是真的相信，他们三个会像易梦莹说的那样，一直这么好。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又伤感起来，易梦莹渐渐的眼眶微红，固执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拼命用手扇眼睛。
　　吃完饭后他们回了教室。教室里气氛特别好，大家都沉浸在篮球初赛胜利和即将放月假的喜悦里，晚上七点到七点半的合唱时间，班长安意播放的全都是励志又热血的歌曲，五月天《倔强》，范玮琪《最初的梦想》，张雨生《我的未来不是梦》，牛奶咖啡《明天你好》等等。后来安意问他们想选什么歌作为班歌，班上绝大多数人都选了《明天你好》。
　　在此后的很多年里，沈顾盼根本不敢轻易触碰《明天你好》这首歌。每次听，都觉得心里微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