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热心群众吹吹

11、第11章 2012年

　　2012年
　　期末考试也就是分科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老师们都没怎么上课，只让他们自己复习。
　　教室里闹得像菜市场，只有在老师回教室巡视的那几秒钟会奇迹般地瞬间安静。等老师再次走远的时候，班上立刻又像沸腾的开水一样了。
　　沈顾盼知道这种集体的躁动是源于大家对放假的渴望，对离别的迷茫，和对未来的希冀。老师给了他们一个情绪缓冲的机会，名义上让他们复习，实际上肯定也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的，谁不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呢。
　　所以，平时纪律一向严明的17班，在那个特别的晚上，一反常态地叛逆起来。其实不只是17班，沈顾盼隐隐约约也能听到周围班级时不时传来的欢呼声，鼓掌声，起哄声。
　　沈顾盼却觉得困意十足。一方面，她对17班本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结或者感情，她甚至一直都在默默等待着这个离别的时刻。另一方面，从上高中以来，她几乎就没有觉得睡眠充足的时候。既然老师不在，班上也散乱着，她干脆趴在课桌上睡觉。
　　一个姿势累了，手臂有点麻，她就换了一个方向，然后看见易诚竟然也趴在课桌上睡着了，一张脸正对着她。她觉得自己和易诚这种面对面睡觉的姿势太奇怪了，于是又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着易诚。
　　小睡了一阵后她醒了，其实她并没有怎么睡着，因为教室里实在太吵了，她一直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恍惚中她听见易诚以只有她和他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一起加油。”
　　她看他一眼，回道:“一起加油。”
　　分科考试如期而至。
　　几个月以来频繁地穿越不同的考场，做着不同的试卷，已经让沈顾盼有些厌倦。但她也清楚这样的日子仍将持续两年多，倒也麻木了。
　　考完那天晚上，17班在班上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分科晚会。大家都心知肚明，晚会之后，17班就解散了，下个学期，大家都会去全新的班级。
　　班主任秦心看着他们，问道:“不知道还有没有同学记得，我在这学期第一节课跟你们说过的话？你们怕是忘了。”
　　“不忘初心！”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喊。
　　“真好，你们还记得。”秦心欣赏道，“以后大家都要好好的，带着初心前进。”
　　接下来就是几个同学轮流上讲台去唱歌，大家仿佛又回到了每周五晚上七点到七点半集体唱歌的时光，班长安意还是负责多媒体设备。
　　沈顾盼其实很害怕这种离别的情景，尤其还是这种刻意渲染离别氛围的集体场合。
　　沈隽之和易诚都被叫上台发言，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在17班颇受关注的同学，再加上都要读文科，同学们自然是不肯放过他们。沈隽之简单而真诚地说了几句，沈顾盼牢牢记住了他的最后一句。他说:“未来可期。”
　　沈隽之下去之后，易诚也说了几句肺腑之言，又表达了对同学们的感谢。下面的同学拼命叫喊“易诚最厉害”“易诚最棒”，甚至还有个同学喊着:“易诚你发达后不要忘记我们，苟富贵，勿相忘啊！”
　　全班哄堂大笑。
　　易诚接着说:“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易诚唱的是17班的班歌，《明天你好》。他刚唱了几句，声音就变得有些颤抖。慢慢的，下面的同学也开始跟着合唱，唱着唱着，有些同学忍不住哭了。
　　沈顾盼看见白诗仪哭了。她回过头，发现易梦莹也是眼睛微红。
　　所有人似乎都在这个短暂的晚会里得到了短暂的和解，大家都在共情，都具有同样的心境。等晚会结束，所有人又会回到各自原本的状态。
　　易诚唱完后，晚会就结束了。教室灯被重新打开的那一秒，沈顾盼就知道，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不会重来了。
　　回家路上，沈顾盼、易梦莹和易诚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沈顾盼知道，寒假过后，她就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随时都能在教室里见到沈隽之、易梦莹和易诚了，大家都会去不同的班级，过新的生活。放远了看，他们以后的人生也只会变得越来越不同。
　　说到底，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大大小小的离别。
　　回到家，易梦莹给她发来□□息:“晚会的时候我偷拍了你和易诚一张照片，嘻嘻嘻，我先把图发给你，等我有空了把照片洗出来送你。”
　　她打开大图，发现是她和易诚，易诚正跟她说着话，她安静地听着。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一是寒假天数本来就是学校压缩过的，二是寒假作业太多，忙起来也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偶尔忙里偷闲，沈顾盼会和易梦莹、易诚一起出去玩玩。
　　易梦莹果然把偷拍的照片洗出来送给了沈顾盼和易诚，还一本正经地对他们说:“你们一定要好好保管哦！”
　　沈顾盼故意附和道:“是是是，遵命，我回去就放保险箱里当成文物供起来。”
　　易梦莹大笑，嗔怪道:“你又逗我，沈顾盼，你飘了，你现在越来越喜欢逗我了！”
　　易诚倒是没说什么，只随意地把照片放进了衣服口袋。
　　1995年1月18号是沈隽之的出生日期。沈顾盼其实也是偶然知道的，班主任秦心曾经统计过班上每个人的基本信息，包括出生年月日等，发了表格让全班传阅填写，沈顾盼拿到表格的时候刻意看了一眼沈隽之的生日。
　　沈顾盼在1月18号那天给沈隽之发了□□息:“生日快乐。”
　　沈隽之回:“谢谢。”
　　除夕那天晚上，沈顾盼照例吃了年夜饭在家里看春晚。她给想祝福的人都通过□□发去了祝福，最后只剩下沈隽之让她犹豫起来。
　　经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后，她还是用□□给沈隽之发了新年祝福，并刻意做出是群发的样子来:“新年快乐，一切顺利。”
　　沈隽之回复道:“新年快乐，未来可期。”
　　她觉得“未来可期”这四个字充满了力量和信念，支撑着她未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