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大妖怪也不想好好种地呢》姜辛孤涯

2、诸神宴审

　　它呆坐在大本钟的台阶前，狰狞双目中泛起久违的光彩，那是一种被称之为人性的光芒。
　　【多久了？】它如是想着，它在这里蹉跎得太久太久，久到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又是何人？记忆里唯一清明的就只有那个不断缩小的还需要的祭品数量，它是最初的受召者、最早的试炼者、最痛的受难者、最后的告死者，它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屠戮一批又一批来自宇宙各处的准穿越者。
　　【忘了呢……】它突然意识到几乎它所度过的漫长时光里只有两件事——杀戮与等待。在祭献场里甚至连时间与空间都被斩断，它久久盯着自己手上寸长的骨爪，这双手究竟杀死过多少个自己呢？
　　它本非忠良，每一次收割后这片土地下得到满足的混沌诸神都会赐予它们恩典，手无缚鸡之力的它在接受那一千个扭曲的祝福后变得如此强大，它沉醉于此，奇方异术魔法诡道它一一精通，肉身不朽魂灵不灭它与混沌相连。无尽的力量让它一度忘了这空间可是混沌诸神的小剧场，一切存在都是为了取悦诸神给它们消闷而已。第一千零一个祝福超乎想象地扭曲，邪恶到抹杀了它的存在。
　　就是这双手，在某一场祭献中撕开了那个人类的胸腔捏碎了他的心脏，那是来自过去的它的心脏。
　　它的过去已死，它现在便不该存在，可它仍然活着，用混沌诸神的话来说，它的因果已被斩除，现在的它无法承接已有的过去也不能连接应有的未来。它很迷茫，随着作为最终祭品的这个女人血液在这片土地流淌，这场献祭终于画上了休止符……这真的是解脱吗？它失去了过去，它只有这祭献场和诸神的祝福，在这里它还能心安理得地以妖魔自居，为诸神起舞，离开了这里它究竟还是什么？！它来到这里失去了人类之灵，难道还要让它舍弃怪物之形离开吗？！
　　它很痛苦，就像刚断奶的婴孩一样惶乱，它的恐惧转化为愤怒的罡风随着变化成漆黑流光的翅翼绞碎它所能看到的一切，这所依诸神恶趣味仿伦敦制造的城市化为焦土，夜幕突然红火好似织霞，天空中浮现出一位俯瞰大地的巨人的上半身，他的霞织华服固然很美，但在那张阳刚中透着阴柔，孔武亦带着娇美，任谁看了都会恍觉就是梦中哪一位安抚自己的情人模样的脸前亦黯然失色，这就是享乐天黑暗亲王色孽的魅力，无孰性别无关种族的吸引力。
　　“我们很感谢你在退休前还尽职尽责地替我们打扫餐桌，不愧是三十六异鬼里坚守在最后岗位的模范员工。”天籁之音简单表彰后巨人扫了眼废墟，抬手看着腕表“不过你已经浪费了我们十五分钟的晚饭时间，你要知道虽然我们凑到一起只是大家一个念头的事情，但事实上我们真的很少会凑到一起进餐。”
　　“那个嗷呜嗷呜叫声的确很好玩儿，吾知晓亿兆异兽，不过你是惟一一个能把那么乖巧的乐律喊的令吾头皮发麻的怪物，吾，中意。”这个雄壮的声音明显来自其他未现身的神灵，但他只是个众神的例外，更多的是不耐烦地咒骂。
　　怪兽很乖巧地跪了下来“主人们，我很害怕，离开了这的话，我……”它甚至想说能不能留它在这里端茶倒水，但诸神明显没那个耐心。
　　“你就算了吧，前面哪两个人我们随便给了个下三滥的系统就打发了，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猴子一样，我可不知道我们赐予你的数千祝福中有贪婪！”
　　怪兽真的很害怕，不光是对未来的恐慌，身处混沌诸神环视之中本就是种折磨。就在这时，美人的对面浮现出一位身穿大氅不断安抚兄弟姐妹的黄金鹰面兽人：“稍安勿躁，诸位胞弟姊妹们，鄙人倒是认为这么个小东西比这顿饭更有意思，难道我们不是因为无聊的猎杀看乏了才提议开饭的吗？”
　　“哈哈哈！奸奇老贼！终于理解吾的思维居然是在这种小事上！”先前雄壮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上身露出一身赤红腱子肉的男人显身于一侧，看他的姿态必然是拉出椅子坐下了。
　　最后一个缺口也渐渐蠕动，一位全身包裹在墨绿斗篷里的老叟也落了座：“但我更想吃。”
　　万籁俱寂，界外诸神不再发声，因为它们的主神皆已落座。
　　鹰目凝视怪物，徐徐道：“你是最后一个走完祭献通途的生命，也是我最心悦的奴仆，既已有我奸奇的印记，那我便送给你最后一件临别礼物。”鹰面邪神爪指间弹出一点白芒射入怪物体内，只一瞬，怪物顿觉灵台清明，很多惶恐之事逐渐明晰。
　　“我将你的人性归还，虽时隔久远，但你依然是你。现在，告诉我你心底最深刻的记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匍匐在地的怪物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社会主义二十四真言，硬是让奸奇大君也愣了一愣，暗自思索自己是不是做过头了。
　　好在奸奇此时是鹰面化身，他撇嘴的动作也没几人察觉，复又问道：“那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种地！！种地是信仰！种地是一种生活起源！是活下去的理由之一！！！”眼中精光大胜，怪物的人设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以至于让赤身男人愤怒暴起想要锤死他，根植恐虐印记之人无一不是战争无双的代名词，速来信奉强取胜过苦耕，这还是头一次从身怀恐虐印记的人嘴里听到这种话，让他杀戮天的老脸往哪搁？
　　正要发怒时刚好和怪物四目对上，哦的一声又坐了回去。
　　“也行……吧，那我就赠你个比较受你那代年轻人喜欢的系统化神通，你种地去吧。”言罢，奸奇抬手把怪物给送入了虚空。
　　啜饮一杯漆稠软饮刺激着精魄，眉目中尽是万千可能的美人说道：“我还以为你真有那么好心呢。”
　　“你个鸟人，都把人的记忆人格完全错乱了还能装的一副老好人的鬼样，着实可恶！可恶啊！哈哈。”一坛美酒下肚，恐虐放声大笑。
　　惊奇吮了口手指上的残油，目光中透露出狡黠：“走完祭献通途的人皆得褪凡升魔之果，像它这样的小魔神不受法则制约不承宇宙之责，十方诸界凡间界无人可挡无人可拦，前面那三十五个身负混沌印记的异鬼魔神最后走的路几乎都殊途同归，这一个，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有点儿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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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男主还是没有人身和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