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渣前夫他舅》遥舟无据

15、第 15 章

　　“四丫头，有人说你装病糊弄我这老太婆，是也不是？”老太太半靠在宝石绿的绸枕上，玲珑伺候汤药，老太太喝了一口汤药，皱着眉，不紧不慢地问道。

　　玲珑周到地替老太太擦了擦嘴角的药渍，道：“老太太且将药喝完了再问话，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三姑娘也还跪着呢，都是自家人，老太太怎的让三姑娘同丫头们跪在一块呢。”

　　元娘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玲珑，见她正专心致志地伺候老太太喝药，便又将目光投向地面。

　　都说老太太身边的玲珑姑娘长着一颗七窍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元娘不常来老太太这里，几回来善存堂请安，玲珑都正好不在家中，虽说也见过几面，那却也还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玲珑还远没有如今的八面玲珑。

　　方才刚替自己说过话，这会子又全了三姑娘的面子，真正是两不耽误，不偏不倚。

　　此刻萧慎宝已消了大半的得意，惴惴不安地低着头，双手搓着裙边，未等老太太发话，自然连头也不敢抬。

　　若说在这个家中萧慎宝最怕萧伯翰，那么这第二怕的人便非老太太莫属了。

　　“起来吧，地上凉，跪坏了你娘是要心疼的。”老太太说这话时瞧了一眼元娘，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老太太在内宅横行了数十年，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如今终于是媳妇熬成婆，虽说已多年不问后宅家私，可到底是萧伯翰亲娘，在这后宅中是说一不二的权威，就连钱氏那般得意也免不了晨昏定省，四时不辍。

　　萧慎宝倒没赶着从地上爬起来。她不敢。

　　她虽蠢笨可到底也不算是无可救药，方才老太太问话的语气听着便不对，再瞧见元娘这一幅病歪歪要死的样子，她便知道自己是打错算盘了。

　　于是还未等元娘答话，她便急着撇清：“祖母，孙女也是听院中两个丫头嚼舌根子才气不过的，孙女真的是无心的，并非有意编排四妹妹。”

　　老太太冷笑道：“我倒不知我的善存堂还有这么爱嚼舌头根子的东西！”

　　玲珑替老太太顺了顺气，道：“许是三姑娘听错了未可知？”她的意思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若就此揭过，若是三姑娘够聪明的话。

　　作为老太太亲手养大的姑娘，自然事事为她着想，元娘倒也有所预料。

　　话说到这份上，元娘才做出一幅如梦方醒，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竟有人污蔑孙女罔顾孝道，撒谎称病吗？祖母，孙女虽是女流，可咱们萧家百年的簪缨世家，清贵守节，元娘身为萧家子女，怎会给萧家的门庭抹黑？这事若是被有心人大肆利用，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文章来呢！”

　　元娘这番话确实触到了老太太的忌讳，萧家的内宅，怎么斗都可以，毕竟胜者为王，大户人家的宅院，都是这般斗过来的，萧家子女还算多，总要分出个高下来，日后才能更好地帮衬萧家。

　　可若是有人不安分，做的事不够聪明又叫别人抓住了把柄，更可恶的是这个人的做法还危及到了萧家的声誉，那么便不可容下了。

　　一时间。老太太的眼神变了又变，就连玲珑也是吊起了一颗心，直眨眼暗示元娘。

　　老太太平生最恨两件事，一是萧家清誉受损，二是身边之人欺骗。

　　偏这两件事都聚在一块儿了，三姑娘是蠢笨不堪，不得体悟，而这四姑娘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简直是悍不畏死。

　　萧慎宝从未见过老太太这般眼神，一时慌了神，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元娘的鼻子破口大骂：“萧慎玉，你少拿萧家说事，你不过是个庶女，小娘养的东西，也配得上我萧家的门庭家风？你少抬高你自己了。”

　　“住嘴！”却是老太太狠狠拍了记小桌子。

　　鸦雀无声。萧慎宝一个激灵趴了下去，吓得埋首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如今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太子根基未稳，二皇子后来居上，再加上一个如日中天，深得陛下宠幸却两不相帮的镇国公，真正是一潭子浑水，谁搅和都落不到好。

　　萧家数代显贵，在上京城中屹立不倒，自然也是多亏了祖辈筹谋得宜，否则早就同其他世家一般，湮灭在改朝换代之中。

　　做佞臣容易，做纯臣难。尤其是做一个不阿附权贵的纯臣。

　　萧家能走到今日的地步，全靠了一句“明哲保身”，只有守得自身，才能在激荡风波中前行。

　　而今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萧家百年的富贵早已惹人不满，暗处想要萧家倾覆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老太太主持中馈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是以也很愿意帮着萧伯翰管好内宅。

　　到底，他们母子是一样的心思。

　　“祖母息怒，好在咱们发现得早，便无人可做文章。”元娘不疾不徐，缓缓跪下，边说边咳了几声，因为用力过猛，面上潮红未褪又起。

　　只要拿住老太太的痛脚，便不愁她不为自己做主，有些小事其实只要稍加渲染便能成为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端看处事之人是如何想的罢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还是你懂事，病还没好，你就先回去吧，此间的事，我自会妥善解决。玲珑，你送顾大夫出去，你们也都出去罢，我同三姑娘单独说会话。”

　　家门丑事，自然得关起门来慢慢算。

　　玲珑担忧地瞧了眼老太太，今日事情太多，老太太神色已显倦怠。

　　“那件事就......”

　　老太太摆了摆手：“不必追查了，一个平安扣，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只是内室里头，往后只许你们几个出入了，小丫头们终究手脚不干净。”

　　元娘心中冷笑一声。

　　这就是所谓的祖母，一个平安扣，在她老人家眼中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她情愿将自己亲孙女罚得生不如死，却懒得追查一个丫头。

　　她们，无论是亲孙女还是伺候人的丫头，兴许在老太太的眼中都是一样的。

　　老太太、萧伯翰，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愿花一点心思真心实意地维护自己的亲人。

　　真是悲哀。

　　今日之事，老太太是打算私下解决了。

　　未搬上台面的事，自然是掌权人说了算的，老太太大约是打算小惩大诫一般，不过元娘本也没指望用这件事来扳倒萧慎珍和钱氏。

　　不过倒也能让她们吃吃苦头了，尤其是萧慎宝。

　　出了善存堂，玲珑便辞别要去送顾大夫出门。

　　元娘一一道了别，身边只余繁星卯月两个丫头。

　　憋了一肚子的话，直至走到僻静无人处，繁星才迫不及待地问她：“小姐，老太太显然并未打算严惩她们，咱们辛苦谋划的事，您还吃了这许多苦头，便这么结了？”

　　“繁星，你记住，越是难做的事越是要徐徐图之。”元娘只是淡淡道。

　　繁星仍是不甚明白，兀自在一旁气不过，倒是卯月，到底是比繁星要大一岁，原本不明白的，经元娘这么一提点，也算是开了窍。

　　“你呀，可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万事开头难呀，往后可不就势如破竹了么。”她盈盈笑着，十三岁的小丫头俨然有了些小大人的样子，倒显得比元娘还老成些。

　　便是这一番话叫元娘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丫头。

　　卯月梳的是寻常丫头都会梳的双丫髻，虽只有十三岁，却足可见清秀，算是个美人坯子，元娘来了兴趣，不禁起了刨根究底的念头：“你倒颇有见识，在家中可读过书？”

　　卯月的神情目色可见的寞落下来，轻声道：“奴婢祖父是做过官的，只是祖父过世后，父亲不思进取，被大伯和三叔赶出了家门，日日借酒浇愁，醉死在水中。奴婢母亲去年冬天病重......也去了。原先父亲在时，家里还算宽裕，奴婢和妹妹便跟着父亲识文断字，些许认得点。”

　　“原来也是个苦命人。”元娘叹了口气：“所幸你还有个妹妹，不至于在这世上孤孤单单的，日后得了空，你也是可以常去瞧瞧你妹妹的。”

　　这便是予卯月的允诺了。

　　卯月与妹妹相依为命，感情甚笃，只是府上规矩森严，难得空闲，便是得了空，没有主子的许可，奴婢也不能随意出府。

　　她自是感激，当即便跪了下来：“奴婢和妹妹虽同在上京城，却如天各一方，终不得见，亏了小姐成全，才让卯月有了指望，小姐待卯月好，卯月自当铭记在心，永生不忘，尽我所能报答小姐。”

　　元娘将她搀起：“你家里虽人口简单了些，却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情深，我哪有不成全的道理。况且你们为我做事，我也当为你们考虑的，不光是你，繁星现如今是还小，你们且跟着我，日后必得为你们筹谋一个好前程的。需知我好，你们才能跟着好，是不是这个理儿？”

　　繁星同卯月互相看了一眼，眼中亮光更甚，似乎已瞧见了二人美好的前景，都不约而同地搀着元娘，不约而同道：“是以，小姐目前最需做的便是养好身体！”

　　自然，她这幅样子要与他们斗，恐怕是有心无力的。

　　未来的日子长得很。

　　她的网得一个一个的收。

---

作者有话要说：　　17号的更新，困死我l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