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渣前夫他舅》遥舟无据

11、第 11 章

　　是个眼明神亮的中年妇人，看着富贵，可元娘心里明白，这绝不是她的亲姨母。

　　“四姑娘有礼了。”那妇人见着她便展露了笑容，想来是商家待客的道理，元娘亦露了笑：“这位姑姑有礼。”

　　“还请四姑娘将双臂展开，好为姑娘量臂长肩宽。”

　　元娘如她所言。

　　那陌生的姑姑以软尺比划，也不知怎的，方才这姑姑给三位姐姐量得倒快，到她这儿便显得慢吞吞的，要求还诸多，一会要她抬胳膊，一会要她转身，一会又絮絮叨叨地问她一些稀奇古怪不沾边的问题，元娘都一一的好性子的答了。

　　左右是顾家的人，总不会偏帮钱氏的。

　　后来的动作便快了些，不过片刻便全然量好，元娘再瞧她时，只觉得妇人眼中的笑意比方才更浓了些。

　　“现已量好，姑娘可离去了。”

　　萧慎珠执意要等她一起走，元娘也拗不过，路上便聊了些萧慎珠回青州老家遇见的事。

　　“怎么这么慢，可叫我等得心焦了。”萧慎珠语带关切地问她，眼尾扫过老嬷嬷，疑心是钱氏私下叫人给元娘使绊子了。

　　元娘拍拍她的手：“是我少做衣裳，不懂配合姑姑。”

　　“青州地虽远，可天气实在是极好的，连着几日都是晴好无比，我便约了表姐表妹们踏青玩，不拘跑跳，更没有长辈们的约束。比起上京城的各种宴会，还是那块自在些。”萧慎珠虽一贯文静贤淑，可到底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同姐妹说起话来，也是高兴得很，一下子便打开了话匣子。

　　元娘听了不免羡慕：“我不知何时也能过上姐姐这样的生活，哪怕只有一日也是好的。”

　　无论是东宫还是萧府，都是规矩当道，她不曾去过外祖家，更不曾知晓山高海阔的滋味。

　　萧慎珠安慰她：“等你出了阁，嫁得好夫婿，这一生都会万事如意的。”

　　可元娘明白，嫁得好夫婿，那不过是她前世做的一个荒唐梦而已，这辈子再也不会了。

　　姐妹二人说了一路的话，临别时萧慎珠笑着道：“这次见着妹妹倒觉得妹妹变了许多，本来也是，你我庶女，在这萧家苦苦捱着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何苦再给自个儿找不痛快，还是现在四妹妹更讨人喜欢些。”

　　元娘心道，死过一回的人可不就是该看开点吗。

　　沁竹园中裁衣时间不算长，可来回路上，加上钱氏训话和大姐二姐三姐一同说话的时间，种种消磨之下，半日光阴也是去了。

　　昨日还是狂风骤雨，雷声震震，今日便是艳阳高照，晒得人暖洋洋的。

　　葳蕤轩的午膳已布好，元娘前脚跨进了院子，后脚就听见青梨阴阳怪气地数落着：“卯月，小姐吩咐的差事，你是怎么办的，竟去了这么大半日，再晚些回来，岂不是要小姐等着你个下人？”

　　元娘知她不晓得内情，是没事找事。

　　“好了青梨，路上泥泞，耽搁了也是有的。”心中却知晓卯月晚归是因为自己吩咐的那件事。

　　“许大夫呢？”她扫了扫卯月身后，却是不见什么人影。

　　卯月答：“许大夫是外男，没有小姐吩咐不敢进院子。”终是男女大防，当需谨守，卯月是个稳妥的，自然万事想得周全，这一层就连元娘也没有预料到，当即满意地点点头：“既是咱们请来的，万不可怠慢，卯月你快速速去将许大夫请进来。”

　　卯月领了吩咐，随即去院子外头将等候着的许大夫请进葳蕤轩。

　　许大夫须发皆白，望之已有七十，可精神却矍铄得很。

　　许大夫姓许，名世霖。

　　许大夫原不是上京人，因两年前自己唯一的儿子病故，夫人早年间又不在了，独剩孤家寡人一个，他自个儿在杭州城实在是待得寂寥，才寻上了定居在上京的女儿女婿，因他自己是有医术手艺在身的，是以并不曾有嫌烦着女儿女婿的时候，女儿女婿也对他毕恭毕敬。

　　上京城医术卓绝者甚多，许大夫家的医馆是外来的，自然比不得当地有口皆碑的老字号，因而生意不过一般。

　　许大夫却也不是个爱财的，留着这医馆只当是个济世救人的场所，并不见什么抱怨。

　　若论医术，许大夫或许并不是最拔尖的，可若论人品德性，前世元娘是有所耳闻的，崇德三十五年，也就是元娘嫁给太子的第二年，古川发了瘟疫，一夕之间上京城外多了无数流离失所的难民。

　　难民中有不少因奔波而积劳成疾，又或是因其他什么原因而病了的，许大夫便设了义诊日，每月奉三七之数便在世济堂坐诊看脉，治好了许多因无金银而蹉跎病情的人。

　　元娘很敬佩这样的人，是以也放心他来看诊。

　　“许大夫年事已高，小女还要劳动您奔波，叨扰了。”前世元娘只是听过许大夫的高义，可从未见过，想着应当是个中年人偏大些，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许大夫竟已年逾古稀。

　　许大夫倒不在乎，只是爽朗一笑，抚了抚胡子：“四小姐是心善之人，怜悯老朽这把老骨头，不过医者父母心，四小姐深闺难出，老朽自然只能登门了。”

　　“那么......”元娘顿了顿，才问道：“我的身子怎么样？”

　　来时卯月已将该交代的都交代给许大夫了，现下元娘的心中只有忐忑，这一回萧慎珍送来的东西她一口也没碰，元娘也自觉得自己身体比以前好了许多，这几日的面庞也很是红润，总不会再落下前世那阳虚体寒的症状了吧？

　　“小姐不过是偶感风寒，并无什么大碍。只是......老朽瞧着您身边这位姑娘似乎有所不妥。”

　　许大夫指的正是青梨。

　　青梨这人一向贪生怕死的，听了许大夫的话，再加之他面色凝重，一下子惊惶来：“我......小姐.......我......”青梨一壁吞吞吐吐一壁左右摇摆着一会看向许大夫，一会看向元娘。

　　元娘自然明白她心里打什么主意，既然自己身体无碍，那么便叫老大夫瞧瞧青梨这丫头到底怎么了。

　　许大夫凝神把脉，略略思忖了片刻，才拱手道：“姑娘莫怪，是老朽医术不精，方才错诊了。”

　　元娘垂下眼眸，仔细瞧着许大夫的手，似是察觉到了元娘的注视，他的食指微微蜷缩了一点。

　　“你听见了？虚惊一场，方才大姐姐去了善存堂，我仔细想着定是老太太那有什么事，你去替我问问，若有用得到我的，还请老太太莫要心疼孙女。”

　　青梨不过走了片刻，元娘便立即回转来道：“现下许大夫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繁星卯月退出帷帐外，一幅乖巧伶俐的样子。

　　许大夫摇了摇头，自知这萧家的内宅阴私事，他是已经沾上了。

　　“那姑娘被人下了阴损的药伤了根基，此生都不能怀胎生子了。还有先前姑娘着人带到老朽店中的那盏碎瓷，那药渣虽已不新鲜，可老朽仔细查看之下，发现那并不是助人暖身的汤药，而是......”

　　“而是什么？”她心中虽早有计较，却还是想亲耳听到这最确凿的验证。

　　“毁人身体的极寒之药。”

　　她不久之前才落水，这会自然该用温养之药，至于极寒的东西，她是碰也碰不得的。

　　元娘饮了一口茶，方才慢悠悠道：“若我说，青梨身上的药并非我为，许大夫可相信？”她双目赤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这位小姐瞧着样子亦不过只有十五岁，这等小的年岁，想来不会骗人的。其实许大夫心中早已相信了大半，可又难免踯躅。

　　“若我有害人之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元娘见许大夫面有犹豫，当即便发了个誓。

　　“姑娘，老朽信了。”

　　“许大夫，我知道这下药的人是谁，但我不能说出她的名字，内宅家事，您知道得太多并非益事。”

　　“今日之事，还请许大夫守口如瓶，我家小姐只是偶感风寒。”临走前卯月封了一锭金子，再三嘱咐，直将许大夫送出了萧家大门。

　　元娘坐在梳妆台前，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屋外阳光正好，她却无心欣赏。

　　若她所料不错，过不了一会便会有大姐姐院子的人借口萧慎珍身体抱恙，将人扣在拢秋院。

　　至于目的么......只有萧慎珍自己知道了。

　　“小姐小姐，果真被你猜中了，奴婢前脚刚将许大夫送出门，许大夫后脚便被大小姐院子里的青蓉请走了，奴婢躲在廊上柱子后面，青蓉做贼心虚，根本没注意到奴婢。”

　　“你放心，许大夫不会说的，你们也要记得守口如瓶，最重要的是不得显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元娘淡淡吩咐。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前世便是这个时候，萧家老太太也就是元娘的祖母发了高烧，卧床不起，元娘前去侍疾，熟料伺候老太太的小丫头偷昧下老太太房中的一枚白玉同心扣。

　　说起来也是那小丫头同元娘倒霉，白玉同心扣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老太太平日里也不甚注意，可谁料那日大姑娘偏偏顺嘴提了一句，老太太竟想起了这件当年的旧物，非要去嬷嬷取来看。

　　这一看可就出了大问题了，可巧先头轮到元娘侍疾，而这白玉同心扣先前一直都在，也是老太太房中的丫头们欺负元娘孤女一个，趁着老太太睡着，不听元娘差遣跑到耳房去躲懒，这才给了旁人下手之机。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元娘偷了白玉同心扣。

　　老太太当即便发了火，命随侍的嬷嬷打了十来下板子，直打得元娘背脊上血肉一片，连药都不给上便罚去祠堂跪着。

　　便是回了葳蕤轩，也还得抄女诫，半步不得离开房门，日日有人看着。

　　后来元娘虽有疑心之人，可时过境迁，想来那白玉同心结早已流转几遭，杳无踪迹了，这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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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心梗塞